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裡有些沉悶,亞歷山大六世吩咐著跟來的人把冰過的葡萄酒拿進來,在斟滿兩個杯子後把其中一杯親手遞給亞歷山大:“必須承認我沒有想到你會真的成功。”

聽到教皇這多少點這點自嘲的話,亞歷山大卻只是默默一笑。

這是個大膽,甚至有些瘋狂的計劃,從開始實行那天起就一步步一絲不苟的進行著,沒有人會想到連教皇都參與到一個這樣的計劃與陰謀當中,而目的只是為了給富格爾家最後的致命一擊!

亞歷山大的夥伴們還是沒有想到他對於富格爾家的重視到了什麼程度,也沒有想到他對這個家族的財富有著什麼樣的執著。

從為這個家族奠基的老約翰到如今的雅各布富格爾兄弟三人,不但用短短兩代人的時間就創造出驚人財富,更是牢牢的掌握住了與神聖羅馬帝國最高統治者之間寶貴的資源關係,甚至在幾十年當中這家人就能買下這頂歐洲名義上最尊貴的皇冠,只憑藉這幾點就足以能讓亞歷山大把富格爾家視為自己在商業競爭中最大也是最有威脅的敵人。

雖然威尼斯的猶太人已經給富格爾家佈下了一個看似註定無法自拔的陷阱,可亞歷山大卻依舊不放心,他知道以那些富格爾的聰明也許有辦法在那種逆境當中奇蹟般的從危機中擺脫出來,而一旦給了富各爾家這樣的機會,接下來帶給他的勢必就是無窮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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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以富各爾家的經驗與關係,要想弄明白究竟是誰在背後算計他們並不困難,或許威尼斯人不在乎這個,因為他們原本就和馬克西米安皇帝水火不容,所以他們也更不會在意是否得罪了支援他的富格爾家,可亞歷山大卻不能不顧忌到自己一旦暴露可能會帶來的種種麻煩,關鍵是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富格爾家拖他的後腿。

所以他必須趁著富格爾家還深陷泥潭,正為眼前的困難苦苦掙扎的好機會,對這個用黃金和權勢創造的龐然大物予以最後的也是最致命的狠狠一擊。

現在已經是1499年6月,這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亞歷山大更清楚了,當意大利人的注意都集中在法國人的身上時,亞歷山大的目光卻投向了遠在地中海西方入口處,與非洲大陸遙遙相望的伊比利亞半島。

很快,一個震動整個西方的訊息就要傳來了,到了那時富格爾家固然已經不足為奇,甚至連整個地中海經濟圈都要面臨一場如同大地震般的震顫。

心裡想著這些,亞歷山大請呷了口清爽的葡萄酒。

“陛下,富格爾家已經完了,現在的他們不但已經失去了一切,更是債臺高築,所以我們可以進行接下來的計劃了。”亞歷山大笑著對教皇說。

亞歷山大六世點點頭,當初當他聽說了這個驚人騙局當中猶太人借給富格爾家那筆錢的數目時,即便是以窮奢極欲著稱的教皇也嚇得不輕,他簡直難以想象亞歷山大怎麼敢弄出這麼大的手筆,這甚至讓教皇一度暗暗揣摩是不是有什麼人在他的背後暗中操縱著這一切。

可後來一連串的事情讓教皇終於明白這一切就是亞歷山大策劃,而現在計劃走到如今這一步,教皇除了感嘆計劃的精妙和成功,同時也暗暗感到心驚。

雖然參與到這個計劃中的人的不少,但是對很多人來說計劃到了這一步已經意味著結束,接下來就是大家如何撲向那個砰然倒下的龐然大物,然後紛紛在富格爾這個富得流油的獵物身上割下屬於自己的那塊肥美戰利品。

可亞歷山大六世卻是少數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甚至說起來最多算是成功了一半的人之一。

因為按照亞歷山大的計劃,接下來要進行的才是給他們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而不是只在富格爾這個已經死定了的敗落戶身上發筆小財那麼簡單。

“你認為我們真的有機會嗎?”教皇躍躍欲試卻又略顯躊躇,當初在看了亞歷山大派人從巴爾幹送來密信後,亞歷山大六世因為激動和興奮險些中了風,畢竟這是個不但大膽,而且堪稱瘋狂的計劃,不論是前半部分針對富格爾家,還是後面那只要想想就讓教皇垂涎不已的想法,真正實行起來其實都並不容易“要知道法國人很快就要來了,而且路易和查理不同,這個人可不好打交道。”

