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是美好的季節,不過也是離別的季節。

儘管索菲婭一次次的表示了不情願,可是分離的日子卻是在所難免的來臨了。

當一輛為了招呼她的旅行經過特製的舒適馬車來到面前時,索菲婭難忍心中悲傷的緊緊抱住了亞歷山大的脖子,她雙手用力勒住他,力氣大得險些讓亞歷山大窒息。

她的身體也不停的與亞歷山大緊緊貼在一起,似乎要讓兩個人在這一刻揉在一起。

“放心我會在孩子出生的時候趕到你的身邊的,”亞歷山大柔聲安慰著,看到索菲婭原本就悲傷的臉上聽到這話不但沒有露出欣慰反而浮起一絲怒意,亞歷山大稍微琢磨後立刻明白了自己這話的“錯誤”在哪裡“不過你放心我是因為想你才而不是只為了孩子才去看你的,而且你應該知道在我心目中永遠排在第一位的。”

索菲婭聽到這話似乎想笑,可一想到還是要分別卻又難過的發出一聲不甘的哼聲。

亞歷山大輕輕撫摸索菲婭的頭髮,稍稍用力拽著她的髮髻讓她的頭向後仰去,亞歷山大底下身子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聽話,記住有事情要和博德佩德他們商量,還有如果需要幫助的時候要及時派人給我送信。”亞歷山大同樣感到說不出的擔心,如果說以前的索菲婭要面臨的是生活的艱難,那麼現在她要面對的就是之前從沒經歷過的東西,與即將面臨的宮廷裡的詭計與權力的傾軋相比,作為一個吉普賽人所面臨的艱辛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雖然萬般不願,但是離別的時候還是來了,一聲聲的號角從遠處的道路上響起,隨著幾匹快馬向他們奔來,亞歷山大抬起頭看著由遠及近跑來的納山。

納山用複雜的眼神打量著亞歷山大,說起來他其實並不怎麼喜歡自己這個女婿,在納山看來亞歷山大並非是個索菲婭能選擇的最好的歸宿,他當然也不會願意讓索菲婭跟著個吉普賽人到處流浪吃苦,不過在納山心目中,他覺得一個有著塊不大的土地,一座舒適的小城堡,和雖然不是很富有卻能很忠誠老實的鄉間貴族才是索菲婭最好的選擇。

可是現在,納山不知道索菲婭現在的路是不是正確的,可至少他知道如今的一切都已經不由他來決定,所以當看到亞歷山大的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這對年輕男女。

“幫我照顧好她,納山。”亞歷山大向前兩步對跳下馬來走到面前的納山說“我很不放心。”

“那你就不應該這麼離開她,她現在可是懷孕了,”納山沒好氣的說了句,然後看著情緒低落的索菲亞,他疼愛的把她攬過來讓她靠著自己的肩頭“放心吧她是我的女兒,懷的是我外孫,我會照顧好她的。”

亞歷山大輕輕點頭,他想要再說什麼可卻又覺得嗓子裡有些發堵一時間出不了聲。

最終亞歷山大走到馬車邊開啟車門,他再次用力擁抱索菲婭,然後小心的抱起她來放到車上。

“等我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我會去看你,”亞歷山大親吻掉索菲婭臉頰上的淚痕“記住我對你說的,我們總有一天再也不會分開。”

“啊~啊!”

索菲婭發出兩聲低喊,她緊攥著亞歷山大的手,直到馬車旁的納山出聲提醒,隨後轅馬邁步,車子緩緩向前。

“獵衛兵!”

