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個多月前,在塞維利亞一棟不起眼的房子裡,一對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戰鬥”的兄妹,在休息的時候曾經有過一番同樣激烈的爭論。

當時箬莎用很惱火,甚至是“我是你的女王”這種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對亞歷山大的北方之行表示了的強烈反對。

在箬莎看來,這樣的冒險是既不智又完全沒有必要的。

“我們擁有足夠強大的軍隊,而且看看貢薩洛吧,他雖然退到了科爾多瓦,但卻沒再有任何積極舉動,這足以證明他現在態度的奇怪,所以我們也許只要再派人去說服他就可以了,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冒險呢?”

箬莎試圖苦苦勸阻亞歷山大,從知道他要單獨前往北方的時候就沒有停下來。

不論是在人前還是私下裡,她都一直想要說服亞歷山大改變主意,特別是在倆人私下幽會的時候,箬莎甚至使用了從奧爾迦拉夫人那裡偷學來的一些特別的手法,為的就是勸阻亞歷山大。

只是這次亞歷山大也和以往一樣固執,這讓箬莎異常惱火。

看著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的激烈活動還是生氣,以至肌膚染上了一層玫瑰紅般色澤的“美景”,亞歷山大當時險些準備再戰鬥一次。

不過看著箬莎嚴肅的神情,他知道如果不能說服這個倔強的妹妹,他的北方之行是肯定實現不了的。

而他給箬莎的回答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斐迪南的身上。”

塞維利亞之戰證明了西西里軍隊的強大戰鬥力。

在龐大的實力面前一切辯駁都是蒼白的。

西西里女王支援羅馬忒西亞公爵成為卡斯蒂利亞國王,而她擁有的強大軍隊成為了她最大的依仗。

只是這一點足以讓很多人對亞歷山大另眼相看。

這也是他認為可以走這一趟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過也的確如他所說,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和費迪南在這歐洲的西南一隅周旋下去

在這一年中歷史上曾經發生了很多事情,不過因為亞歷山大的出現,這個世界就變得更加精彩了。

奧斯曼人在海陸兩方截然不同的戰果,讓地中海東部的局勢出現了異常古怪的局面。

在海上奧斯曼海軍幾乎已經橫掃地中海東部,如果願意,他們艦隊的前鋒甚至可以直接闖進亞德裡亞海肆虐一番。

可在陸地上,布加勒斯特之戰後的失敗讓他們不得不改變策略,如今奧斯曼人的主要目標是波蘭和在東方廣袤草原上崛起的俄羅斯人。

至於巴爾幹和奧地利,他們還因為沒有從布加勒斯特的失敗中擺脫出來,所以暫時還威脅不到那裡。

這對亞歷山大來說是個真正難得的機會。

他不想如同歷史上那樣和奧斯曼人糾纏不清的鬥上好幾個世紀。

他的目標是新世界。

而且正因為這個目標,他不可能在伊比利亞半島大打出手,以致最後即便獲得勝利,也導致未來的西班牙被一場長久的內戰摧殘的滿目瘡痍,損失巨大。

正是因為這個想法,亞歷山大才決定北上。

他想透過更好的方法解決可能會給國家帶來巨大損失的內戰。

而且他很清楚,長期的內戰很可能會導致外國勢力的趁機干預,這也是他絕對不希望看到的。

法國人,葡萄牙人,甚至是奧地利人。

他不會忘記歷史上西班牙王位戰爭造成的影響,更不會忘記現在他就正處於長達65年的義大利戰爭時期。

如果這場戰爭真的這麼繼續下去,或許還真的就可能打上半個多世紀。

這對亞歷山大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他必須用最有效的方法儘快解決伊比利亞的王位之爭,這麼一來,只依靠戰場上勝利顯然是無法做到的。

正因如此,亞歷山大不顧箬莎的強烈反對決定北上。

不過他也並沒有狂妄到自以為只要跑到別人的地盤兒表露身份,對方就會服服帖帖的對他俯首稱臣。

他在等待,一直等到貢薩洛終於表明了他的態度。

貢薩洛會同意和他一起秘密北上,這其實並不能讓箬莎放心多少。

儘管以貢薩洛的身份如果出爾反爾,就會成為他一生中最大的汙點,不過箬莎卻並不認為這足以保證他不會背叛。

讓箬莎相信他不會背叛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把他在科爾多瓦的家族親屬們,做為了人質。