“是的陛下,我在西西里就和路易打過交道了,他這個人,”亞歷山大笑了笑,對那位前奧爾良公爵,亞歷山大不但印象很深甚至可以說是他來到這個時候後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的大人物,可惜他和路易似乎天生就不對付,以至他還只是個小人物時就已經和這位未來的法國國王結下了樑子“不過現在的麻煩不是路易而是凱撒。”

聽到亞歷山大的話,教皇的神色微微變了,他把酒杯輕輕放下,伸出手搭在亞歷山大肩膀上用力按著:“亞歷山大,你不覺得你對凱撒有些太嚴厲或是偏見了嗎,我知道他有些討厭你畢竟你帶走了盧克雷齊婭,這是每個哥哥都會有的態度,我也知道他嫉妒你,因為他以前太驕傲了可你一次次的讓他嘗到了失敗的滋味,”教皇邊說邊攬著亞歷山大向門外走去“另外你得承認你和喬瓦尼更親近,可對他就很冷漠,這讓他很不高興也不舒服,可是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家人,家人之間是能夠也應該相互寬容的。”

聽著老丈人不厭其煩的勸解,亞歷山大卻在琢磨不知道凱撒在知道發生了什麼後會又會是什麼想法。

和教皇家的另一個熊孩子傑弗裡比較起來,凱撒無疑更加危險。

對於凱撒從法國突然回來這件事,亞歷山大真的是頗為意外,所以當他出現時,亞歷山大覺得計劃有被打亂的感覺。

他故意潑掉之前送來的葡萄酒,就是為了趁機要卡德隆給教皇帶去訊息,同時也是趁機提醒教皇不要讓突然出現凱撒壞了他們的好事。

畢竟一個有膽子又偏偏很有決心的人可能造成的麻煩,要比那個整天只會幻想著怎麼教訓哥哥的熊孩子大的多。

在這個計劃中可以說完全沒有凱撒的角色,在亞歷山大的印象裡,凱撒或許是個不錯的軍隊指揮官,至少他作戰勇敢勇於衝鋒,不過一切也就止於這些了,所謂毒藥公爵的鼎鼎大名更多的還是來自他父親的赫赫權勢,當亞歷山大六世意外身亡後,凱撒的事業就立刻走了下坡路,以至最後他的死都顯得頗為詭異。

不過現在的凱撒卻好像成了他身邊的一個絆腳石,不論是他那對盧克雷齊婭的畸形感情,還是或許正如亞歷山大六世說因為嫉妒和種種原因對他的莫名其妙的敵意,都讓亞歷山大覺得自以為是凱撒,在將來會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仔細想想,大概這也是為什麼他當初對喬瓦尼要明顯更有好感的原因,甚至就是到了現在,亞歷山大還多少為喬瓦尼的死有些惋惜,因為他相信如果喬瓦尼活著,他和波吉亞家的關係至少要比現在正常許多。

“那個法國人,普羅斯旺的德鮑威肯伯爵,您要怎麼處置他?”

聽到亞歷山大避開自己的話卻問了這麼個令人棘手的問題,亞歷山大六世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他知道亞歷山大與凱撒之間有著某些註定不可調和的矛盾,而這些矛盾的原因甚至不能公之於眾,不過現在他們有著共同的目的,甚至還暫時有著共同的敵人,這就讓教皇只能想辦法在倆人之間彌補那根本無法彌補的裂痕。

“那個法國人。”

教皇微微有點頭痛揉揉額頭,蒙蒂納衛隊藉口尋找失蹤的伯爵趁機佔領封鎖了加洛林宮,完全斷絕了那些外國使者與各自國家聯絡的結果,就是至少在一段時間內讓關於銅價和其他商品瘋狂跌價的訊息無法立刻傳出去,畢竟在亞歷山大的計劃中操縱銅價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到了後來已經只能算是很小的一小部分了,他的目的是趁機動搖整個歐洲的商品定價的格局,然後讓整個歐洲接受以羅馬-比薩交易所為定價權威的“貢佈雷價格體系”。

只是誰都不會想到,在封鎖加洛林宮的時候,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條大魚。

“也許我們可以承認他的臨時訪問權,”教皇稍微想想有些無奈的說“不過這肯定會引起很多人的反對,特別是現在這種時候,我估計又要為此破費了,這倒讓我想起當初為了當上教皇我幾乎讓波吉亞破產的那些日子。”教皇無奈的說著,然後又皺起眉來看著亞歷山大“不過盧克雷齊婭是怎麼回事,要知道她當著僕人的面指責我謀殺了她孩子的父親,這話太傷人了難道你沒有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那麼您告訴凱撒這是一場戲了嗎?”

