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聊天之後，陳文和攤販互相有了基本瞭解。
攤販自稱阿杰，號稱道上兄弟都尊稱他一聲傑哥。
傑哥和二十幾個像傑哥一個的各種哥，一起跟著同一個老大，他們管著滬市郊區北部一大片大學門口的盜版文化用品市場，磁帶圖書之類。
傑哥說，他們老大聽另一個負責市區幾個大學門口市場的老大說，這幾天有一本叫做《總裁》的小說大賣，市區老大買了幾本，分給幾個相熟的老大每人一本，包括傑哥的老大。
傑哥說，他們老大拿著一本《總裁》，找到滬市北部一間印刷廠，印了一批盜版書，今天散發給傑哥和二十幾個像傑哥一個的各種哥，大家分頭在滬市北部十幾家大學和學院門口叫賣，傑哥今天賣的書就是這樣來的。
傑哥問陳文的書是在哪裡印的，為什麼可以這麼清爽漂亮。
傑哥說自己的書是垃圾，從早上九點到現在只賣掉了50來本。
傑哥還說，他聽市區的老大說，他們看到前幾天有人一個晚上就賣掉了幾百本。
陳文心裡一樂，這不就是說的是自己和蘇康康嘛。
傑哥拍胸脯保證，如果陳文可以介紹印刷廠，能夠印這種乾淨清爽《總裁》的印刷廠，傑哥負責向他們老大申請一筆信息費，用來感謝陳文。
陳文問了傑哥幾個問題，傑哥沒有隱瞞。
傑哥他們的盜版書，兩塊五一本從印刷廠拿貨，他們老大四塊錢一本出貨給小弟，小弟們五塊錢一本賣掉。每本，老大賺一塊五，小弟賺一塊。
陳文告訴傑哥，你們找的印刷廠肯定是小作坊，我的印刷廠是國營大企業，所以印出來的書更漂亮。
陳文編瞎話，說自己就是印刷廠的人，不存在幫傑哥介紹印刷廠的說法，傑哥想找最好的印書源頭，就等於是找陳文自己。
陳文表示，自己可以供貨給傑哥和傑哥的老大，也是兩塊五一本，價格跟那些垃圾小作坊一樣，但是自己出貨的是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書，至於你們老大和你們怎樣分賬，陳文不管。
傑哥馬上表態，他現在就去找老大商量，請陳文一起去見老大。陳文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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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又跑回胖子身邊，拿了一本正版《總裁·一》。
傑哥抱著半捆書，帶著陳文，來到理工大學西邊的一所出租屋裡。
陳文辨認了一下方位，發現傑哥老大的出租屋沒有位於小區內，而是路邊房，似乎很方便逃跑。
在出租屋裡，陳文見到了一個光頭男，傑哥介紹這是他們老大，讓陳文喊光哥。
傑哥伶牙俐齒，很快就把來龍去脈說清楚。陳文把手裡的正版書遞給光哥，傑哥把一本盜版書也交給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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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哥當場拍板，從陳文的國營大廠進貨，第一批的訂貨數量高達兩千本！
陳文好意提醒，大學馬上就放假了，這麼多貨賣得完嗎？
光哥哈哈大笑，說放假有什麼關係，賣不完開學以後繼續賣，而且放假期間還可以到其他地方賣書，兩千本也可能很快就賣完。
陳文說加上你手裡的1本，自己現在庫存499本。
光哥說，你現在全拿過來，算500本好了，我給你現鈔，剩下的貨明天拿過來，或者可以派人到陳文廠裡提貨。
陳文說，我們廠是國營大廠，這種東西只能悄悄印，不方便讓光哥的人親自來提貨，自己可以送貨到這裡。
光哥親自帶著三個小弟，包括傑哥在內，跟著陳文找到了蘇康康，光哥讓小弟們扛著書走人，傑哥扛起一包直接去理工大學門口叫賣了。
在一個牆角僻靜處，光哥數了1250塊錢交給陳文，商定明天中午之前，陳文把1500本書送到出租屋。
光哥手寫了一張紙條，把call機號留給陳文，問陳文能不能留個電話。
陳文說自己沒有call機號，廠裡電話人多嘴雜，不方便接聽盜版業務，自己會不定期主動聯絡光哥，詢問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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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領著蘇康康，坐公交直奔閔行的王老板印刷作坊。