科爾多瓦家族在位於科爾多瓦城不遠處的蒙蒂尼亞有座不大的莊園,而51年前,貢薩洛就是這裡出生的。

當聽說貢薩洛同意和亞歷山大一起北上的時候,箬莎沒有再表示反對,而是毫不客氣的派兵渡過赫尼爾河,佔領了位於科爾多瓦西南,瓜達維爾河南岸的蒙蒂尼亞。

西西里女王的態度很清楚,要麼這次北上以成功結束,要麼即便失敗貢薩洛也要把她的寶貝哥哥安全的送回來,否則她就會毫不猶豫的對在蒙蒂尼亞的科爾多瓦家族下手。

這其實有些無賴,甚至是耍流氓,但是箬莎並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她。

亞歷山大當然也不會就只是因為一個承諾就把自己乖乖的送到被人手中,儘管在他想來,貢薩洛其實並沒有要出賣他的理由。

歷史上的貢薩洛在他人生中的最後幾年,過上了悠閒而又平靜的生活。

他遠離權力的旋渦和漫天硝煙的戰場,在家鄉安靜的度過了最後也是他一生中最安逸的日子。

其實如果想想就會發現,斐迪南對貢薩洛稱得上是仁至義盡。

在伊莎貝拉死後,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斐迪南一邊絞盡腦汁維持自己的統治,一邊想方設法從那些桀驁不馴的貴族手中收回權力。

這其中貢薩洛無疑就是那些卡斯蒂利亞強大貴族的代表。

手握兵權,又出身顯赫,是前女王最得寵的將軍,又是現女王的託孤之臣。

只是這些已經足以讓貢薩洛成為別人的眼中釘了。

更何況他那桀驁不馴的性格,讓他甚至不止一次的當面羞辱斐迪南。

可即便如此,斐迪南對他的懲罰也只是剝奪了他的權力,然後讓他哪涼快哪待著去。

有時候亞歷山大想想,覺得如果換成自己,還未必就有斐迪南的容人之量。

不過他也知道,這看似寬容的處罰和安逸平靜的生活,對貢薩洛來說卻恰恰是最無法忍受的。

歷史上的貢薩洛在被剝奪兵權之後,沒有幾年就在他的故鄉鬱鬱而終。

雖然看上去在征伐義大利的戰爭中,染上的熱病似乎是罪魁禍首,可亞歷山大知道真正要了他性命的,是那看似平和安寧,實際上卻在無形中正在消耗著他生命的生活。

貢薩洛·德·科爾多瓦,是天生屬於戰場的。

當他被迫遠離戰場不得不過上千篇一律的平靜生活時,他生命的活力就逐漸消失,直到終有一天離開這個人世。

亞歷山大覺得自己有必要挽救這位真正的戰爭天才和大師。

與貢薩洛或是箬莎比起來,亞歷山大覺得自己其實很平庸。

至少在塞維利亞戰役中,他發現隨著戰爭規模的擴大,自己已經漸漸的無法把握戰場上的局勢了。

或許在更高的戰略上,亞歷山大可以誇耀沒有人能比他更明白該怎麼做,但是在具體的戰場上,隨著雙方投入的兵力數量越來越多,戰役規模越來越大,亞歷山大知道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了。

他需要更多得力的手下。

箬莎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幫手,可她首先是西西里女王。

這個身份註定了她可以成為未來的“亞歷山大帝國”,而不是卡斯蒂亞或是羅馬忒西亞的統帥。

亞歷山大希望有人能成為他在卡斯蒂利亞的貢帕蒂或是奧孚萊依。

而不論是聲望還是軍事才能,貢薩洛·德·科爾多瓦都是最佳人選。

“貢薩洛·德·科爾多瓦。”亞歷山大坐在花園裡看著夜空笑了起來“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值得我這麼看重你。”

六七月的塔霍河對居住在梅塞塔高原上的人們來說,是個既嚴厲又慈祥的母親。

在進入5月後,伊比利亞半島大部分地方會迎來一段很長的幹旱期。

這段時間很不好過,不論是城市還是農村,人們不得不為那一點點的水源爭鬥不休。

甚至在很多年前卡斯蒂利亞和阿拉貢為了爭奪水源曾經發生過不止一次的戰爭。

即便是到了如今,每當進入旱期的時候,各地都還是會發生種種因為爭水而爆發的衝突。

這個時期對居住在伊比利亞半島最大的河流附近的人們來說,都很折磨人,而對於其他地方的人就更是一年中最難熬的日子了。

不過對於有些人來說,塔霍河的幹旱期倒是成了他們發財的好時候。

因為內陸河運隨著旱期到來停運,很多商人不得不指望著用海運把貨物送往南北各地,這樣一來差不多位於伊比利亞半島中央,最終注入大西洋的塔霍河成了這個時候航運最繁忙的河流。

