一個騎兵駕馭著馬匹在亂石叢生的低谷中前進著,儘管騎術精湛,但是因為地勢複雜,這個人依舊小心的控制著速度,防止坐騎稍不留神撞在那些突出來的嶙峋石壁上。

在他還沒有來到山谷中心最狹窄的地段時,山谷一側放哨的人已經發現了他的蹤跡,當他來到的波西米亞人聚集的地方時,立刻有兩個人迎了上去。

“帶來什麼訊息了,看你這樣子像是科森察人已經要進攻了。”走在前面的納山對報信的人問“鮑夫卡那邊怎麼樣?”

“納山,那些科森察人可能真的要來了,”報信的波西米亞人伏在馬上不住喘著粗氣“鮑夫卡讓我通知你最好準備,他那裡不可能擋得住科森察人,一切都看你這裡了。”

“當然看我這裡,鮑夫卡那個傢伙最多也就是裝裝樣子嚇唬人,”納山不以為意的說“回去告訴鮑夫卡,我這裡都準備好了,他只要不讓科森察人覺得從他手裡衝過去太容易起了疑心就可以。”

看著報信的人氣喘吁吁的調頭而去,納山沉吟了一下對身邊的同伴說:“去把我們的那個俘虜帶來,我有話要問他。”

“那小子是誰?”波西米亞人有些好奇的問“你以前從不這麼麻煩的,如果想要知道什麼只要用刀子和燒紅的烙鐵就能知道。”

“去把他帶來吧,”納山沒有回答同伴的話只是催促,看到同伴疑惑的樣子他又說“我們要從他那知道些事,如果他不肯說實話我會用刀子和烙鐵的。”

亞歷山大並沒有和伯萊裡兩人關在一起,而是獨自一人坐在那棵樹下發呆,雖然沒有人看管,他卻始終坐在不動,直到波西米亞人來找他。

“你是誰?”波西米亞人有些好奇的打量著亞歷山大,見他雖然抬起頭卻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就無所謂的聳聳肩“沒關係你不說也沒什麼,納山有的是辦法讓你說話。”

“他要見我了嗎?”亞歷山大站起來,他已經坐在樹下很長時間,看著遠處的天際已經泛起淺白,再想想納山這個時候要見他,亞歷山大已經大約猜到是什麼事。

看著眼睛通紅的亞歷山大走來,納山把手裡的馬鞭在大腿外側打得啪啪的響,看到他這動作,熟悉他習慣的波西米亞人微微吹了個口哨。

“納山如果他真值那麼多錢,可別要了他的小命。”波西米亞人走到納山身邊低聲說。

“我只是要從他那知道點事。”納山向亞歷山大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跟自己過去,然後獨自轉身山谷裡走去。

亞歷山大默默跟在後面,當他們來到崎嶇的谷底時,納山用馬鞭向兩邊的陡坡指了指:“你認為如果在這裡準備襲擊科森察人會不會成功?”

亞歷山大向兩邊看看點了點頭,接著就搖頭說到:“你不會成功的,科森察人已經知道了你們會在這裡社下埋伏,他們不可能上當。”

納山不置可否“嗯”了聲,然後打量著亞歷山大:“我知道,他們應該不會那麼蠢,否則也不用等我們來早就被別人幹掉了,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科森察人派來這裡檢視是不是有伏兵的對嗎?”

亞歷山大沒有否認,他在等著納山下面的話。

從承認自己是索菲婭的丈夫那時候起,亞歷山大就在琢磨納山他們究竟要幹什麼,現在見納山一點都不為自己幾個人在山頂上的出現感到意外,他就知道納山應該已經猜到他們的目的。

也就是說對於科森察人已經識破他們要在山鷲崖埋伏的打算,納山並不覺得意外。

“聽著我可以讓你走,”納山看著亞歷山大“當然這不是因為我對你慈悲,而是就如我說的那樣我要讓你和我一起承受失去我女兒的痛苦。現在我要你告訴我科森察人會排出多少人突破鮑夫卡的封鎖。”

亞歷山大看著納山,開始他的確有些不明白納山要幹什麼,現在聽他這麼詢問,亞歷山大忽然意識到不論是自己還是科森察的其他人,似乎都犯了個很重要的錯誤。

對科森察人來說,守護作為儲糧地的阿格裡河平原的確是很重要的事,但是如果對某些人來說,能夠拿下科森察城堡本身就已經足以能抵消對阿格裡河沿岸平原的作用了呢?