轉車的間隙，陳文買了10只大肉包，自己吃了兩個，其餘八個全都給了蘇康康。
蘇康康問：“文哥，書全都賣給那些人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陳文說：“我們現在趕時間，晚上回到家我再給你慢慢說，你現在跟著我走就是了。”
兩個小時後，大約七點，陳文抵達了作坊，王老板開的門，蘇康康繼續隱蔽。
陳文說：“我要再印1500本。最遲明早就要，如果今晚就能印好，那就最好了。”
王老板說：“不瞞兄弟你，我這裡今天接了3000本訂單，全是你這個書，現在車間裡正在印。加上你這1500本，就是4500本。我去看一下，我們等下再談。”
王老板沒有問陳文500本為什麼賣得那麼快，陳文也沒有問王老板接的都是哪裡的盜版《總裁》訂單，這是規矩，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賺你的錢，我賺我的錢，大家合作愉快，不要多管閒事。
沒多久，王老板回到辦公室。
王老板說：“兄弟，你是大客戶，而且是最重要的客戶，因為以後的原稿要靠你！我剛才到車間看了一下，3000本馬上印好了，接下來就是裝訂。你可以在這裡坐一下，等下子你直接拿走1500本。回頭我讓車間裡再加班，補齊數量給別人，反正別人明天早上才來提貨。”
陳文說道：“王老板你先忙，我不坐在這裡悶等了，我出去轉轉，一個小時以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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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印書作坊出來，陳文找到了蘇康康，他告訴蘇康康：“我又加印了一批書，一會印好，還要送到光頭那邊去。你自己坐公交先回家，困了就在客廳沙發睡，我回來敲門，你幫我開門。”
跟著文哥跑江湖，蘇康康已經練就了服從命令聽指揮的優良習慣，說道：“文哥那你早點回來啊！”公交到來，陳文目送蘇康康等車離去。
八點整，陳文回到印書作坊，1500本《總裁·一》已經打包完畢，碼放在小院子裡，陳文摸了一下包裝，感覺熱乎乎的，書還保留著機器加工產生的熱量。
陳文結清貨款，按照一塊錢一本的價格，把1505塊錢交給王老板，陳文多要了一本，湊了1501本。下午，光頭付給了陳文500本的錢，收了499本書，陳文惦記著幫他補齊整數。
王老板親自開車，捎上陳文，送貨上門。一個小時後，陳文指揮著王老板，車抵達了理工大學西邊附近。
陳文一眼就遠遠看見了傑哥，但傑哥正在忙著賣書，沒看到陳文。
他對王老板說道：“就到這裡吧，辛苦王老板幫我把貨搬下來。”15捆書，很快就碼放在人行道邊，王老板沒有多一句嘴，搬完書，開車走人。
陳文喊道：“傑哥，傑哥！這裡！”
傑哥扭頭，一眼看見陳文。道上混的人，眼力勁是很好的。陳文腳邊的一大堆牛皮紙包裝，傑哥立刻判斷是書，而且是自己老大的訂貨。
“不賣了不賣了，收攤了！明天再來買！你，還有你，書還給我，明天再來！”傑哥麻利地收工，抱起剩下沒賣完的書，快步跑到陳文面前。
“兄弟，這是我們老大訂的貨吧？”傑哥問道。
“是的。麻煩傑哥你現在去找光哥，帶人來搬貨。”陳文說道。
“好嘞。”傑哥轉身跑了。
10多分鍾後，光哥帶著兩個手下，包括傑哥在內，趕來了。傑哥騎著一輛三輪車，光哥和另一個手下坐在車斗裡。
“兄弟，真沒想到，這麼快就印好啦！”光哥笑道。
“廠裡今天接了一批別人的訂單，剛剛弄好，我直接搶過來，給光哥你送來。晚上我們再加班，補齊別人訂單。”陳文改編了王老板的說辭，瞎話免費贈給光哥。
光哥拉著陳文一起回到出租屋，數了3750塊錢給陳文，問道：“還沒請教兄弟你貴姓？”
陳文笑道：“我姓王。”從王老板那裡體會到的業內規矩，幹這行的應該都姓王。
陳文把一本《總裁》交給王老板，說補齊下午的500本。
光哥說直誇王兄弟是厚道人。
陳文問道：“光哥，有個事能不能請你幫忙。介紹其他城區的老大，也從我這裡進貨。”
光哥一口答應下來，他讓陳文明天中午call自己。
交易完成，陳文回家，荷包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