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船趁著漲潮緩緩的進入了瓦倫西亞的內港。

今天會是個滿月的日子,潮汐洶湧,海浪不停拍打著岸邊長長的防波堤。

因為水面不平靜,靠岸的時候全身有些上下起伏,跳板搭在船上微微的來回晃動,讓從船上下來的人走在上面小心翼翼,唯恐稍不留神跌進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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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停在碼頭上,四周站著幾個身材魁梧的衛兵。

這些衛兵除了佩劍,有好幾個人還帶著短火槍。

他們目光不善的盯著來來往往的人,如果有誰靠近就會警惕起來,而他們臉上那並不用刻意顯露也能讓人覺得彪悍不善的樣子,讓無意中走近他們的人立刻感覺到全身不舒服,於是紛紛躲開離得遠遠的。

一個男人從甲板上匆匆走下,在他前後也有幾個人陪伴,剛看到馬車和那些護衛時,這些人立刻加快腳步,很快就和那些人會合在了一起。

男人只向帶頭的衛兵頭領點點頭,沒有開口就匆匆登上了馬車,隨著衛兵們紛紛上馬,這只裝備精良的衛隊保護著馬車匆匆離開了港口。

馬車上沒有任何標誌紋章可以讓人知道他們是什麼來頭,不過當看到那些體型強健,舉止彪悍的加泰羅尼亞人,一路上人們紛紛躲避為馬車讓開道路。

馬車很快離開了瓦倫西亞城區,沿著鄉間大道向著城外趕去。

直到離城很遠,坐在馬車裡的堤埃戈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是奉了亞歷山大的命令趕回瓦倫西亞的,不過這一路上他多少有些提心吊膽。

他擔心自己在塞維利亞他幹的那些事兒,瓦倫西亞人未必沒有得到風聲,既然如此也許剛一下船,等待他的就是牢獄之災。

為此他在自己回到瓦倫西亞之前已經派人打了前站,甚至還秘密讓人找了瑪麗亞·德·盧納。

所以當他的船剛一靠岸就已經找到有人等在那裡,這些加泰羅尼亞傭兵是他在瓦倫西亞防務公司的“僱員”,這些兇悍的士兵從來不把法律國王和貴族們放在眼裡,對他們來說誰出錢他們就聽誰的。

用加泰羅尼亞人保護自己的安全讓堤埃戈放心了不少,其實如果是亞歷山大的命令,他是怎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瓦倫西亞的。

不論是烏利烏還是堤埃戈,或者是其他什麼人,那到了這時,一個個都變得小心謹慎了許多。

他們當中很多人跟隨著亞歷山大出生入死這些年從沒像現在這樣把自身的安全看的那麼重,當初經常要冒著巨大風險執行的任務的這些人,這個時候即便是稍微有些風吹草動都會小心翼翼的多。

多年的努力即將看到成功,沒有人想在理想實現的前夜倒在路上。

堤埃戈已經派人把把自己在阿里阿里島的家人接往馬德里,他的妻子為他生了4個孩子,最小的一個他只見過一面,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愛他們,堤埃戈已經讓人在馬德里為他的孩子們尋找老師,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的家族就會成為人人羨慕的卡斯蒂利亞新貴。

馬車在鄉間道路上顛簸著,這是通往瑪利亞·德·盧納在瓦倫西亞在郊外的一座農莊,瑪利亞·德·盧納正在那裡等著他。

看到馬車駛進院子,站在窗子裡的瑪利亞·德·盧納終於松了口氣。

堤埃戈是亞歷山大追隨者這件事在瓦倫西亞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而亞歷山大六世公開支援他外孫的父親與斐迪南為敵,也在瓦倫西亞早已經人盡皆知。

所以這段時間瑪麗亞·德·盧納的日子多少有些不好過,不過好在瓦倫西亞是波吉亞家的大本營,根深蒂固的勢力讓波吉亞家很難被撼動。

只是瑪利亞·德·盧納這段時間但也很識趣兒的深居淺出,這讓很多人都松了口氣,至少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很多可能會出現的種種尷尬,至於瓦倫西亞大主教還有很多當地貴族主動的去領地裡拜訪各位甘蒂諾公爵夫人,斐迪南派駐瓦倫西亞的官員們卻只當做沒有看到。