聽到亞歷山大的反問,教皇稍微猶豫,然後揮揮手繼續向前走:“好了,還是說說那個德鮑威肯伯爵吧,我們該把他怎麼辦。”

“或者我有辦法,”亞歷山大琢磨了下說“不過您需要幫我在盧克雷齊婭面前把這件事掩蓋過去,另外請您也告訴凱撒,我對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教皇的腳下一頓,他緩慢回身望著亞歷山大,看著亞歷山大臉上認真的表情,教皇稍微頓了頓不過接下來還是點頭應著:“你放心我會提醒他的,不過亞歷山大你要答應我不要主動去挑釁凱撒。”

“我答應您,只要他不來招惹我,我是不會主動挑釁的。”亞歷山大點頭應了下來,看到教皇似乎因為他這的許諾略顯輕鬆的步伐,亞歷山大也只能在心底裡輕輕搖頭。

凱撒波吉亞從不是亞歷山大心目中的強敵,過去不是,現在不是,將來更不會是。

凱撒並不在波提科宮,這樣至少讓尷尬的局面略微緩和了些,不過當盧克雷齊婭看到他時,卻先是爆發出一聲響徹整個房子的驚呼,然後就猛然向他撲了上來。

“亞歷山大你去哪了,上帝呀你是不是被關起來了,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麼,”盧克雷奇婭不住哭泣著緊抓著亞歷山大的肩頭,好像怕他隨時再次消失“那些蒙蒂納衛兵,那個奧孚萊依他們正在到處找你,你知道嗎他們佔領了加洛林宮,你現在就可以去那裡和他們匯合。”

盧克雷奇婭語無倫次,神情緊張的說著,然後她忽然緊抓著亞歷山大的胳膊向外面走去。

“我們離開這,快點離開羅馬我們回比薩去,我們回家去,”盧克雷奇婭一邊走一邊緊張的小聲催促著,同時她的目光警惕的向站在後面的亞歷山大六世掃去,然後她忽然向後一退後背緊貼在亞歷山大身上“放心有我在這呢,如果有人要威脅你就用我當人質,他們不敢傷害我的。”

亞歷山大好像看到教皇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過感覺著靠在身上的盧克雷奇婭因為緊張後背傳來的微微顫抖,他不由憐愛的把懷裡的女人摟得緊緊的。

“放心吧寶貝兒,沒人要傷害我的,他們也傷害不了我,”亞歷山大在盧克雷奇婭耳邊輕聲說著,唇角觸到女人柔軟微熱的耳垂,亞歷山大的手居然從後面伸出攬住盧克雷奇婭的腰“不過我現在忽然有些想你了,讓我們找個地方好好獨處一個下午好嗎?”

亞歷山大六世臉色沉沉的看著膩歪在男人懷裡臉色昏紅的女兒,過了好一會才含糊的說了句:“真是太不像話了,我的女兒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你可是個波吉亞啊。”

“可我更是埃斯特萊絲的母親,”盧克雷奇婭看了眼亞歷山大“而他是我女兒的父親。”

聽著盧克雷奇婭的話,亞歷山大輕嘆了一聲,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女人無比可愛,和以往多少帶著功利與貪戀她的美麗不同,這時候的盧克雷奇婭給他的感覺只有說不出的疼愛。

亞歷山大六世張了張嘴巴,然後就揮了揮胳膊,他似乎有些疲憊的搖著頭向一把椅子走去,旁邊佩德羅卡德隆立刻機靈的攙扶著教皇慢慢坐下。

“陛下,請允許我暫時告退,”亞歷山大向教皇躬身行禮,然後不等老丈人開口同意就拉著盧克雷齊婭向門外走去,而倆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口,走廊裡只傳來了盧克雷齊婭的半聲驚“咦”,隨後聲音戛然而止。

佩德羅卡德隆偷偷看著教皇臉上那神色難明的樣子,直到亞歷山大六世開口問他:“凱撒在什麼地方?”

