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梅鋗咬牙點頭,笑帶殘忍,“你若不說,本侯倒還忘了!”

“提它作甚?!”毛喬心中吼道。

大勢已平,子嬰若不妄為,此刻的吳芮絕對能幫他抵禦梅鋗。可若子嬰承認殺害臺侯越人兵,吳芮想攔都不好插手...

梅鋗心中有理,不急於動手,朝著吳芮施禮,“衡山王,本侯擔憂九江餘孽仍在六城作祟,特帶兵馬助衡山王穩住局勢,不料本侯的人在客棧內盡數被殺害。該是秦王所殺!”

“不得胡言!臺侯可有證據?!”吳芮皺眉道,知曉梅鋗不喜子嬰,只當做是誣陷。

“自然有。”梅鋗背剪雙手,“越人擅用劍,偏偏將士皆死於劍傷,正巧被本侯看出些端倪。出手之人當有三位,而其中一位手中的劍極為鋒利,世間罕見,正是此人殺了大多將士。”

“糟了。”毛喬不由攥拳。

子嬰毫不慌亂,“臺侯不會以為寡人來此會帶國君佩劍吧?靈焚先生已從秦地出走,寡人並無利刃。”

“少鼓弄玄虛!”梅鋗呵斥道,“除了靈焚所鑄與國君劍,世上還有一柄利劍。秦王,沛公的赤霄似乎是在你的手上吧?!”

“正是!”呂雉急道,“亡夫天賜之劍,早已被子嬰竊得!”

吳芮心有不安,知曉梅鋗非是含血噴人之人,其閱劍屬實有一套。即便殺人之劍非是赤霄,六城之內只有巴蜀,臺侯,衡山,秦國四股勢力,除了秦國有百年鑄劍的王室,其他三國被分封不久,該是皆無利劍。

“多半是秦王做的了...”吳芮嘀咕道。

四周敵視的目光不斷掃在子嬰身上,衡山侍衛手指微動,似忍不住要動手。

“子嬰?你還有何話說?”呂雉火上添油,“本後聽聞你勾結匈奴侵九州,殺害西魏降兵,是否在北地猖狂不夠,至江水之南亦要殺些心向亡夫之人?!”

提到西魏,子嬰心中怒氣驟然而起。

子嬰忍怒輕笑,“寡人與沛公素來無怨,前番攻巴蜀亦是應常山王之求,清除陰盛陽衰之勢。況且,攻巴蜀絕非易事,赤霄劍已在巴蜀之地遺失,早不在寡人手中。”

“還在狡辯!”梅鋗怒喝,“本侯剛剛見爾佩劍不凡,早覺怪異。若所料不錯,定是赤霄劍。子嬰,敢不敢將劍帶上來?!本侯一看便知真假!”

“這...”吳芮不敢下令。

“衡山王,子嬰殺的可是越人,絕不可姑息!”呂雉催促道。

“諸位可是賓客,如此逼迫衡山王,不好吧?”子嬰笑道,“寡人所配僅是尋常之劍,諸位若想見,傳寡人的人帶上來便是。”

子嬰對視吳芮,暗示其莫要擔心。

“呃...便依諸君之言。”吳芮開口道,“速去帶秦國使臣上殿。”

殿外侍從早已急不可耐,吳芮話音未落便衝出宮外。

子嬰緩緩挪到呂雉身旁,“這可是你讓他們上來的,倒時可莫要後悔。”

“怎麼?你的臣子上來,便能以少敵多?”呂雉不屑一笑,“且不說本後的人皆埋伏在宮外,即便不敵,你莫要以為吳芮便能阻止越人不動你。出了這種事,你休想全身而退!兄長皆有後,本後不懼與你同歸於盡!”

“那便要看看無法全身而退的人是誰了。”子嬰笑道。

片刻後,疲乏的張敖,姬韓與召平,被衡山兵粗暴催促入殿。

張敖出於禮數便要卸劍。

“衡山王要看的便是劍,帶至殿中好了!”衡山兵喝道,轉而輕瞥姬韓懷抱之劍,“尤其是這一柄!”

三人被望的極不舒服,終行至殿中。

呂雉見到姬韓,心頭一陣厭惡,暗罵叛臣。

姬韓毫不理會與子嬰相視點頭,暗暗點頭。

“寡人的人已至,諸位...”