自始至終他們他們都只想到這些來自波西米亞人的傭兵對科森察的威脅,哪怕是後來猜想到這些人是受到那不勒斯某些人的指使,也依舊認為是以這些波西米亞傭兵為對手,卻偏偏沒有去想如果那不勒斯有人直接參與進來會怎麼樣?

“那個人,那個戴面具的人!”亞歷山大忽然想起來了,雖然知道那個人應該是認識才要堅持殺掉他,可現在他忽然覺得那人的出現應該不只是簡單的只是被派來看著波西米亞人如何襲擊科森察的“告訴我是誰要趁機拿下科森察?”

“你沒必要知道這些,”納山不耐煩的說“我留下你的性命不是為了讓你和我討價還價的。”

“納山告訴我!”亞歷山大有些急了,他發現自己居然犯了個很大的錯誤,也許正是因為這個錯誤,不論是科森察還是箬莎都即將陷入危險之中,而他的一切計劃也許還不等開始實施就要徹底失敗“我要去找索菲婭,我需要科森察人的幫助。”

“閉嘴,”納山臉上露出了猙獰“不要總把我女兒掛在嘴邊,你是個加傑人,也許你的確為我女兒感到痛苦,可如果以為我不明白你們那種狡猾就錯了。”

“科森察伯爵夫人是那不勒斯的莫迪洛伯爵的妹妹,如果我現在幫了科森察就能得到伯爵的幫助,到那時候我就可以全力去找索菲婭,”亞歷山大這時候也只能用這個理由打動納山,他不知道索菲婭的父親怎麼會以一個吉普賽人的身份成為這一大批波西米亞僱傭兵的首領,可現在很顯然這些波西米亞人是莫迪洛的敵人找來的。

“公爵?”

想到莫迪洛的敵人,亞歷山大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召來這些波西米亞僱傭兵的應該就是腓特烈公爵,只是腓特烈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多的波西米亞人,已經不是他能想到的了。

“是腓特烈公爵嗎,是他派你們來襲擊科森察的,”亞歷山大焦急的自語,接著他忽然微微張開嘴像是想到了什麼“等一下,他讓你們把科森察的守衛隊伍城堡裡引誘出來,然後不論是不是能成功都要在山鷲崖圍堵埋伏,然後在這個時候他自己的人就可以趁機拿下科森察。”

納山眼中閃過絲異樣,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加傑人居然這麼快就猜到了個大概,雖然事情未必完全如他說的那樣,可總的來說卻相差不遠。

“你很聰明,不過這些已經和你無關了,現在我要知道科森察有多少人,然後只要能把他們留在這裡就可以了。”納山看著焦急的亞歷山大不為所動“還有我勸你最好現在還不要亂跑,有人想要你的命,雖然我也恨不得就殺了你,可也不想你死在別人手裡。”

“沒錯,公爵的手下。”亞歷山大低聲低估一聲,他不住的來回走動心裡焦急的盤算著,他知道納山是不會聽他這麼說下去的,這個吉普賽人不但要比想象的頑固得多,而且更要狡猾,否則他也不能聚集起這麼一隻看上去實力不凡的傭兵隊伍了。

想到這裡,亞歷山大忽然心頭一動,他回頭看著納山說:“納山,如果我保證能讓你和你的人得到更多的報酬呢,也就是不論你從公爵那得到多少,都可以有份其他報酬,你能不能幫我?”

納山冷冷的看著亞歷山大,過了一會才開口說:“你很聰明,應該差不多已經知道你的對手是誰,那麼你怎麼還能有這種信心說能付給我一份報酬,科森察已經完了。”

“不,還沒有!”亞歷山大用發狠的聲調說“僱傭你們的那個人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的野心,可我也知道他所不知道的事。也許他現在能得逞,可我能夠阻止他。即便我不能,那不勒斯的國王也能阻止。”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納山不以為意的說“那是那不勒斯人的事,對我們來說只要有足夠的佛羅林就足夠了。”