在瓦倫西亞如果想要得罪波提爾佳是個很不明智的舉動,如果那樣就會發現走在路上可能就會莫名其妙的遇到充滿敵意的刺客,或是做生意的時候會被坑的血本無歸,至於官員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被整個瓦倫西亞上流社會拒之門外,這樣一來在這個地方就會變得寸步難行。

貴族勢力的龐大往往是意想不到的,這種影響會直接覆蓋到方方面面,這也是斐迪南一直想要削弱貴族權力的原因,只是現在因為在卡斯蒂利亞的挫折,他已經不得不但是依靠那些貴族。

瑪利亞·德·盧納從農莊裡走出來,她他儀態端莊,很想擺脫一副甘迪諾公爵夫人的高貴樣子,可接下來她就被堤埃戈一把拽進懷裡,然後吻得她先是不停掙扎,接著卻又更激烈的回應。

“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會在這裡就想知道你對我有多想念,”堤埃戈擁著瑪利亞·德·盧納走進農莊,然後他迫不及待的說“殿下要我來問巴倫西亞的貴族,他們究竟有多麼敬仰教皇陛下。”

瑪利亞·德·盧納的神色微微一動,作為甘迪諾公爵夫人,而且這許多年來在羅馬的見識,她迅速意識到了亞歷山大的意圖。

這讓她既緊張又有些興奮。

雖然波吉亞家在瓦倫西亞有著巨大影響,但她的丈夫畢竟已經死了而兒子還很小,這就讓她很擔心甘迪諾公爵領地的未來,畢竟波吉亞家內部相互傾軋的名聲就和他們的家族一樣臭名遠揚,坑家人可是這一家所共知的傳統。

所以瑪利亞·德·盧納當初在從堤埃戈那裡受到威脅時,卻也想過借這個機會結識亞歷山大,畢竟在家族中亞歷山大的地位已經越來越重,或許將來整個波吉亞家的人還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呢。

讓瑪利亞·德·盧納沒有想到的是,當初的這點小心思如今卻成了她的一個巨大的倚仗。

她的公公雖然被迫流亡,但是卻依舊得到了亞歷山大的資助,而她的情夫更是亞歷山大身邊的親信之一,這樣說起來瑪利亞·德·盧納發現,在家族裡她和她的兒子的地位甚至較之以往更加穩固了。

不過很顯然亞歷山大正打算和斐迪南進行一場惡戰,這個時候瓦倫西亞作為阿拉貢在地中海上的重要城市,其地位自然就顯得異常引人注目。

所以即便是波吉亞家如果想在瓦倫西亞打什麼算盤,自然也就要困難的多。

斐迪南不可能沒想到波吉亞家的人可能會和亞歷山大勾結起來,所以如今的瓦倫西亞看似外表和平,實際上各方勢力都在異常緊張的做著種種準備。

甚至就是堤埃戈的回來也未必瞞得過其他家族的耳目,只是這個時候很多人聰明的選擇靜觀其變,而不是匆忙下注。

“難道貢佈雷想要進攻阿拉貢?”儘管已經想到這種可能,可是馬利亞·德·盧納依舊覺得這個決定有些太過荒謬“他獲得卡斯蒂利亞或許是沒有什麼困難,因為他是恩裡克的兒子,可是如果他想入侵阿拉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覺得你應該勸阻他才對。”

“不,我親愛的公爵夫人你猜錯了,”堤埃戈挑起女人的下巴對她笑了笑“先讓我吃點東西我這一路上可餓壞了,不過在這之前讓我告訴你錯在那裡,想要獲得阿拉貢的不是殿下自己,而是他的妹妹西西里女王,而她嚴格的說起來也是個阿拉貢的阿斯塔瑪拉。”