未等子嬰說完,梅鋗上前粗暴奪過姬韓懷中之劍。

“子嬰,本侯看你還有何話說?!”

吳芮,毛喬,呂雉神情迥異,專注而視,

嘶——

極為難聽的拔劍之聲響起,眾人不由渾身顫抖,後背彷彿被什麼東西撓過。

長長的劍鞘中只拔出一柄極不匹配的短劍,無論材質還是打造工藝,皆是中下等。

“什麼?”呂雉驚疑,“這定是秦臣之劍,赤霄該在他們劍鞘之中!”

“沛公夫人...”吳芮亦覺怪異,認定子嬰欲蓋彌彰。

“唯有如此,方能查明實情!”

呂雉不顧身份,潑婦般奪過張敖三人之劍,扔給周圍衡山侍衛,“拔出來看看!定有一柄是赤霄!”

侍衛早已等不及,齊齊拔出三把劍。

從優至劣,分別為召平之劍,張敖之劍,姬韓之劍,但無一柄是赤霄。

“哦?”梅鋗緊皺,仍不死心,奪過召平之劍仔細檢視,“此劍不凡,卻不可造成那種傷口...”

“老夫乃大秦東陵侯,劍亦是始皇親賜,自是上佳之品。即便閣下心喜,老夫亦不可相讓。”召平笑道。

“少胡言!”梅鋗怒道,將短劍扔在子嬰身前,“秦王!還請告知本侯,為何一國之君之劍反倒是最差的?還與劍鞘不符?!”

一侍衛探頭皺眉,“此劍非是衡山之劍,倒像是九江之劍...”

“哦?!”梅鋗“恍然大悟”,“子嬰的人定是在宮外將赤霄藏匿,隨意尋一六城之劍頂替!此等小伎倆還可瞞過本侯。”

眾人皆信服此言,殺氣將要按捺不住,召平下意識靠近子嬰。

“呵...”子嬰不屑一笑,“臺侯可有一統領,名為合傳胡害?此人可是曾隱姓埋名於九江?”

“你的意思是?!”梅鋗忽地想到了什麼。

“沒錯,寡人為沛公報仇時,曾不顧舊日之仇,邀英布助秦防備西魏。雖說英布出爾反爾,未阻西魏,還與范增同謀攻秦。但當時他為迷惑寡人,曾贈與寡人數百百越兵,合傳胡害統領便在其中。”

“這便是你佩戴九江之劍的理由?未免過於牽強了吧?!”呂雉喝道。

“沛公夫人有所不知。”子嬰笑道,“合傳統領雖後歸梅嶺,但曾傳授寡人越人劍術,寡人憑藉此劍方可在范增萬人圍攻下存活。寡人心念其恩,便始終佩戴合傳統領當日攜帶的九江之劍。正是這柄不堪之劍!”

“大秦戰事頻繁,未來得及專為此劍打造合適的劍鞘,便為如此奇怪之配。”張敖附和道。

“本侯倒是聽合傳胡害說過...”梅鋗緩緩點頭,對子嬰的懷疑漸漸消散。

呂雉明知子嬰在撒謊,卻找不到任何漏洞,憤怒之下,欲找個人發洩一番。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各國王室在此商事大事,豈有你插話的份?!”呂雉怒斥張敖。

“在下說來,本亦是王室。常山王之子,伐秦成都君張敖,見過...沛公夫人!”張敖拱手道,沛公夫人四個格外加重聲音。

“你...你是張敖?張耳之子?!”

呂雉,梅鋗齊齊一愣。

眾人亦是皆知張耳與劉邦關係匪淺,張敖若跟隨子嬰,便意味著子嬰所言,替劉邦報仇極有可能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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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鋗不自覺怒瞪呂雉,對子嬰的恨意減輕了少許。

“諸位是在尋沛公赤霄劍吧?”姬韓嘆道,“王上攻伐巴蜀之時,佩劍早已遺落不知所蹤了,恐怕要讓諸位失望了。”

“閣下又是何人?”梅鋗皺眉道。

“沛公舊臣,韓城王室,今為秦王統領,原名韓信。”姬韓恭敬回道。

“原來是你。”梅鋗不住點頭,愈發相信子嬰之言。

子嬰暗笑,正因為張敖與姬韓的身份非同一般,這才帶二人同行,今日果真派上用場了。

“看來秦王之言屬實。”吳芮徹底放下心來,“英布佔了鑄鐵重地宛城,許是他的人作祟!”

