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文官的心思,青塘的權貴們挖空心思都猜不著。

李逵在進入青塘城之後,經常會離開青塘城,說是去打獵了,可誰知道是真是假?

各種巴結的心思都用上了,可是青塘貴族們還是無法猜透李逵的心思。給了九個土司的名額之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萬一最終變卦了的話,權貴們哭都沒地哭去。

誰都知道唃廝囉國完蛋了,要是在瓜分唃廝囉國的時候,慢了一步,今後青塘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嗎?

巴松喜饒就是看準了機會,鼓動這些內心七上八下的權貴用功勞穩固他們的地位。

即便這些權貴以後獲得了土司的官職,也可以世襲罔替。但問題是,他們的繼承人還得大宋皇帝的賜封,這也是個扣在青塘權貴們腦袋上的緊箍咒。還得一直對大宋表忠心。當然,給誰表忠心不是表?大宋皇帝做事大氣,不僅不會貪圖他們的財富,還會用正常的貿易帶來河湟之地最需要的鐵器,茶葉等物資。這是以前青塘王都做不到的事。

尤其是立功,對於被李逵認可的奴隸首領來說,他們已經獻上了投名狀。

可青塘城內的權貴們,僅僅是背叛前青塘王阿里骨,就能瓜分青塘唃廝囉國的國土,權力和財富來的太容易,這其中顯然不對等。他們需要一份足夠大的功勞,讓他們將自己的地位夯實,並且獲得大宋的信任。從而順利得到土司的官職,成就家族屹立不倒的基業。

幾乎不用鼓動,當巴松喜饒說是李逵不希望青塘邊上還有吐蕃部落的時候,五個獲得李逵承認的青塘權貴,立刻表現出要替大宋官軍清除身邊的隱患。甚至爭先恐後的要求用自己部落的人去攻打阿柴部落。

“李大人,我赤松部落的勇士最為勇武,攻打阿柴部落就交給我的部落!”

“大人,赤松部落人少,恐怕打不下來。讓我穆赤的族人去,定能為大人解憂,消除阿柴部落這個隱患。”

“朗布圖願意用性命擔保,絕不讓一個阿柴部落的人逃脫。”

“把阿柴部落的男人都抓來當奴隸,獻給大人!”

……

李逵並沒有立刻答應,只是淡淡道:“你們先回去,如果阿柴部落不服王化,或許會用到你們出兵。這是土司的責任。”

“大人,一定要想到我們啊!這是我們的拳拳之心,為大宋征戰,我等責無旁貸。”

“你們先回去,此事不著急。”

經歷過第一次河湟之戰的劉延年看著這些青塘城內有頭有臉的權貴,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要為大宋開疆拓土,驚的嘴都合不攏。這太反常了些,以至於讓他有種很陌生的感覺。之前,王韶學士逼降青塘之後,也拉攏過這些部族? 但效果並不理想。

這有王韶當年經略河湟之地,並沒有對實力最強大的吐蕃部落發動進攻。而是先易後難,先進攻唃廝囉國的羌人頭人,等到羌人被擊敗之後? 再用實力逼迫青塘的吐蕃人投降。可以說,此戰,青塘唃廝囉的騎兵實力一點都沒有損失。

兵強馬壯的青塘權貴們如何會真心降伏?

虛情假意的投降? 就在所難免了。

而且王韶因為軍功正隆,大宋朝堂也不會讓其在河湟長期做官,很快就將他召回京城。王韶離開之後不久? 因為大宋在河湟之地設立州縣? 極大的損害了草原部族的利益? 青塘唃廝囉就又有了脫離大宋的想法。之後的青塘王阿里骨,僅是第一代青塘王唃廝囉氏的小兒子董氈的養子而已。

這樣的身份? 如何能繼承青塘王的爵位?