阿斯塔瑪拉這個姓在伊比利亞有著特殊的地位,這個龐大的家族伊比利亞的兩個王國帶來了榮譽財富,可也帶來了五止無休的紛爭。

兩個國家的王室可以憑藉他們來自同一個阿斯塔瑪拉的祖先,理直氣壯的宣佈對對方王位的宣稱,進而發動一場場的戰爭,也可以因此憑藉不不停的聯姻形成兩個王國之間無法割捨的紐帶。

至於阿拉貢,還因為同樣把這個姓賦予了西西里和那不勒斯,以至阿拉貢國王還同時兼任西西里的君主。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反過來說也完全可以成立的說,西西里的君主也同樣擁有阿拉貢王位的宣稱權。

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已維持了幾個世紀,這中間雖然曾經多少有過幾次更迭,但是大體上卻沒有發生太大變化。

直到西西里在一位女王的手中統一,而後這位女王居然又遠征伊比利亞。

現在她在幫助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得到卡斯蒂利亞寶座之後,開始向著阿拉貢王冠發起了挑戰。

“夫人您可以成為第一個向阿拉貢女王效忠的阿拉貢貴族,相信這對您來說絕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堤埃戈就如同當初剛剛和瑪麗亞·德·盧納見面時那樣耐心的給她分析著眼前的形勢“您大概知道現在斐迪南的處境很不妙,不過您聽說的都還只是皮毛,現在讓我告訴您他的真正情況……”

商人堤埃戈回來了。

這在堤埃戈剛剛上岸不久,有關他的行蹤去向就已經被很多人掌握。

瓦倫西亞的官員們甚至為此進行了緊急的磋商。

有人建議立刻逮捕這個貢佈雷手下的頭號幫兇,不過也有人認為應該謹慎從事,畢竟他和甘迪諾公爵夫人之間的關係很是讓人顧忌。

而且這些官員也不得不承認,想要輕鬆的逮捕那個商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如今加泰羅尼亞傭兵的對外業務很大一部分都是由這個人的加泰羅尼亞防務公司承包,這就意味著他手中有一隻隨時可以使用的軍隊。

雖然到現在還沒有看到有加泰羅尼亞人在城裡出現的跡象,但是可以想象那個人不可能沒有做好充分準備之前就自投羅網。

如今他應該就在甘迪諾公爵夫人在城外的農莊裡,不過可能他早已經準備了一支軍隊埋伏在那裡等著自己這些人找上門去。

人們會這麼想並非是在自己恐嚇自己,關於塞維利亞會戰已經有太多的人描述了,所以做人也就有人把堤埃戈的加泰羅尼亞人在塞維利亞城裡佔領大騎士城堡,進而截斷了叛軍退路的事情說得活靈活現。

這樣一個人當然不可能傻乎乎的把自己投進危險之中。

那麼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只要稍微想想,就讓那些官員安安心驚。

有些人甚至認為那個人是在故意引誘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相信只要他們派兵接近農莊附近,就立刻會有大批的加泰羅尼亞人把他們包圍,然後那個人就可以趁機慫恿甘迪諾公爵夫人以受到威脅的名義公開投靠卡斯蒂利亞攝政王。

對,沒錯,肯定是這樣!

沒用多久就做出這個判斷的官員們立刻緊張了起來,他們因為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一籌莫展,直到有人忽然想起了一位最適合在這個時候出面的人物。

如今的瓦倫西亞大主教作為亞歷山大六世的接班人,是當初還是叫羅德裡格·波吉亞的教皇即將赴任羅馬擔任樞機主教前親自點名的繼承人。

作為亞歷山大六世在地方教會裡最堅定的支持者和盟友,各位大主教私下裡被人們稱為波吉亞家的看門狗。

所以這個時候由大主教出面是最合適的。

這個想法很快得到了官員們的一致認同,他們知道時間緊迫不能再拖延,否則等到那個堤埃戈有所行動時,或許就一切都晚了。

於是他們乾脆不等使者送信,一群人親自前往聖母救贖大教堂。

這時的大主教也正在面臨著一個十分困難的選擇,他已經同樣聽說了關於堤埃戈回到瓦倫西亞的報告,這樣他在是否立刻趕往門外的農莊還是再稍微等一等這兩個選擇之間猶豫不決。

官員們的拜訪讓大主教先是有些意外,隨即就想到了他們的來意,不過這倒是給了他一個可以理直氣壯的去見那個商人的理由。

“記住今天吧,”在走出起居室去見那些官員之前,大主教一邊讓侍童們為他穿戴整齊,一邊對旁邊的輔助主教說“相信我這是一個預兆。”

“一個預兆?”輔助主教把沉重的十字杖遞給大主教“那麼這個預兆告訴您什麼呢大人?”