而且因為塔霍河會流入葡萄牙,這就讓兩國商人之間的貿易變得更加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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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並沒有阻止商人們賺錢,相反因為戰爭導致各種物品的奇缺,讓那些手機眼快的商人們看到了難得的機會。

那些商人不惜冒著風險在兩國之間奔波,雖然這麼做有可能血本無歸,可一旦成功,回報也是驚人的。

不過這一天塔霍河上的碼頭對於商人們來說卻不太友好,很多商船不得不被迫滯留在碼頭上,因為有一支軍隊正要經過。

薩馬納雷斯河不是很長,而且在這樣一個季節也因為水位很低成了梅塞塔高原上最難行駛的河流之一。

從馬德里到託雷多雖然不是很遠,可在這個季節旅行,走水路無疑要比陸路舒服很多,而且也更加迅速。

幾條懸掛著相同旗幟的河船艱難的逆流而上,這些船上裝滿了大批的士兵和他們的戰馬。

頭上火辣辣的太陽和腳下蒸騰的水汽讓船上的人苦不堪言。

在這樣一個季節裡旅行原本就是個很糟糕的經歷,如果是行軍,即便是河運,也足以讓人崩潰。

一個光著上身,下面穿了條寬大褲子的男人,靠在用幾塊木板搭成個涼棚的船尾甲板上。

汗水與剛用來沖涼的葡萄酒一起從他的頭上流淌下來,不過讓陽光一曬,那熱騰騰的氣息沒有讓他感到一絲涼爽。

“大人,如果這樣下去,也許不等到託雷多大家就都中暑了,那可沒辦法打仗,”一個手下向男人抱怨著“當然如果天氣不那麼熱……”

“如果不那麼熱,如果現在是秋天,如果那個羅馬忒西亞公爵根本就沒來託雷多,”男人打斷了手下的話,他抬頭看看頭頂,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我當然也希望是這樣,可我們現在只能祈禱這差事快點兒結束。”

“大人,那個羅馬忒西亞公爵真的在託雷多?”手下壓低聲音問“我是說他為什麼要去那,我聽說西西里軍隊已經佔領了塞維利亞,那他不是應該和那位女王在一起嗎?”

“這個我可不知道,那些老爺們怎麼想不該是我們管的。”男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把剩下的酒又倒在頭上。

“說到這個,我說大人,”手下的聲音更低了,甚至還不顧男人露出的嫌棄樣子往他耳朵邊湊了湊“那個公爵,我是說,他真的像人們說的那樣是恩裡克國王的兒子嗎?”

男人皺皺眉嫌棄的往旁邊靠了靠,然後懶懶的看著一臉好奇的不下。

“是不是的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你認為這是我們應該管的嗎?”

“可是如果他真是恩裡克國王的兒子,我們把他抓起來交給斐迪南,這麼幹是不是有點……我是說……”

看著部下伸出兩根手指做了個“小小”的手勢,男人不滿的瞪了眼部下。

“我們是士兵,吃餉打仗,我可沒拿那份還要想想‘該不該’的錢,或者你覺得自己的錢袋已經足得可以想這些事了?”

被斥責了一通的部下乖乖的閉上了嘴,只是他臉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還有些不甘。

“別胡思亂想了,等我們到了託雷多就把那個羅馬忒西亞公爵抓起來,然後把他送到巴利亞裡多德,等著我們的就是大筆的賞金。”

男人說著還想喝口酒,然後才想起杯子已經空了。

“去給我再拿杯酒,”他吩咐著部下“還有讓所有人都活動一下,再過一個碼頭就要進塔霍河了。”

部下應了聲轉身向船頭方向走去,不過很快又兩手空空的回來。

“怎麼沒拿酒?”男人不滿的問。

“大人,前面的河道好像被堵住了。”部下指著前面的方向。

“怎麼會有這種事?”

男人立刻惱火起來,旱季原本就已經很難走的河道又被阻塞,這很可能會讓他原本以為2天內就可以趕到託雷多,然後抓住那個還來不及逃跑的羅馬忒西亞公爵的計劃落空。

男人匆匆來到船頭,不過卻沒看到想象中大批船隻阻塞河道的情景。

只有一條船看上去孤零零的靠在岸邊。

可是看著那條船上飄揚的旗幟,男人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他指了指那條船,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眼旁邊的部下。

“沒錯大人,那是聖地亞哥騎士團長的軍旗。”

看著男人似是還不確定的神情,部下回答了他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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