“不!”梅鋗忽覺權威性受到質疑,“英布絕無可能短日內打造如此之劍!世上造成此傷者,非項羽之刀,定是赤霄!赤霄遺失...遺失...”

梅鋗下意識看向呂雉,“赤霄在巴蜀遺失,極為可能是你的人尋到後交換至南郡。”

“什麼?!”呂雉驚道,“赤霄是何模樣,本後從未見過,臺侯莫要胡亂猜測!”

子嬰輕笑,“這有何爭執,沛公夫人將侍從招致殿中,如同寡人一般一一被查驗,豈不明了?夫人可敢?”

呂雉忽地皺眉,倒不是怕被查出什麼,實在是她有備而來,帶的人太多,恐怕一殿之內容納不下...

眾人見呂雉遲疑,不由心生懷疑。

毛喬心中好奇,倒想看看子嬰如何顛倒黑白。

“衡山王儘管招致!本夫人問心無愧!”呂雉冷著臉。

吳芮揮手,示意衡山侍衛前去操辦,眾人默默等待。

半晌後,神色複雜的侍衛歸於原位,略帶深意望了呂雉一眼。

其身後,一年輕威嚴男子,攜帶近千紅衣侍從而來,烏泱泱一片。

“算了,便讓他們在殿外等待好了。”梅鋗叫道。

“呵...帶了如此多的將士而來,最後空手而歸。夫人可覺顏面無存?”子嬰小聲笑道。

呂雉憤懣不語,她本篤定有地可分,這些侍從以及城外之兵乃是為了防備梅鋗亂來。一個因為厭惡項羽,險些將將士皆送與劉邦的人,呂雉不知他能做出什麼事來。

“唉,勞煩眾侍衛與本侯一同查驗。”梅鋗望著浩大的工程一陣頭疼。

吳芮與呂雉點頭,殿內外侍從跟隨梅鋗一同走出。

從年輕統領開始查驗,每每拔出一劍扔到一旁,梅鋗便搖頭。檢查大半,皆非是赤霄。不知為何呂雉卻莫名的心慌。

最後數排,巴蜀兵已經連連打著哈欠。

“諸位檢視吧,本侯膩了!”梅鋗發覺年輕統領之劍非是赤霄,便已認定檢視其他侍從徒勞無功,“赤霄劍長三尺,其身有篆書‘赤霄’,與諸多稀有寶珠,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找不到何人殺了百越兵,梅鋗心煩難耐。

返回至殿門口,忽聽得一人激動高聲,“臺侯!是否為這一柄?!!”

滿殿人大驚失色,吳芮猛地從王位上站起,與毛蘋,毛喬跑到殿口處。

呂雉急於一探究竟,卻被幾人遮住視線,站在原地不住跺腳。

火光倒映下,劍身上閃閃生輝,不凡的赤紅之色吸引得眾人無法移開目光。

子嬰身旁的姬韓強忍笑意,“呂雉這些人已在宮外等候吳芮歸來許久,天暗之時早已瞌睡不止,換他們的劍過於容易。”

“九江之劍從何而來?”子嬰小心問道。

“吳芮攻九江,英布舊日之盜賊兵,根本不想為他廝殺,早已舍劍隱匿。臣尋吳芮途中,隨便撿的~”姬韓說道。

“不愧是韓城王室,真有你的。”子嬰拍了拍姬韓肩膀。

“這種事,臣與王上在巴蜀便做過,哈哈哈...”

姬韓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子嬰接住笑聲,“原來是早有預謀啊!暗殺臺侯國兵,嫁禍給寡人,以讓寡人身死,大秦嫉恨臺侯與衡山王!你先得地,倒是再誅殺臺侯,以得籠絡秦兵。是也不是?!”

“這...這...怎麼會呢?!”呂雉想不通緣由。

偏偏三尺之劍,足以放在任何劍鞘之中,絲毫不違和。

“果然是你!!”梅鋗衝入殿中,“只因本侯與秦王皆心向沛公,爾便設下此毒計!”