“我們的墮落和衰敗,”大主教接過十字杖在手裡輕輕掂了掂,看著杖首上的鍍金十字架,他略顯尷尬的搖搖頭“相信我,教會的輝煌已經過去,今天那些人會為了一個商人要我放棄尊嚴去討好他,那麼將來會有一天某個人會不再從教皇手中接過皇冠,那時候就是教會的末日了。”

說完,大主教昂起頭手裡拄著十字杖,用一種似乎維持著最後尊嚴的凝重邁步向外走去。

9月中,堤埃戈抵達瓦倫西亞。

對於他的到來,瓦倫西亞人表現出了一種頗為奇怪的沉默。

而後,隨著堤埃戈抵達的第2天瓦倫西亞大主教對甘迪諾公爵夫人的農莊進行拜訪,一場當地平民還沒有意識到的變化,正在瓦倫西亞城裡悄悄醞釀著。

9月22日,巴里亞里多德郊外,來了一支頗為奇特的軍隊。

高大的戰馬,閃亮的胸甲,佩戴著馬刀與特製的騎火槍為武器的胸甲擲彈兵令所有看到他們的人為之豔羨驚訝。

一個巴爾幹人正坐在路邊的樹蔭下,遠遠看到胸甲擲彈兵的影子時,他立刻跳上馬一邊不住揮舞手臂,一邊發出高聲吶喊向他們迎上去。

謝爾被人帶著穿過隊伍來到了後面的馬車前,他翻身下馬離得遠遠的向著馬車躬身行禮,在得到許可之後他來到車邊摘下帽子,恭敬的對坐在車裡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看著他的那個模糊聲音低聲說:“夫人,老爺派我來接您。”

車裡的人沒有出生,不過謝爾能夠感覺得到紗簾後那雙正在盯著他的眼睛。

這讓巴爾幹人多少有點兒不太自在,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向四周看了看,見旁邊的衛兵顯然因為命令都離得遠遠的,他就又向前一步靠近車窗小聲說:“夫人,老爺一直惦記著您呢,聽說您今天可能會到,天不亮就把我打發出了城,讓我接到您之後立刻送您去王宮。”

車裡那個身影動了一下,然後發出了很低的聲音:“你上來。”

謝爾一愣,他不知道女王為什麼會突然給他下這樣的命令,在他印象中那位女王可是驕傲的很,絕不會讓不相干的人近她的身。

不過因為是女王的命令,謝爾在有些手忙腳亂的隨便撣了撣身上的泥土之後,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接著,在看清坐在馬車裡的那個人之後,不由因為意外險些發出驚呼。

巴里亞里多德王宮,亞歷山大站在花園的甬道上望著遠處的大門,他已經下達命令一旦箬莎的隊伍進城,他就會立刻從王宮裡出發前去迎接。

這樣按照路途計算,他們就可以恰好在巴比亞里多德大教堂前相遇。

而且他也已經下令讓教堂在那一刻敲響大教堂鐘樓上的那口大鐘,然後全城的鐘樓將會以鳴鐘回應。

他無法給箬莎一個真正的婚禮,但是卻可以用這種方式向世人證明自己對妹妹獨一無二的寵愛。

“還沒有來嗎?”

稍稍有些不耐的亞歷山大向身邊的人問著,其實他知道箬莎的隊伍不可能來得這麼快,可一向很有耐心的他的確已經有些焦急起來了。

“已經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邊響起,不等亞歷山大回頭,一雙手臂已經從身後把他輕輕攬住,同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我來了,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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