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山坡上的麥浪如金色的海水般隨著已經稍顯清涼的秋風不住擺動,一波波金騰騰的浪花看上去是那麼令人賞心悅目。

秋天能夠給人們帶來的除了豐收的喜悅,還有對來年的希望,特別是在最近這幾年,隨著天氣似乎越來越冷如今年這樣的好收成的年景就顯得更加珍貴。

箬莎已經向西西里軍隊下達了命令,除了必要的巡邏隊之外,任何人沒有理由禁止去騷擾附近的村莊,更不許隨便毀壞農田。

女王在軍隊中所擁有的巨大聲望是無人可比的,這就讓她的命令可以不折不扣的執行下去。

箬莎相信就是現在也依舊沒有人太過注意這天氣的變化,甚至如果不是亞歷山大之前很鄭重其事地和她討論這件事,她應該也不會太過在意氣候的變化會帶來什麼大的變動。

但是現在箬莎卻知道隨著近年來天氣逐漸轉冷,農作物的收成將會逐漸銳減,也許用不了幾年歐洲各地就會漸漸出現因為欠收而導致的糧荒。

雖然對於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前景他們早有準備,但是箬莎依舊本能的感到擔心。

畢竟大自然的力量太強大了,只要想想兩個世紀以前在義大利爆發的那場寫一些席捲整個歐洲的可怕瘟疫,就可以知道在大自然面前人是多麼的脆弱。

當時的歐洲完全籠罩在死神的羽翼之下,儘管人們無數次的祈禱,但是依舊是一個城鎮接著一個城鎮,一座城市接著一座城市的陷落在死神的鐮刀之下。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人們對教會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動搖,人們開始懷疑上帝究竟創造了和守護了什麼,同時人們更加懷疑的是教會究竟在上帝面前根本就毫無意義。

正是因為這種種的懷疑,人們開始反思自己能做什麼,不過即便有了這種反思,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的脆弱依舊是那麼明顯。

箬莎同樣對這種脆弱深有感觸,她沒有忘記幾年前那不勒斯面臨的那場饑荒,正因為如此她對亞歷山大關於隨著氣候變化,可能會再次出現更大饑荒的猜測深信不疑。

“我從來沒有想到卡斯蒂利亞會有這麼肥沃的土地,”箬莎彎下腰一手提著裙襬另一手從地上抓起了把泥土輕輕捻著,泥土特有的味道和稍顯溼粘的手感讓即便對務農一竅不通的箬莎也知道這樣的土地真的很肥沃“不知道阿拉貢的土地怎麼樣。”

站在箬莎身邊的唐·德克利亞爾騎士聽到女王的話心頭輕輕一跳。

他不由悄悄看了一眼箬莎,同時心裡閃過之前貢薩洛離開前給他說的那些話。

在決定跟隨亞歷山大北上的時候,貢薩洛把自己的軍隊交給了唐·德克利亞爾騎士指揮。

他這麼做是為了防止一旦北上的這趟旅行發生什麼意外,那麼在南方的軍隊可以成為他最後的倚仗。

雖然不太可能公然造反,但是只要軍隊在他的好友唐·德克利亞爾騎士的控制之下,無論是誰都必須對如何處置他有所顧忌,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而在臨走之前,貢薩洛對唐·德克利亞爾騎士這樣說:“那位女王年紀不大,卻有著和她的年齡完全不符的野心,也許我們還會看到另外一場戰爭,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我們就要和她並肩作戰了。”

當時唐·德克利亞爾騎士沒有完全明白貢薩洛的意思,不過現在他倒是對好友的遠見很是讚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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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女王有著巨大的野心,一場戰爭的結束對她來說或許只是意味著另一場戰爭的開始,而她的眼光如今已經投向阿拉貢了嗎?

在越過瓜達盧佩山脈之後,西西里軍隊並沒有繼續一路向北前進,而是走上了通往託雷多的道路。

從瓜達盧佩珊到托萊多並不很遠,大多南北走向的山脈形成了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谷,這就給通往託雷多的進軍多少帶來了些麻煩。

正因為這樣唐·德克利亞爾騎士不得不親自來西西里軍隊中和箬莎商量兩軍進軍的路線,而讓唐·德克利亞爾騎士在意的是,西西里軍隊似乎有搶先進入託雷多的意圖。

在之前的行軍中,雙方軍隊大多都是派出先遣部隊同時進入一些城鎮,這已經成了兩軍之間的默契,但是這一次箬莎卻顯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而且她的態度異常的堅決。

“西西里軍隊必須首先進入託雷多,隨後卡斯蒂利亞軍隊可以進入託雷多,而我的軍隊會主動撤離,可是這個先後是必須的,”箬莎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對唐·德克利亞爾騎士說“騎士我想你應該明白,我這樣決定是為了讓我們大家都能有個更體面的臺階。”

唐·德克利亞爾騎士稍稍沉吟,他知道箬莎堅持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只是這多少讓他有些心頭不甘。

西西里軍隊在塞維利亞會戰中取得勝利是誰也無法否認的,曾經在歐洲大獲全勝的貢薩洛成為了這位女王的手下敗將,這雖然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卻的確是事實。

