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長恨倒沒有觀察這麼仔細,聽他一說這才四處打量,果然感到這裡陰森森的,而且也沒有其他囚犯在左近,他心中升起不祥之感,顫抖著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萬古流說道:“這是活死人地牢,也就是說,除了死刑犯外,關在這裡的,都是關到死方休,所以被關在這裡的人都被人稱為活死人,我說三年能夠出去,還要看你的造化。”

康長恨倒抽一口涼氣問道:“為什麼我會被關在這裡?”

萬古流說道:“我怎麼知道?多半他們看你無名無籍,又沒有什麼親人,也沒有勢力,養著你等哪天某個貴介公子犯了死罪,拿你來頂罪。”

康長恨呻吟一聲,一股無盡的絕望感湧來:“我……”喉頭酸楚,竟再也說不下去。

萬古流安慰他道:“你拜了我為師,我教你一身本事,讓你出去報仇雪恨,讓你縱橫江湖,做自己想做的事,豈不快哉?”

康長恨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認為這短腿之人不過是要指點他一條離去的辦法,沒想到他卻是要教自己武功,他說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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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流笑道:“難道你剛才跟我磕的頭能白磕麼?”

康長恨說道:“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了?學武最好的年紀是在五到十五歲,小生如今二十三歲了,我怕再學也是枉然。”

萬古流說道:“五到十五歲乃是習武最好的年紀沒錯,但錯過了也不是不能練,小時候學到的動作容易根深固蒂,長大的過程中便不會受到錯誤動作的引導,不至於誤入歧途,剛才我摸了你的骨,你有一件好處,就是從沒有習練過武功,所以受到哪些二三流武師錯誤的指點便也不多,加上你常年讀書,並沒有做過太多激烈的動作,所以身子還有可塑性,再加上你雖錯過了習武最好的年月,但遇到了我,自然就會有所不同。”說到後來,他言語中還是不能掩蓋這股傲然之意。

康長恨大喜,心道三年雖然長久,但總歸勝過一輩子出不來,到時候宮小青雖然會嫁給別人,會考也必定趕不及甚至不能再參加,但向母親盡孝還是有希望的,以他母親現在的身子,活過三年自然不成問題,萬古流見識多,本事大,他說的話必定不是虛言,可是以他這身本事,怎會淪落到雙腿斷掉,被送入活死人地牢呢?他帶著疑問問道:“不知前輩……”

萬古流臉色一變:“你還叫我前輩?”

康長恨立刻醒悟過來,改口道:“師父!”

萬古流這才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你進了我這一門,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康長恨說道:“師父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可是緣何會……”

萬古流打斷他的話:“我跟你說過了,我是被人陷害,而且陷害我的人我原本還當他是最好的兄弟,所以沒有地方,著了道兒,此事我暫時不跟你說,等你學夠了本領,能夠離開這裡的時候,我再跟你詳細說說。”

康長恨點了點頭,此時拜了萬古流為師後,有種感同身受的難過。

萬古流說道:“你入我門下,就是我門內的人,咱們門派的名稱你不可不知,你記好了,咱們的門派叫做十一派。”

康長恨訝然道:“十一派?”他雖沒有習練過武功,可是也多多少少聽說過少林武當峨嵋之流,除了這些宗師級門派外,還有什麼三才劍,四象刀,八卦門,又或者五虎斷門刀,五郎八卦棍等等,這十一派又算得上什麼名字?難道門派中有十一個人麼?

萬古流說道:“咱們門派叫做十一,有好幾種意思,其中一種就是自謙,說咱們門派中的人乃是十里挑一,也有種意思是指咱們的兵器,形狀像是十一,當然,真正的意思是當年創派祖師創立十一派的時候,他的兒子那年剛好十一歲。”

康長恨:“哦。”心道這給門派起名太也隨意了,他問道,“那創派祖師的兒子後來成了掌門了麼?”

萬古流搖了搖頭,一臉哀慼狀:“沒有,創派祖師的兒子後來死了,不說這些閒話了,咱們時間不多,我先說要緊的吧。”

活死人地牢中歲月漫漫,何意萬古流說時間不多了?他問道:“什麼時間?”

萬古流說道:“就是他們再來審問你的時間,我看他們不出一個時辰就會再來提審你,這次你不要反抗,他們給你的訴狀,你儘管簽字畫押便是。”

康長恨說道:“你……師父讓我簽字畫押?”

