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三日,汪九成和劉蘇兒就留在丐幫分堂喝酒說話,等待化雪後再去恆山,除了第一日汪九成說了那些沒頭沒尾的話後,此後他再也沒提過那些事,偶有弟子提起,汪九成總是將話頭岔開去,在他心中,也許也感到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畢竟全真教還沒有做出決定,況且,就算是全真教的掌教甄始一本事通天,真有卜卦前途的本領,難道就不會出錯麼?

當然,這些都不過是汪九成安慰自己的想法而已,在他內心深處,隱隱有著一種恐懼,那就是他覺得甄始一不會沒有來地這般說,更不會在這種大事上出錯。

在這三天裡,方鐵扇也派人過來,送過來十萬兩的銀票,這是他答應了汪九成為了恕罪,用來賑災的銀兩,他本人則沒有出現,不過他來不來都是一樣,他武功被廢,銀子也出了,丐幫和他之間的仇恨算是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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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鐵扇的事了結,可是壞書生的事還有手尾未收,左輕語和路小千等人那邊沒有給個交代,周帷幄和路小千等人急於尋找的沙忠利現在還沒有蹤影,劉蘇兒想著在京城等候訊息的李覓蹤,對於譚豹的去向,是否跟著周帷幄繼續對付單勤王,還是怎的,都尚沒有結果。

其實到了這等地步,天下烽煙四起,皇帝是否還有必要用懷柔招安之策,尚不明確,不過對於周帷幄來說,總是違背君意,事情不會善罷甘休。

三天後,積雪已經融化了一半,屋頂的積雪已經無影無蹤,這日白天天氣晴朗,傍晚天又陰了下來,可以推測晚上必是月黑風高的情形,正是前去全真教道觀打探的好時機。

汪九成和劉蘇兒做好了準備,兩人提早上了恆山,在一處無人的山石後等候,汪九成來時還揹著一個大紅色的酒葫蘆,看葫蘆大小,裡面怕不盛著一二十斤酒,兩人閒著無聊,便喝酒禦寒,喝了幾口,又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布包,開啟油布包,裡面是一大塊狗肉,劉蘇兒來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他帶著這個,見到狗肉感到十分驚奇。

汪九成笑道:“天下旱災,百姓們連糧食都吃不上,咱們在這裡吃到的,比起他們來說,真是山珍海味還不如,不過這些酒肉若是送給那些官老爺們,他們又未必看得上眼,這種差距,你說他們能不作反麼?”說到這裡不禁憂心忡忡。

劉蘇兒點了點頭:“無論最後亂世會有個什麼結果,受苦的都是百姓罷了,在這場大災禍之前的十多年前,河南就遭逢一次極大的旱災,我就是那時從家中逃難出來的,甚至逃荒之苦,汪幫主,你知道幾歲的孩子踩著死屍逃難是什麼滋味麼?何止是吃不上糧食,就算是地上的嫩草,牛羊都不吃的那些草,也被拔起來用水煮了吃了,到後來水都沒有,就直接吃草,很多人吃草中毒死去,還有觀音土,我也曾吃過一些,現在回想,我能活下來也算是罕見罕聞之事。”他想起若非是爹孃將吃的東西都留給自己,一個孩子怎能獨活?想到這裡,心中傷心起難過來。

兩人各有心事,狗肉吃起來渾沒滋味,酒倒喝了不少,眼見天色昏黑,兩人有等了一會,感到過了晚飯時間之後,汪九成才站起身來,將酒葫蘆扔掉,揹著一根紫竹棒,對劉蘇兒說道:“走吧。”

這根紫竹棒就是從湖州分堂取來的,和劉蘇兒這根紫竹棒原本就是一根。

兩人來到全真教道觀的後面,積雪消融,兩人輕輕巧巧地翻牆進來,冬夜本就睡得早,此時晚來俱寂,偶有遠方傳來的幾聲狗吠,和一些不知名的聲音,全真教道觀後院放著幾塊倒著的石碑,兩人自然無暇觀看,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