“我能讓你得到更多的佛羅林,”亞歷山大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別忘了那個人畢竟只是個公爵,而他的敵人可不只是一個莫迪洛,還有就是那不勒斯的國王。這兩個人都很富有,真正的富有,你同樣可以從他們那裡得到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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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你是說那不勒斯的國王?費迪南?”納山的神色有些變了,他臉上似乎出現了些許錯愕,然後有些茫然的搖搖頭“可這說不通,要知道那可是王后的侄子……”

亞歷山大額頭上這時已經冒出汗水,他不知道納山怎麼會突然變得有些魂不守舍起來。

在他急得要開口打斷納山的胡思亂想時,納山忽然說:“加傑人,你告訴我說,腓特烈公爵和國王關係是不是不好?”

“當然不好,他和他兒子整天想著的都是怎麼當國王,”亞歷山大無奈的解釋著“所以幫助科森察能得到的回報要比你想的還要多,科森察,莫迪洛還有國王都會願意看到腓特烈的失敗。”

納山點點點頭,好像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不能讓我的傭兵幫助你,”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亞歷山大立刻陷入了失望“我的人不只是接受了他佛羅林才聽他的命令,這其中有些事很複雜。”

一陣難掩的失望從亞歷山大心頭浮起,他沒想到說了這麼多卻依舊毫無用處,甚至哪怕是許以重金也無法打動這個固執的吉普賽人。

“不過,就因為這裡面有些複雜,所以我要你把你知道的事都說清楚。”納山忽然繼續說,他的臉上掛著絲古怪神色,似乎顯得有些急躁“說說公爵要幹什麼,如果我肯幫他是不是真的能得到國王的報酬。”

亞歷山大感到的很意外,原本已經徹底失望卻似乎一下子又有了機會,雖然他不知道納山怎麼就突然想通了,不過這時候他卻實在沒時間卻想那麼多。

“國王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人們都知道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不過國王自己可不這麼認為,而且莫迪洛伯爵也不希望看到腓特烈成為國王。如果能挫敗公爵,能從他們那裡得到的回報一定比你想的還要多。”亞歷山大簡要的說完,就緊盯著納山。

他知道能否成功就在次一舉。

納山認真的看著亞歷山大,他手裡的馬鞭不住的輕輕拍打身側,然後他搖搖頭:“我的人不能幫你,”在亞歷山大臉上剛剛露出難掩的失望,他接著說“我的人不只是傭兵,他們還是屬於波西米亞國王的王家衛隊,而他們效忠的王后,就是現在的那不勒斯國王費迪南父親的姑姑。”

“什麼?”亞歷山大意外的看著納山“你是說波西米亞國王的王后,是費迪南父親阿方索二世和腓特烈公爵的姐妹?”

“大概是你說這個人的姐妹吧,所以我的波西米亞士兵不可能幫助你。不過,”納山說到這頓了下“我的人不一樣,他們是我的族人,雖然也同樣是國王的士兵但是卻更願意聽我的話。”

“等一等,你說的是你的人,”亞歷山大隱約明白過來的了,納山說的顯然並非那些波西米亞士兵,而是他自己的那些吉普賽人。

“但是他們人並不多,這對你也沒什麼用處,“納山提醒著“如果這時候科森察人真的已經出城,城堡了應該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你還能幹什麼?”

“我不需要保護城堡,”亞歷山大輕聲說“我只要能保護一個人就可以了。”

“那好吧,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納山深深看了眼亞歷山大,從腰間的皮袋子裡拿出個木哨吹了起來。

隨著夜鶯般的哨聲,很快一個與納山相同打扮的波西米亞人跑了過來:“頭人你叫我嗎?”

“叫上我們的人,聽這個人的命令去做。”納山簡單的吩咐。

吉普賽人稍顯疑惑的看了眼亞歷山大,立刻轉身迅速消失在亂石叢中。

“我這次相信你,這裡面的事很複雜,你也別指望知道的太多,”納山盯著亞歷山大的眼睛“不過我要提醒你別欺騙我,還有你答應過要去找我的女兒,如果我發現你欺騙了我,否則哪怕將來索菲婭會怨恨我,我也不會饒了你。”

“我知道。”亞歷山大轉身準備離開。

“加傑人!”納山忽然在背後叫住他“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

“亞歷山大,亞歷山大·朱裡安特·貢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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