萬古流點了點頭:“這是為你好,你籤了,他們以後便不會來煩你了,三天兩頭地過來提審,你籤了後,他們便任你在這裡自生自滅,除非需要,否則不會再來理會你,前幾年有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小夥子,寧死不屈,就是不願簽字畫押,硬著脖子說自己是冤枉的,後來熬不過酷刑,不到一年就死了,我可不想你剛拜入我門下,就被折磨死。”

康長恨若非見萬古流雙腿斷折,言真意切,定會認定他是和官府衙門一夥的,誆騙自己認罪,即便到了現在,他心中還是有所疑慮,他熟讀聖賢之書,對偷盜罪名十分反感,內心一股執念彷彿在對自己說,一旦簽了訴狀,自己就是罪人了,受到冤枉時,他自己心中總明白自己是冤枉的,可是簽了字花了押,那就是自己承認了罪狀,再也硬氣不起來了。

萬古流察言觀色,猜測到他的心思,他說道:“你想憑藉正當渠道翻案申冤已是毫無機會,難道你還不相信為師麼?”

康長恨看著萬古流期待的眼光,心中思量一番後,斷然道:“弟子當然相信師父,師父說怎麼辦我就怎麼做就是了。”

果不其然,很快兩名差役便拖著康長恨去審訊了。

良久,他們又押著康長恨回來,這次他身上沒有刑訊的傷痕,臉上帶著認命般的坦然,萬古流臉帶微笑,看著他再被送進囚牢。

萬古流問道:“你認罪了?”

康長恨點了點頭,忽然又跪了下來:“弟子生死全憑師父決斷,此後弟子便是十一派的人,之前磕頭並非為了拜師,師父請再受弟子一拜。”說罷他便砰砰砰地連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半隻燒雞出來,“弟子所處非地,拜師之禮甚是粗陋,還請師父莫怪。”

萬古流見到燒雞,忍不住愕然:“你從哪裡得來的?”

康長恨眼中湧出淚花,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他反而強笑道:“他們想讓我痛快認罪,這叫做漫天要價,我自然要就地還錢,我說讓他們給我一隻燒雞吃,我就認,這些狗賊二話不說,出去就給我買了燒雞,不過只有半隻,弟子沒舍得吃,拿來孝敬師父。”

萬古流雙手顫抖著接過,他說道:“啊,我已經十多年沒有吃過葷食了,這燒雞真他媽的香,長恨,你,你也來吃些。”說到後來,言語激動,眼中流出淚來,他不讓康長恨流淚,自己卻忍不住掉下眼淚,他原本是一條昂藏大漢,自從短腿殘疾,被人投入大牢後,心中便有些自甘墮落起來,昔日豪情壯志,早就如過眼雲煙,苦苦支撐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如今新得了一名弟子,再得這半隻燒雞,一事恍惚,如在夢中。

康長恨說道:“我不吃,師父吃,快吃吧,冷了滋味就差了。”

萬古流吃得又急又緩,急著,是因為對他來說這半隻燒雞實在是太好吃了,緩者,又有種不捨得立刻吃完的感覺,彷彿他吃得越慢,這種美味的愉悅感受停留得便久。

他連骨頭都咬碎吃下,很快,半隻燒雞便入了肚。

此後兩年時間裡,他便悉心教導康長恨武功,不單教他武功,更將他年輕時那種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性子慢慢都傳授給他,康長恨原本一顆想靠讀書入仕之心,一個靠考試博取功名的想法漸漸淡了,他心中惡念漸生。

這一日,竟有一人過來探監,探的自然不是康長恨,而是萬古流,萬古流平日說話行事還算平穩,誰料他一見到此人,竟失去了理智般癲狂起來,而前來探監的那人在康長恨看來自然是壞到透頂,多半就是害得萬古流到今天這等地步的好兄弟,此人見到萬古流瘋癲起來,卻逃不脫受傷的鎖鏈,竟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起來:“古流,你當年多麼不可一世,誰能料到今日竟會淪落到比我家狗都不如的地步,哈哈,哈哈哈哈!”

萬古流怒罵:“單不修!你這狗娘養的,老子當年那般對你,你竟如此害我,老天有眼,定然不會讓你善終,你等著吧,總有一日,你單家要血流成河,全家活物死絕!”

單不修聽他咒罵地惡毒,又諷刺挖苦了萬古流幾句後,匆匆走了,康長恨見這位叫做單不修的人偷偷塞給了獄卒和牢頭幾塊金子,想不到竟有這種人,以別人的痛苦為歡樂,竟不惜花費金銀。

這麼一來,康長恨對於萬古流的過往更感興趣了,可惜萬古流依然沒有告訴他的打算,只是在其後的一年多的時間裡,督促他習武更為嚴厲了,以前他還會跟康長恨說說江湖上的一些事,此後他說的話越來越少,只在督促康長恨艱苦習練時才會說上幾句。

康長恨也不負萬古流的期望,三年寒暑更替的時間裡,康長恨絲毫沒有懈怠,拼盡了一身的精力用在練武上,終於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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