這場會戰不只是箬莎的勝利,更是整個西西里王國軍隊的勝利,這關係到西西里軍隊中每個人的榮譽,絕不能因為如今雙方的關係就被淡化或是抹殺。

所以首先進入託雷多就成了證明西西里軍隊榮譽的關鍵,而且如果兩軍同時進入託雷多,這有多少會落人口實,因為這意味著由貢薩洛指揮的卡斯蒂利亞軍隊在亞歷山大還未進入巴里亞里多德之前,就已經背叛了卡斯蒂利亞。

雖然人人都知道這其實就是事實,不過依舊需要一個用來遮掩的藉口。

畢竟那個時候的亞歷山大還不是攝政王,

如果卡斯蒂利亞軍隊首先進入託雷多,那麼西西里人就無法進城,畢竟兩軍至少在名義上還處於交戰狀態。

那樣箬莎也就不能走進這座具有重大意義的城市,這是她絕對不能接受的。

而如果西西里軍隊在名義上佔領這座城市後又因為卡斯蒂利亞人的到來主動撤出,這至少可以成為讓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手段。

接下來隨著亞歷山大的命令,兩軍才可以真正同時向巴里亞里多德進軍。

這是個聽上去會讓人覺得完全是多此一舉的麻煩,但唐·德克利亞爾騎士知道,這似乎是如今唯一能夠解決眼前難題的辦法。

“不過騎士你必須保證我的軍隊在進入託雷多時不會遭遇任何敵意,否則我們會採取必要措施。”箬莎目光嚴厲,這時候的她完全沒有在亞歷山大面前時的溫柔和迷人,這時的箬莎是西西里的女王和一直剛剛取得大勝的軍隊統帥。

唐·德克利亞爾騎士想了想終於還是點頭同意,他這是突然覺得貢薩洛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的軍隊,也許是已經猜測到了接下來可能要面臨的一連串的尷尬局面。

這對於驕傲的貢薩洛來說顯然是無法接受的,所以他把這些難題都扔給了他的好朋友。

要丟也不能丟自己的人,唐·德克利亞爾騎士開始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好友套路了。

再經過了亞歷山大的到來引起的波瀾還未完全平息,西西里女王的駕臨又給拖雷多城帶來了另一場地震。

當唐·德克利亞爾騎士派來的人向他們說明這一切之後,有些卡斯蒂利亞貴族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他們甚至不惜以與西西里人決一死戰為要挾,強烈要求唐·德克利亞爾騎士拒絕西西里人這一無理條件。

而那些對這個建議多少有些心動的人也不敢輕易表示贊同,畢竟那不但會讓自己榮譽盡失,甚至可能還會被扣上一頂賣國賊的帽子。

不過西西里人顯然沒有給他們繼續爭論的時間。

在箬莎的命令下,以拉庫什帶領的部隊為先導,西西里軍隊迅速沿著一條山谷向著託雷多城方向推進。

西西里人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行動,他們甚至在這之前還派人到託雷多城外宣佈了自己進軍的路線。

這個舉動瞬間把託雷多的那些老爺們擠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箬莎的用意很明顯,要麼放馬過來大家戰個痛快,要麼乖乖的開啟城門迎接西西里軍隊的到來。

在經過一番爭執之後,託雷多人終於做出了最後的努力,他們向箬莎派來的使者提出了條件,同時強調如果不被接受,他們將不惜與託雷多城共存亡。

於是在兩天之後,箬莎按照託雷多人提出的條件,在進城的時候下馬步行,同時還象徵性的摘下了佩劍。

託雷多人終於松了一口氣,不過接下來託雷多大主教就再次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

人們對於上一次他在亞歷山大面前鞠躬行禮甚至向亞歷山大行吻手禮的事情還記憶猶新,這一次一位挾大勝之威以征服者的姿態進入託雷多的女王到來,讓大主教不得不再次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

女王是亞歷山大同母異父的妹妹而且身份更為尊貴,那麼既然都已經拜了哥哥,拜一拜妹妹似乎也就沒什麼大不了了。

只要這麼想想大主教倒是覺得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彎下腰去,只是再想到對方是異國君主,大主教就覺得自己真的是被為難了。

不過好在箬莎並沒有如亞歷山大那樣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強硬,相反她用彬彬有禮的態度對待託雷多那些忐忑不安的貴族和教士們,想想之前亞歷山大那令他們顏面掃地的舉動,託雷多人甚至有種“都是一個媽生的,人和人就怎麼就不一樣”的感嘆。

而且箬莎也沒有讓城外的卡斯蒂利亞軍隊等待許久,就在她如同亞歷山大一樣在託雷多大教堂舉行了公開祈禱之後,就帶著衛隊從城市的另一邊離城而去。

幾乎與此同時,卡斯蒂利亞軍隊進入託雷多。

大主教不得不又一次如迎接恩客的妓女般打扮整齊站在了廣場上等著新人上門。

好在這一次唐·德克利亞爾騎士無比恭敬謙卑的態度,終於讓大主教多少找回些尊嚴,覺得自己原來還不是等著恩客的妓女。

箬莎其實對託雷多並不感興趣,她的心這個時候早就飛到了巴里亞里多德。

和亞歷山大又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而且只要想想他如今人在深宮,箬莎就很不放心。

宮廷裡的陰謀要比戰場上更加可怕,多少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無敵名將最終卻在看似奢靡繁華的宮廷裡折戟沉沙。

亞歷山大身邊可以信得過的人還是太少了,那個摩爾人現在在幹什麼,還有堤埃戈,亞歷山大為什麼不把他召到身邊?

