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披肩,身著赤色博帶深衣,衣袖如雲,裙襬拖地的二十出頭的清秀女子緩緩走來。
“她的衣服不會髒嗎?”子嬰心中嘀咕道。
女子慢慢靠近,和薄夫人同樣溫婉的臉上,卻隱隱透著采薇般的倔強。
“臣妾見過秦王。”女子恭敬道,語氣中略帶怨憤。
趙成見子嬰臉上並無欣喜,急忙開口,“張敖先生,秦王的確不缺宮人,還是將此女帶回去吧。”
“秦王定要收下,此女有誕龍子之傳說。”張敖解釋道。
“咳咳咳...哈哈”子嬰沒忍住笑,“趙魏之地的江湖術士都愛如此騙人嗎?”
秦末漢初,史書記載有此傳說的女子,只有魏地薄夫人。
子嬰從沒聽過趙地的女子如此。
“回秦王,非是江湖術士所言,是此女曾做過與龍交媾之夢。”張敖擦著臉上的鮮血,一本正經道,“在下曾妄念過家主得天下,在下繼位。如今看來,此女之傳言,不應在常山,而應在別處。”
子嬰不想糾纏,收買張敖才是大事。
“寡人釋放常山王,一是念在張敖先生孝心可嘉,二來,也從未想過拘禁常山王。”子嬰說道,“只因常山王路經秦地被寡人臣子誤傷,現被安置在櫟陽安心養傷。”
趙成心領神會,附和道,“王上仁義,非是圖張敖先生錢財美姬,張敖先生會錯意了。”
“在下知曉秦王仁義,獻出此女全當在下感激秦王。”張敖認真道。
張敖本著俠客之禮極其固執,子嬰若不是知曉張敖一貫多禮,定會懷疑其居心不良。
把趙地的姬妾送給秦王,這種事呂不韋也曾做過,後來才有了嫪毐之禍。
秦人對此諱莫如深,子嬰不想再給自己招受非議。
“張敖先生若是再如此固執,寡人便不放常山王了。”子嬰威脅道。
“這...在下便奉上趙地美玉以報秦王之德。”張敖妥協道。
子嬰眼珠一轉,笑道,“美玉乃是君子之象,寡人對常山王仰慕已久,今日想結交張敖先生,不知可有此幸?”
張敖微愣,國破家亡,眾叛親離之時,一國之君居然想要結交?
“在下...沒有聽錯吧?”張敖睜大雙眼問道。
“君無戲言。”子嬰笑道,“今晚寡人便在宮內酒亭大擺筵席,張敖先生把眾俠客一起帶上,不醉不歸。”
張敖心底泛起一絲顧慮,隨後一閃而逝。子嬰沒有害他的必要,若是想害,也無需讓他帶上忠心耿耿的食客。
“多謝秦王!”張敖彎腰施禮道。
子嬰三人滿臉的笑意,一旁的女子面露不屑之色。
“堂堂常山王獨子竟如此輕易被收買?虎父當真生了犬子。”女子譏笑道。
張敖面容一怔,訓斥道,“不得在秦王面前放肆!”
“臣妾據實所言罷了。”女子冷言道,“成都君既已捨棄臣妾,秦王就算怪罪,也不會遷怒於成都君,無需懼怕至此。”
子嬰暗暗驚歎,女子敢當著別國君主的面指責夫君,采薇在她面前都算膽小的。
張敖連忙拱手,“賤妾管教不嚴,讓秦王見笑了。”
“無妨。”子嬰玩笑道,“是否因此女脾氣過烈,張敖先生才想送給寡人?”
張敖正欲開口,女子杏眼直瞥向子嬰,笑道,
“臣妾聽聞秦王昨日割地求饒,今日還能如此從容,實在是佩服。”
“放肆!”趙成喝道,“敢對秦王無禮,真以為秦王仁義,便不會殺你?!”
“從未想過。”女子輕抬鴨蛋臉,“妾身已被夫君所棄,又不為秦王所容,死又何妨?”
“好一個怨婦。”子嬰笑道,“雖為張敖先生捨棄,亦可另尋男子,在這裡撒潑真被殺就可惜了。”
“臣妾當嫁國君,王嗣,寄身尋常男子與死無異。”女子直言道。
子嬰微皺眉頭,這難道就是古代版拜金女?
“寡人成全你,明日一早便送去臨淄田榮處,田榮正和項羽爭鋒,他日或許還能奪得天下也未可知。”子嬰笑道。
他正想派人探望靈焚先生,此女容貌清秀,田榮若是接納,兩個烈脾氣人在一起應該很有趣。
“臣妾不去齊地!”女子臉色陡然一變,“若秦王執意如此,臣妾便自刎當場。”
女子說罷,從大袖中掏出一把短匕刺向脖頸。
“瘋子!”子嬰暗罵,本想不去理會,身後腳步聲傳來,薄夫人見子嬰久出未歸特來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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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薄夫人正見這一幕,驚叫後退。
子嬰不忍嚇到薄夫人,伸手抓住女子手腕,卸下匕首。
“死遠一點,好不好?”子嬰罵道。
女子雙目含淚,死死瞥著地面。
“王上,此女敢帶兵刃見駕,容臣將她梟首棄市。”趙成急道。
“去吧。”子嬰小聲道,今日當立威,即使不想殺人,就算這女子倒黴了。
“諾!”
趙成揪住女子的衣襟,生生拖行出去。
張敖擦著頭上的染血的冷汗,喘著粗氣,慚愧道,“在下驚擾秦王,罪該萬死。”
“能忍受此女如此之久,張敖先生也是辛苦了。”子嬰苦笑道。
“此女也是剛至在下身邊不久,常山國未沒之前,本想獻給沛公。”張敖答道。
“哈哈哈...”子嬰不禁一笑,張敖怕是以為劉邦得意呂雉那種脾氣的。
子嬰笑著,忽地面色一僵,似是想到了什麼。
張敖,趙地姬妾,送給劉邦?
那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