“公爵去了吉爾皮茨宮,”卡德隆神色古怪的回答,不過教皇並沒有看到他那奇怪的表情“公爵說要去拜訪瑪利亞夫人。”

“是呀,他的確應該去看看,”亞歷山大六世聲音略微有點沙啞,渾濁的眼睛裡浮起一層溼潤“喬瓦尼的妻子這段時間過的一定不太好,以前還有盧克雷齊婭陪著她,現在她一定很孤獨。”

站在一旁的卡德隆臉色難看的聽著,對凱撒獨自一人去拜訪他的寡婦嫂子卡德隆覺得說不出的難受,可一來凱撒明確的表示要一個人前去,二來卡德隆也擔心亞歷山大是否會洩露他的秘密。

卡德隆覺得自己的日子簡直就是煎熬,當看到亞歷山大和教皇一起出現的那個瞬間,他覺得呼吸都要停頓了,因為他以為亞歷山大用喬瓦尼的訊息換得了自由。

卡德隆因為心情緊張,所以就沒有注意到教皇接下來輕輕的自語著:“這樣也好,畢竟都是波吉亞。”

亞歷山大攬著盧克雷齊婭從波提科宮中出現的時候,引起的震動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大得多。

以至第一個看到他的人遠遠看到騎在馬上的兩個人因為激動直接從馬上掉了下去。

事實上在通往波提科宮的路上,已經有很多羅馬城的貴族們派遣的探子,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凱撒突然回來和亞歷山大莫名其妙的在波提科宮中失蹤的事,而隨後蒙蒂納衛隊全軍譁變突然佔領並封鎖了加洛林宮的舉動,更是讓羅馬為之震驚。

現在,亞歷山大突然出現了,之前一切關於他被謀害在波提科宮中,或是乾脆繪聲繪色的描述成是被因為盧克雷齊婭嫉妒得發狂的凱撒先是用坎特雷拉下毒,然後被殘忍的用劍割斷了喉嚨的這個人,現在卻和傳言中引起了這場血腥謀殺的盧克雷齊婭一起騎著馬出現在人們面前,這一刻那一張張神色各異,目瞪口呆,甚至古怪得就是最優秀的繪畫大師們也很難完全表現出來的神情,在這一刻成為了個讓亞歷山大回味了很久的眾生相。

從波提科宮到加洛林宮的一路上,亞歷山大可以看到很多聞風而來的人,這讓他不禁暗暗小心。

羅馬的局面的確太混亂了,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而他之前為了讓整個計劃看上去顯得更加逼真,即便是奧孚萊依也只大約知道計劃當中關於接到訊號就立刻佔領的加洛林宮的那一部分。

好在在路上他很快就遇到了留在波提科宮外觀察動靜的的幾個獵衛兵,當那些衛兵看到突然出現的亞歷山大先是大吃一驚,然後立刻圍上來把他保護在中間後,亞歷山大才稍稍松了口氣。

“埃斯特萊絲還好嗎?”到了這時亞歷山大才向盧克雷齊婭低聲問。

“她很好,她現在在馬力諾宮,奧孚萊依正派人保護著她。”盧克雷齊婭緊張的說,她想要問亞歷山大突然失蹤的經過,但是一想到父親和亞歷山大同時出現,滲透著波吉亞家陰謀的血統,讓她心頭不禁隱隱察覺到這其中可能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就好了,”亞歷山大露出了笑容,隨後在盧克雷齊婭耳邊說“好記得當初我是怎麼從凱撒面前把你掠走的嗎?”

盧克雷齊婭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暈,她把身子向後靠了靠,用很低的聲音說:“你難道還要像當初那樣把我掠走嗎?”

“不,這次我要在所有羅馬人面前把你掠走。”

亞歷山大說完用力夾緊馬腹,隨著嘶鳴戰馬邁開腳步向著加洛林宮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在加洛林宮中,已經得到亞歷山大出現訊息的奧孚萊依先是有點意外的愣了下,然後慢慢從堆滿了各種檔案的桌子上站了起來。

“去迎接大人,”奧孚萊依向旁邊幾個有些莫名其妙的蒙蒂納衛兵說“另外帶上那位普羅斯旺伯爵,他可是個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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