箬莎覺得亞歷山大沒有任何時候要比現在更需要她,而她這裡展現得越是強大,亞歷山大在巴里亞里多德就越是安全。

於是她再次把庫拉什找來,向巴爾幹人下達了個十分重要的命令。

“帶上你能帶走的所有騎兵,再找個可靠的嚮導,我要你在兩天之內趕到巴里亞里多德。”

對女王的命令庫拉什沒有問為什麼,他只是吩咐他的弟弟要多加小心,然後迅速集結了自己手下幾乎全部的騎兵在當天下午向著巴里亞里多德趕去。

所以庫拉什並不知道就在他剛剛離開不久,隨著一個從託雷多城匆匆忙忙趕來的侍從帶來的訊息,關於教皇突然失蹤的噩耗迅速在西西里軍隊中傳開。

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先是感到無比意外震驚,接著緊張的氣氛就瞬間在軍隊中蔓延開來。

甚至在沒有得到箬莎命令之下,很多軍官就已經開始向自己的部下下達備戰命令,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或許一場戰爭真的就要降臨了。

箬莎也被這個意外的訊息震動了。

她比其他人更清楚如果教皇發生意外將意味著什麼,所以當聽說軍隊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開始紛紛備戰,她並沒有因此憤怒,而是隨即把這一擅自行動變成了自己的命令。

“去告訴唐·德克利亞爾騎士,不論卡斯蒂利亞人是什麼態度,我已經下達準備向阿拉貢進軍的命令,所以我希望卡斯蒂利亞人能夠在這個時候給予我擁有的幫助,我的軍隊需要糧食武器和遠征的車輛,我想他能夠向我提供這些東西。”

送信的侍從顯然已經提前知道可能要趕個來回,所以他早就催著給他準備乾糧和水,在接到女王的命令之後他就又立刻匆匆忙忙的趕回託雷多。

“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獨處之後箬莎才開始暗暗琢磨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亞歷山大六世可能會遭遇危險這個他們是知道的,只是當噩耗真的傳來時卻又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和亞歷山大一樣,箬莎並不相信教皇可能已經遇害,可這卻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

作為與阿拉貢王國同一譜系的西西里君主,箬莎很難拒絕阿拉貢王冠的誘惑。

而且她覺得這是亞歷山大送給她的禮物,這頂王冠所擁有的意義絕不只是崇高的地位和一個王國,而是她與亞歷山大之間任何女人都無法替代的關係。

所以當有一個機會可以讓她向阿拉貢王冠發起衝擊時,箬莎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理由拒絕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盧克雷齊婭和索菲婭或許因為給亞歷山大生下了兒女而驕傲,巴倫娣也可以被她是未來的王后自豪。

那麼自己呢,有什麼?

“我有我的王冠和軍隊,”箬莎這麼告訴自己。

當匆匆趕回託雷多的侍從把箬莎的話向唐·德克利亞爾騎士報告後,同樣還沒有從教皇突然失蹤的意外中鎮定下來的託雷多的貴族和教士們陷入了短暫的尷尬之中。

對亞歷山大六世的失蹤很多人心情複雜,他們在暗暗欣喜的同時卻又擔心這可能會帶來更大的變故,特別是那位親王肯定無比的憤怒,那麼也許很快就要有人受到牽連。

誰會成為這個意外的犧牲品,成了這些人憂心忡忡的原因,而西西里女王異常鮮明的態度也讓他們進退兩難。

這個時候如果拒絕西西里軍隊的要求,那麼很可能會被當成謀害教皇的同謀,可是如果同意那位女王的要求,就意味著他們默許了西西里軍隊在卡斯蒂利亞的存在。

這個時候的託雷多人突然無比強烈的想念起了亞歷山大,而他們最希望的就是亞歷山大這個時候能夠以攝政親王的名義給他們下達一道明確的命令。

讓託雷多人沒有失望的是,他們真的很快就等到了來自巴利亞裡多德的信使。

不過比他們更早的,箬莎接到了亞歷山大派人送來的信。

“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你已經聽說了關於教皇的訊息,不過不用擔心,我相信烏利烏會很妥善的做好這件事,我現在只希望你能儘快趕到巴利亞裡多德參加我的加冕典禮……”

“……我已經下令任命奧孚萊依為軍務大臣,我想他很快就會趕來。這是我的第一個重要任命,相信卡斯蒂利亞人也應該明白我這個決定的意義,所以就如同卡斯蒂利亞是我的一樣,我們接下來的目標是阿拉貢,而它是屬於你的,我親愛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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