汪九成早在高處看清了全真教中的情形,他在前面帶路,走在黑暗的陰影當中,帶著劉蘇兒向前行去。

據汪九成所說,女真人和全真教掌教商量要事的地方是在一處不知名的大殿當中,大殿中生有暖爐,屋內明亮屋外黑暗,從明亮處看黑暗,便不容易分辨,從黑暗處看明亮處,則纖毫畢現,上次汪九成是在屋後躲著聽他們說話,這次他們決定從屋頂探聽,若能掀開瓦片,更能看出這些人的模樣。

不出所料,這次他們前來,女真人和甄始一還沒有商量出個結果,兩人從旁邊的大殿上了屋頂,然後輕輕地走到這些人所在的屋頂,兩人的鞋底都縫有一層軟墊,所以落地無聲。

天色陰沉,夜晚的天空更是星月無光,兩人來到房脊上,聽到身下傳來如蠅蟲之聲的說話聲,也聽不到在說什麼,汪九成用一塊破布包著瓦片輕輕提起,屋頂露出一道縫隙,說話的聲音瞬間清晰起來。

一名顯然是女真人的人用漢話說道:“多謝道長抬愛,只是道長若憐憫蒼生,當知以戰止戰速戰速決,乃是殺戮最少之事,若是道長登高一呼,信奉者豈不即刻望風景從?還請道長深思。”

汪九成和劉蘇兒兩人透過屋頂的縫隙向下看去,只見一位年長的道士坐在主位上,此人下頜幾縷鬍鬚,再加上一身道袍,看起來頗有除塵之意,不用汪九成指點,劉蘇兒也知道此人必定是全真教的掌教甄始一,此人眼光炯炯,即便是在屋中油燈的映襯下,也讓人覺得極是靈動,只聽他說道:“老道若是小門小戶,而此事若是也只為天下蒼生,此刻也不用為難了,如今我們全真教弟子遍佈中原,第二十三代弟子更是有數千人眾,焉能沒有感情,恕老道道行不夠,還不能做到捨己為眾生的地步。”兩人聽到全真教弟子遍佈天下,竟有數千弟子,都敢驚訝。

原本以為全真教在立朝之初一直隱忍,哪知在暗地裡卻做到了這等地步,若說全真教沒有什麼圖謀,那真是傻子也不會相信了。

女真人說道:“行大事者不拘小節,若無犧牲,又怎能換的更多人的安寧,舍小為大,豈非份當所為?”

甄始一沉默下來,彷彿在思考其中的關竅,其時大殿中一片安靜,女真人甚至屏住了呼吸,等候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大殿呈南北長方狀,北邊是主人和尊客並列的首位,東西四排座椅延伸開來,每邊兩排,坐在東首的有十多名道人,還有幾名女真人,坐在西首的則全都是女真人,顯然客座的座椅不夠,一些本該坐在西首的女真人分坐在東首,這些人能夠參與此事,當然都是雙方的重要人物,女真人外功厲害,太陽穴全都微微鼓起,而那些道人則神光內斂,說明內力修為極深。

甄始一手中拿著兩枚玉石做的玉膽,尋常武林中人所把玩的都是鐵膽,甄始一身為全真掌教,用的是玉膽,不但顯示他的與眾不同,同時也說明了他的奢華,恆山所產的玉硬度不夠,做不了玉膽,而他手中的玉膽,顯然來自西北,那裡盛產玉石,價格不菲,像他手中這麼通透的兩枚玉膽,價值自然不菲,甄始一把玩了一會,忽然說道:“此事乃是為了天下蒼生,原本也無不可,只不過你們也知道我們最擔心的事,是全真教能否儲存,而全真教的安危則在於此事會否洩露。”

那名女真人說道:“這點道長可以放心,我們女真人想來用性命擔保,絕對守口如瓶,只要我們當中有一人洩露,我們這些人,願用所用人的性命賠罪,只要諸位道長守口如瓶,又有何人會知道咱們的事?”

甄始一緩緩地站起身來,說道:“漢人有句古話,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譬如此刻,咱們所談就有人在屋頂探聽!”

汪九成和劉蘇兒聽到這裡,同時心道一聲不好,兩人正要就此逃走,與此同時,甄始一的兩枚玉膽向屋頂電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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