站在不遠處的布薩科發出了命令,獵衛兵同時高高舉起了手中馬刀,刀尖斜指,寒光閃閃。

瓦拉幾亞人的隊伍開始緩緩出發了,他們在道路上拉出了很長的一條黑線,遠遠看去好像緩慢蠕動的黑蛇。

畢竟從威尼斯返回瓦拉幾亞的路還很長呢。

亞歷山大一直看著瓦拉幾亞的隊伍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上才帶著人往回走,不過他並不是回威尼斯,而是去他在城外的軍營。

蒙蒂納軍營設立在距威尼斯不太遠的杜爾特山丘上。

這裡是位於威尼斯城北部的一座地勢很高的丘陵地帶,翻過這片丘陵就有一條大路直同向西,在經過大約不到20法裡的路程上,這條大路會折向南方,在那裡有一座雖然不大卻頗為有名的城市,叫費拉拉。

按照亞歷山大的命令,蒙蒂納軍隊的前鋒已經提前半天沿著這條大路出發了,在總共將近8000人的這支軍隊裡,因為有將近一半的巴爾幹人,亞歷山大不得不重新臨時整編了他的軍隊,在把巴爾幹人從一個團擴充為兩個團的同時,他下令從各個團裡抽調出了足夠多的中下級軍官補充到剛剛建立的希臘軍團當中。

亞歷山大的設想很簡單也很明確,在分別以所來自的城市為基礎建立起來的編制上,比薩,熱那亞,蒙蒂納,與兩個巴爾幹人團形成了整個軍隊的骨幹,這支總共大約不到6千人的軍隊與以阿格裡方陣的長矛兵與火槍兵為核心組建的阿格裡團一起構成了整個蒙蒂納軍最重要的戰鬥力量,在亞歷山大看來這支軍隊雖然如今用來對付法國人或是如貢薩洛所擁有的那樣訓練有素又數量龐大的對手也許還有些困難,但是要與其他義大利城邦的軍隊卻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而這支軍隊剩下的大約2000人的巴爾幹人,則按照亞歷山大的吩咐,建立起了一個明顯要比如今任何軍隊的規模都要大上許多的新的編制,希臘軍團。

亞歷山大會考慮建立一支數量龐大的軍團,是因為受到了貢薩洛的啟發。

貢薩洛在教導他未來的西班牙方陣的反復研究中形成了一套近乎完善的冷熱兵器相輔相成的戰術,在這套戰術中貢薩洛第一次提出了利用厚重的陣型形成一個個強有力的打擊拳頭,以如同鐵錘般的猛烈手段狠狠砸碎敵人陣型的設想。

堅定有力而又絕不動搖,未來的西班牙方陣就如同一個活動的巨大刺蝟,在由幾百甚至上千人組成的這種龐大方陣面前,借用長矛利劍盾牌和犀利火槍的結合形成的遠近堅固的巨陣,曾經讓整個歐洲都在其面前為之顫抖。

亞歷山大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和貢薩洛在戰場上見面,他可不希望自己成為貢薩洛功成名就的墊腳石,同時他對於未來的戰爭也有著與別人不同的看法。

義大利戰爭會延續多久,亞歷山大並不想讓自己陷入亞平寧半島近乎永無休止的紛爭當中,達伽馬的船隊即將返回,通往新世界的大門也已經徐徐敞開,地中海很快就會被人們嘲笑為歐洲的澡盆,與廣闊無垠的大西洋和近乎連線天際的太平洋比起來,地中海真的是太小了。

而要想面對那片無邊無際的大洋,首先要做的就是走向伊比利亞半島!

亞歷山大需要一支勇猛而又能隨時投入戰鬥的快速重兵集團,這將是一支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軍隊,這支軍隊的士兵必須是勇敢無畏的,因為他們將逐漸的拋棄以往的戰術與裝備,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歐洲戰場上。

這支將近2000人的希臘軍團,就是他實現這一設想的關鍵。

這支軍隊叫希臘軍團,而不是希臘團,就是因為他已經決定要打破當下已經形成的以古代羅馬戰鬥大隊為參考的編制方式的一個嘗試。

一支較之如今任何單獨建制的軍隊規模都更加龐大,同時又保持著機動能力的軍團,與當下的各國軍隊比起來,這支軍隊是介於執行完全獨立的軍隊與大軍團內最大部隊之間的一個新的兵力建制,這是個現在或許不會引起太大注意,但是在不久的將來必將引起一場軍事變革的改變。

亞歷山大看著那些懶散正在軍需官的大呼小叫中按人頭領著各自補給物資的巴爾幹人,他注意到旁邊布薩科臉上露出的憤憤不滿的神色,於是露出了個微笑。

“布薩科,如果我讓你擔任新的希臘軍團的指揮官,你認為怎麼樣?”