唃廝囉氏雖是河湟之地被地方權貴扶持起來的傀儡? 但唃廝囉氏是吐蕃贊普的血統,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可阿里骨連吐蕃王室的血統都沒有? 就因為青塘的貴族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王,而被扶持了起來。反叛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青塘王阿里骨的出現? 也是青塘當地權貴無法認同大宋在河湟之地開設州縣? 將他們的地盤給劃入大宋的治下。這對於這些權貴來說? 等於將他們的根基都斷絕了。這是無法接受的。反倒是李逵? 將河湟之地雖拆成一片散沙,但對於部落首領和權貴們來說,這是他們最期待的結果。

之所以以前無法實現,是因為各自為政之後,一旦遭遇戰事,他們任何一方都無法獨立面對大宋和西夏,所以才必須要一個青塘王頂在前面,統領他們。

如今河湟之地的權力結構都已經理順了,青塘的貴族部落首領也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加上背靠大宋,再不濟總比阿里骨強的多吧?這時候還想著叛亂,除非和大宋有解不開的死仇,其他人是不會離開大宋的。不僅不離開,還會死心塌地的擁護大宋。至於土司權力過大,缺乏朝廷的管束,這些對大宋來說都不是問題。

大宋不需要青塘的財富,只要戰馬而已。只要戰馬供應不受影響,大宋不會在意青塘的權力結構變得如何複雜。最多就是撤銷州縣而已。這些地方也收不來稅,設不設州縣,毫無影響。

送走巴音、赤松、穆赤等人,劉延年這才感慨道:“李大人,當初老夫也跟著王學士攻打過唃廝囉國,最終一戰俘虜了瞎徵。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瞎徵這個青塘王,還不如他弟弟董氈的實力強。之後的叛亂,也是可以預見的結果。”

“王公之能,本官不能比。但青塘的問題不在剿,而在權力的分配,大部分人滿意了,小部分人只能接受。青塘的權貴也好,湟州一帶的羌族頭人也好,他們擁立青塘王的目的,就是為了維持他們的勢力範圍。只要將這個問題解決了,是否聽命於青塘王的意義並不大。”

李逵輕鬆道:“控制他們的野心,讓他們相互猜忌,才是攻心之策。”

“聽君一席話,讓某茅塞頓開。”劉延年恭維道。

李逵不像王韶,只有功勞,在朝堂沒有根基。別看李逵功勞很大,但實際上,他更大的優勢反而在朝堂上。皇帝,太師,宰輔,都能說的上話,這才是李逵恐怖的地方。

這是連劉延年都需要結交的物件。

至於這次征戰阿柴部落的領兵大將,李逵並不打算越俎代庖,反而盛情道:“這次進攻阿柴部落,需要辛苦劉將軍了。”

“你這是給老夫公功勞啊!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老夫感謝還來不及。”

“高俅,見過劉將軍。”

李逵拉劉延年來,就是為了引薦高俅。如今的高俅已經在軍隊裡有了一定的根基。但指揮作戰,還需要在老將指導下好好磨練一番。

“高老弟一表人才,聽說還是在蘇學士門下求學多年,老夫的這點東西,你只要想學,盡可學去。就怕老弟才學驚人,老夫讓你失望。”

“劉將軍是軍中前輩,俅自當權力輔佐將軍征戰。”

“老弟過謙了,今日老夫設宴,還請老弟一定要給個面子。”

“劉將軍邀請,小弟自然欣喜。正好,小弟這裡有一甕御酒,正愁沒有一起喝酒的知交。”

“哈哈,老夫這御酒喝定了。快隨老夫去取了好酒,今日不醉不歸。”

高俅會說話,而且自從跟在蘇軾身邊之後,身上多了一些文士的灑脫。這在大宋,會讓他很容易獲得同僚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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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劉延年沒有邀請李逵和種建中,一是劉延年也知道,文臣不大會參加武人的酒宴,文臣需要避嫌。二是,萬一邀請了人,卻被人拒絕,他老人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隨後的幾天裡,獲得李逵口頭承認土司官職的奴隸首領們也來了,對李逵信誓旦旦地保證,他們比青塘城內的權貴更加可靠,西征一定要讓他們去。

沙朗黑、給日圖等人也找到了李逵表忠心:

“大人,權貴們的話不可信,他們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陰險之人,讓我等替大人蕩平阿柴部落,為大人分憂!”