“非是如此!”呂雉吼道。

“非是?!本侯帶兵而來乃是防備九江之人作亂,南郡未定爾卻大軍至城外,想來畏懼毒計不成,便想強奪吧?!”梅鋗怒道。

呂雉之兵雖多,卻無法與吳芮之兵抗衡。梅鋗怒上心頭,顧不得太多。

“諸君勿怒!”年輕統領急道,“在下才是眾將統領,若真有赤霄,何故不在在下手中,反倒是在普通將士身上?”

“明知故問!”梅鋗喝道,“本是在爾身,畏懼本侯檢視,才轉移至最後方將士之手!若不是衡山王侍衛細心,真被你矇混過去了!”

年輕統領一時無語。

“敢問統領名姓?”子嬰問道。

“灌嬰!”年輕統領不悅道。

“哦?這便不奇怪了。”子嬰故作大悟,“寡人聽聞統領本是小小的騎兵,不得沛公重用,而今竟能隨夫人而來,此等恩賜,可帶身赤霄亦非是怪事。”

話盡數說透,眾人心中均有了同樣的答案。

“此事發生在本王眼皮下,本王亦是有過。恕本王無法為夫人求情了。”吳芮冷聲道,“一切聽憑臺侯處置吧。”

“多謝衡山王!”梅鋗拱手高喝。

“衡山王不信本後?!”呂雉嘶吼,最後無力跪坐於地。

吳芮懶得再看呂雉一眼,子嬰抱肩輕聲道,“寡人聽聞,楚之南有食人之國,即便呂雉有毒計在先,臺侯為了越人的名聲,不可過於殘忍。”

“子嬰,你!”呂雉知曉子嬰何意,恨不得立刻撕了他。

“呵呵...”梅鋗殘忍一笑,“秦王放心,本侯只烹不食!勞煩知曉英布大鼎之人,將大鼎重新帶上來!”

“梅鋗,你敢!”灌嬰拔劍大喝,“眾將士聽令,包圍夫人!護送夫人出城!”

呂雉之兵蒙受不白之冤,心中不服極盡盛怒,睏意已消。

“敢動夫人者死!”眾將齊齊吼道。

衡山之兵亦是盛怒,紛紛抽劍怒目應之,大殿內外劍拔弩張。

“本侯之兵在宮外,此刻勞煩眾將殊死一搏!”

吳芮,毛喬帶著毛蘋躲於大殿之後,召平眼神徵得子嬰同意,灰溜溜躲避而去。

子嬰與二位臣子靜立一旁,“眾將莫慌,寡人助臺侯一臂之力。”

“多謝秦王。”梅鋗重重點頭,心帶感激。

“殺!”

雙方一聲令下,百越兵衝出大殿,在空地之上拼死搏殺。

一面是越人精兵,一面是身經百戰的巴蜀舊兵。巴蜀兵雖不及越人劍法精妙,憑藉一身歷戰本能,絲毫不落下風。

人數優勢之下,百越兵已不可以少敵多,節節敗退。

周身無法全顧,偶有負傷便被趁機猛襲,倒地身死。

“若是在舟中,豈能容爾等放肆!”梅鋗大喝。

“正是時候!”

子嬰暗道,雖是出手相助,但等到敗勢已定之時,方是最好出手之機。

如此才能籠絡吳芮,籠絡本向劉邦的越人!

“爾等宵小!休得放肆!”

子嬰三人攜劍而出,穿梭在陣中。

姬韓出手便可輕易助數個越人反殺敵軍。平日無言的張敖,看似只能與敵軍僵持,但支援之處,巧妙解開一片越人的窘境。

子嬰未直奔灌嬰,劍招大開大合,所過之處血流不止。

沾染鮮血的破劍,時不時將鮮血甩在雙方將士的臉上。巴蜀兵雖怒,想集火攻擊之時,子嬰卻能扭轉劍招,靈巧無比,一一避開後殺之。

交戰之中的梅鋗不由偷偷觀望,“該是合傳胡害所受,但恐怕已非合傳胡害所能敵。”

子嬰殺氣欲烈,隨著身形劃過,一路的敵軍倒地身死。

“臺侯,世人皆言寡人殘暴,可是如此?”

“哈哈哈...殺敵有何過錯?自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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