亞歷山大的忽然詢問讓布薩科一愣,他想了想後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不,大人,我覺得不適合幹這個。”

“那麼你認為誰適合指揮這個軍團呢?”亞歷山大饒有興趣的問。

“貢帕蒂?奧孚萊依的?或者是其他什麼人,不過我真的不合適。”布薩科想了想之後很遺憾搖搖頭“大人我試過了,我知道自己也許能當個優秀的衛兵,但是讓我指揮一支大軍我並不合適,如果可以我更願意成為一個團長而不是軍團長,這對我來說太難了些。”

亞歷山大沒有再說什麼,不過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正如布薩科自己說的,他的確更適合成為一個士兵而不是大軍統帥,或許隨著未來軍隊規模擴大他也有一天最終會成為他一個真正軍團長,但是至少現在他的確不適合指揮這樣一支明顯數量龐大得可以決定整個軍隊命運的部隊。

“布薩科,我忘了告訴你,你將要擔任巴爾幹第二團的指揮官,”亞歷山大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你要幫我盯住那些整天惹是生非的傢伙,要知道很快我們就要進入這個世界上最富饒的地區之一了,我想你這段時間已經看到了那些巴爾幹人是如何羨慕威尼斯的,不過這次他們沒有機會進入威尼斯,可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東西就要很多了,所以你要管住他們。”

“遵命大人。”布薩科點頭致意,當亞歷山大轉過身望向遠處的士兵隊伍時,布薩科終於輕鬆的吐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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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渴望的願望終於實現了,這讓布薩科感到連頭頂火辣辣的太陽也不是那麼烤得人難以忍受了。

在跟隨亞歷山大離開阿格裡的所有老兵中,除了令人遺憾的卡羅,已經有很多人成為了各自都能獨當一面的軍官,其中最為耀眼的自然是奧孚萊依,這讓布薩科不能不多少有些嫉妒。

在布加勒斯特對奧斯曼一戰讓布薩科看到了希望,不過雖然他建下了讓所有人都眼紅的驕傲戰績,可是亞歷山大卻並沒有立刻給予他應有的獎賞。

不過布薩科也知道這是因為伯爵不想過於刺激奧斯曼人,只是這麼一來他的心裡難免患得患失,不過今天他終於如願了。

事實上當從知道組巴爾幹第二團那時候起布薩科的心就緊張起來了,他仔細想了許久究竟會有誰會成為他的競爭者,當最後發現不論是資格,信任似乎都只有自己最合適後,他的心就更火熱了。

布薩科不是沒有想過亞歷山大可能會把那個團交給貢帕蒂,不過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在亞歷山大身邊,貢帕蒂無疑是與奧孚萊依一樣重要的人物,如果說要考慮新軍隊的指揮官,布薩科認為新組建的希臘軍團長的位置似乎更適合貢帕蒂。

而亞歷山大也的確是這麼徵求貢帕蒂意見的。

“你認為由你指揮新的軍團怎麼樣?”

當聽到亞歷山大這個詢問時,貢帕蒂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然後暗暗無奈的嘆口氣,他已經聽出亞歷山大這麼問的含義是什麼,很顯然伯爵並不認為他適合這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巨大誘惑的職務。

“我想我並不適合,我還是更希望儘快建立起一支規模足夠大的炮兵,而且請允許我必須再次向您建議,這支炮兵決不能成為簡單的附庸,而是必須形成獨立的部隊。”貢帕蒂趁機再次提出了他的建議,雖然他的這個想法已經多次受到了反對,甚至很多軍官私下裡認為他是打算用炮兵突出他個人的重要性,可是貢帕蒂卻依舊近乎頑固的堅持自己的觀“大人,炮兵必須集中使用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否則一旦分散就完全失去作用了,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始終認為您給予炮兵的重視顯然還不夠。”