“是啊,權貴最不實在。”

種建中不出意外得到了西征統兵的權力,名義上的將軍人選是劉延年,副將高俅。而他履行監軍和統帥的職責。

而挑選戰將,讓他一時間成為了青塘城內最炙手可熱的貴人。

只要種建中進入軍營,軍中的將校無一不表現一番,好期待被種建中看上,可以統領軍隊出發。可惜,步軍將領機會不多,有魯達在,別人根本就爭不過他。

騎兵將領在張川和呼延灼之間。

可惜,呼延灼曾經得罪過李逵,根本就不敢想自己有領兵出戰的機會。

這日,種建中終於開口,命令所有的土司出兵兩千人馬,籌備西征大軍。而他進入了軍營,首當其衝的就是飛廉軍地駐地。

剛進入駐地,他就聽到人山人海的歡呼聲。

“大鬍子,揍他,不要慫!”

“攻他下三路,讓他斷子絕孫!”

……

陪同種建中的高俅有點臉黑,他發現飛廉軍都是些不服管束的傢伙。要不是這些人都有些他招惹不起的後臺,他早就動手了。

不得已,高俅只好向種建中抱拳道:“讓種大人見笑了,我去呵斥他們之後再來軍帳。”

“高將軍不必麻煩,一同前去看看。飛廉軍中將校,種某都認識。”種建中溫和的笑著,劉延年的步兵不如飛廉軍強,這是連劉延年都認的。所以劉延年即便得到了主將之位,僅僅是攜帶了一千親軍作為中軍。

而宋軍出戰的主力,只能是飛廉軍中選拔。

兩人來到了軍營中的空地上,就見兩個漢子,赤著上身,在空地上玩角力。不同於草原上的玩法,軍中的玩法更加奔放一些。拳頭,腿,甚至腦袋都能作為攻擊的手段。

噗通

其中一人被另外一個大漢橫著抱起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良久才晃晃悠悠地爬起來,露出不服的表情,指著比他更強,更壯,更彪悍的漢子怒道:“年輕人,不講武德!”

“我呸,你三十都不到,算什麼老頭子?有本事再來過?”

“用兵刃可敢?”

“只要不是騎戰,我魯達怕過誰?”

“好小子,今日咱就讓你瞧瞧我呼家的厲害。”

呼延灼和魯達是飛廉軍中實力最強的猛將,當然呼延灼比較倒黴,立功的機會不多,反倒是魯達,因為是李逵的門人出身,在飛廉軍中囂張跋扈慣了,誰也奈何不了他。可呼延灼就不太妙了,他在軍中有對頭不少,張川和李雲就是他的對頭。當年在京城的武舉上坑了他,讓他痛失武狀元的榮耀。他堂堂呼家的嫡系子孫,參加武舉竟然沒有獲得武狀元的名頭,一時間讓他成了將門口中的笑料。

可張川老爹是一軍都指揮使,綏德軍雖不太強,但也是西軍主力。

李雲就不用說了,他是李逵的族弟。加上魯達、阮小二這些人的加入,呼延灼抬頭一瞧,彷彿在軍中仇人遍地般絕境。

加上張川、年熹、陸謙等人也和魯達交好,有的是看在李逵的面子上,有得是故意巴結。反正魯達在飛廉軍中幾乎可以橫著走,而將門出身的呼延灼卻成了軍中的邊緣人。

兩人都是火爆的脾氣,一言不合就要用拳頭管教對方。可惜,呼延灼能輕鬆戰勝的人不下場,而皮糙肉厚,力氣還大地不像話的魯達他真打不過。讓他在軍中越來越難受。這天閒著也是閒著,兩人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第一場,呼延灼被魯達的蠻力欺負的毫無脾氣。第二場用兵刃,呼延灼心說:“雙鞭在手,本將軍怕過誰?”

可他還沒等得意夠,卻發現魯達從手下手裡拿過一柄鳳嘴刀,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魯達還是步將,呼延灼眼角跳動不已,他有點騎虎難下。

正在這時,高俅來了,護著臉走到了比武場上對呼延灼道:“不成體統,如何為將?”

呼延灼巴結高俅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高俅對他挺客氣,可是今天為了魯達這個野漢子,高俅竟然吼他!

呼延灼脆弱的心靈,頓時有種要碎的絕望。

可是種建中看著呼延灼的雙鞭,一時間有點神遊天外彷彿是世交,他問高俅:“拿雙鞭地矮個漢子是誰?”

沒等高俅回答,卻被呼延灼聽到了,火氣立刻就上來了,就見他怒目瞪眼指著種建中:“誰矮了,你把話說清楚,誰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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