亞歷山大欣然輕笑,他知道貢帕蒂這時候如此喋喋不休的試圖提高炮兵的重要,固然是因為他的確有著這種種想法,更主要的還是為了向他表明對那個軍團長職務並不是太過在意。

畢竟如果把包括守衛蒙蒂納和比薩在內的軍隊全部算上,蒙蒂納軍的數量大約是在10000人左右,而一支2000人的軍團,將會是整個蒙蒂納軍隊五分之一的兵力。

這樣的職務,應該由誰來擔任?

對於蒙蒂納軍隊的到來和離開,威尼斯人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威尼斯商人們的錢袋子卻因為蒙蒂納人的到來一下子鼓了起來。

猶太人是精明的,可更多的時候他們能夠成功的原因並非只是簡單的精明,而是更加果斷的決定。

就在解決了威尼斯人狀告他們惡意競爭的向亞歷山大的軍隊提供那筆長達16年無息貸款訴訟的第二天,猶太人就把第一筆資金的保證書送到了威尼斯商人們的商會裡,以做為蒙蒂納軍隊可以預先獲得各種補給的抵押。

這深深的刺激了商人們的積極性,而亞歷山大隨後向商人們做出的會追加購買物資的保證更是讓威尼斯人幾乎發瘋。

他們開始到處搜刮各種物資提供給蒙蒂納軍隊,當得知蒙蒂納軍隊離開的確切時間後,幾乎所有人都瘋了似的加入了這場買空所有鐵匠,馬廄還有大小鑄炮場,和把自己手裡所有用得上的東西都一股腦的賣空給蒙蒂納人的大採購當中。

錢多,人傻,這是威尼斯人對亞歷山大和他的軍隊的印象,因為有著如此大的生意,以至當有些巴爾幹兵痞悄悄從兵營裡跑出去鑽進附近鎮子大肆搶劫,侵犯女人,甚至還點燃了房子藉以取樂後,一些威尼斯商人為了平息可能會引起的糾紛,主動提出願意向那些受到傷害的當地民眾提供補償。

這讓很多聽到訊息的威尼斯人不禁對蒙蒂納軍隊又愛又恨,愛他們的闊氣,恨他們的暴虐。

對於這種行為,亞歷山大用簡單絞刑回應了威尼斯人,不過讓那些他身邊熟悉他的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因此訓斥巴爾幹團的指揮官羅納潘諾尼,同時他也沒有在執行死刑的時候說出“如果再犯這就是榜樣”之類的話。

而一次閒談中對身邊那個叫謝爾的巴爾幹衛兵的解釋,則讓很多人漸漸明白了大人真正的態度。

“劫掠當然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這卻是能讓一支軍隊保證有著足夠旺盛精力的好辦法,畢竟在戰爭中什麼事情都是可能會發生的,可是這只適合戰爭和攻入敵人土地的時候,那樣的劫掠更多的是打擊和震懾了敵人,可是和平時期的劫掠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因為這是純粹的犯罪而不是勇武。”

在說這些話之後,亞歷山大倒是注意到了謝爾似乎急匆匆的拿出個粗糙的本子寫了些什麼,說起謝爾是亞歷山大見過的唯一一個識字的巴爾幹農夫,這還是因為他一直給他當牧師的舅舅放羊。

至於亞歷山大會對身邊的一個衛兵說這些,也是為了讓謝爾把他的話傳出去,他除了要讓他的士兵們明白他對這件事的態度,更要讓他們知道他並不反對用某些辦法激發士氣。

只是亞歷山大沒有想到,他的這些話隨著他返回義大利很快就被另一個人所知,然後就被那人如獲至寶的引入了自己一本叫做《君主論》的書裡。

1499年6月14日,蒙蒂納軍隊進入費拉拉,這是個很特別的日子,因為就在這一天,在法國盧瓦爾河谷的申農索城堡,法國國王路易十二正式宣佈再次進軍義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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