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廟位於城北五里許的地方,出了城門,只有一條官道,老君廟就在官道旁,絕不會走錯。

豔陽當空,雖未到夏至,可是天色已經暖熱,朱雀策馬而行,疾奔之際,迎面的風將頭髮吹到耳後,分外清涼爽快。

野外清新的味道撲鼻而來,楊柳款款,野花盛開,要不是擔著極大的心事,朱雀定會在此流連半日,欣賞這途中美景。

可是此際心中疑竇重重,什麼景色都被他視而不見。

到了老君廟,四野一片荒寂,原來這裡只是一座廢棄的廟宇。

朱雀推開半掩的破門,裡面有一座倒塌的泥像,四處結滿蛛網,目之所至,空無一人。

剛想著白蓮教的人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一聲招呼從身後響起,朱雀轉過身來,一個陌生的男子出現在不遠處。

朱雀不知是不是此人約自己前來,未敢貿然回應,這人做了幾個手勢,朱雀一見之下,就明白此人果是白蓮教的,地位還不低,是個副堂主。他曾和白蓮教的人相交相識,對於教中的手勢也都可以識別。

這人走了過來,向朱雀自我介紹道:“我是聖教無為堂副堂主徐白丁,感恩公大義,特為恩公稍盡微勞。”

朱雀說道:“千萬別再說我是恩公之類,你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徐白丁說道:“這個……”

朱雀堅決地說道:“如果連這個都不能答應,我的事也就不用你們插手了。”

徐白丁說道:“是,朱雀,咳咳,你到此地,可是為了沈青雲的失銀案而來?”

朱雀說道:“不錯。”

徐白丁說道:“聽說朱雀和郡王府的朱二公子交好,他還曾給過你一塊王府金牌。”

朱雀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白蓮教確是消息靈通,不知為何有此一問?”

徐白丁說道:“難道朱少俠不知道失銀案的背後主使就是朱二公子的父王,郡老王爺嗎?”

朱雀驚呼道:“什麼?!”

一瞬間,他想遍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孟公公的收買,刺殺自己的江湖名士,懷疑官府的監守自盜,沈青雲被重判的刑部,大理寺,等等。

怪不得樂家莊會被一把火燒了,王爺的事,燒一座莊院又算得了什麼。

朱雀從震驚中恢復了點,問道:“可有什麼憑證表明王爺為背後的主謀?”

徐白丁說道:“王府裡有我教中人,偷偷探聽出來的。不過郡王爺不是失銀的直接主使人,他要的只有水銀,暗中委派了官府去想辦法蒐集,常州的知府李嵩便擅自挪用了官銀,被沈青雲查出,郡王爺要李嵩他們不要洩露水銀之事,但官銀少了沒法向京裡交代,只好讓沈青雲做了替死鬼。”

朱雀說道:“怪不得沈青雲的案子辦得如此草率,連物證都沒有,就這麼快判下來,原來有王爺牽扯在內。這下,所有不明白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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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白丁說道:“這是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糊塗案,沈青雲被栽贓是鐵定的了,朱雀恩公夾在此間,殊為無益,不如就此收手,也好給二公子留些情面。”

朱雀問道:“二公子可知此事?”

徐白丁說道:“應該不曉得,可是就算知曉又能怎樣?總不能為了是非曲直而去斥責自己的父王吧,再說了,就算二公子真的告了王爺的御狀,可連皇上都得叫王爺一聲叔父,就算能上達天聽,也難昭反。”

朱雀聽得頭都大了,實情如此,沈青雲死罪難逃,他如何跟何阿姑一個交代?

朱雀搖了搖頭,也不知是為了這荒謬的真相,還是為了沈青雲的命運,他定了定思緒,想起了一事,問徐白丁道:“你可知王爺要這麼多水銀有何用?”

徐白丁說道:“去年,王府裡來了一位道家術士,不知如何蠱惑了王爺,王爺對之敬若天神,每日裡向他討教天地神鬼之道。王爺又如何會要這許多水銀?估計都是這個道士,借王府勢力有所圖謀,至於這道士為何要這麼多水銀,就非我所能打聽到了。”

朱雀點了點頭,說道:“多謝相告,此事如何了結,已非我所能改變的,且聽天由命吧。”

聽天由命從來都不是朱雀的生性,無奈在此事上自己確已有心無力。

辭別徐白丁,朱雀往來路疾奔,接著馬力發洩著自己的無奈。尚要趕回去,通知麻雀兒不用去調查孫油條了。

可如何跟何阿姑說明呢?這可憐的老婦人,還在等著自己的兒子洗清冤屈出獄呢。

想到這裡,朱雀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回到常州府城,他到了和麻雀兒約定的榮升酒樓,麻雀兒正坐在酒樓門口乞討,他是丐幫的人,在飯館前討飯,自是無人在意。

麻雀兒看到朱雀騎馬過來,立刻將討飯的傢伙都放進一個口袋,將口袋在腰間一系,便迎了過來。

還沒等朱雀說話,他先開口說道:“我們汪幫主回來了,正在到處找你。”

朱雀說道:“那趕緊走吧。”

麻雀兒說道:“我不去了,汪大哥說只要你一個人去,他在秦翻羽的鷹爪門那邊,不知朱三哥可知路途?”

朱雀點了點頭,說道:“那孫油條……”

麻雀兒說道:“孫油條的事回頭再說,幫主找你甚急,朱三哥趕緊去吧。”

朱雀想說不用去查探孫油條住在何處了,但知說起原由來需要半天功夫,汪幫主喚自己如此著急,一時無暇向麻雀解釋,便提起韁繩,疾馳而去。

到了秦家,見秦家大門敞開,朱雀騎馬進入院子,一進到院裡,便感到情形有些不對,汪九成,秦翻羽,秦家二位少爺都站在院子裡,神色難明。

朱雀飛身下馬,向汪九成問道:“大哥喚我何事?”

汪九成說道:“你進屋看看就知道了。”

朱雀進了屋子,看到廳內疊放著不少木箱,這木箱朱雀再熟悉不過,正是盛放官銀的箱子。

朱雀縱身向前,掀開一個木箱一看,裡面放著滿滿的銀元寶,拿起一個元寶一看,底下清楚的印著常州府鑄。再開啟其他的箱子,也是如此。

出了屋,朱雀對著秦翻羽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這裡如何會有這麼多官銀?”

秦翻羽臉色非常難看,從懷裡掏出一張信箋說道:“這信原來是放在箱子上的,你看。”

朱雀接過來一看,上面寫道:

官府失銀,物在秦府;

丐幫命案,難咎其責;

秦氏鷹爪,欺名盜世;

遣散門徒,以期自悟。

後面並沒有署名。

秦翻羽說道:“銀子原本不是放在大廳,而是後院,後院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平日裡少有人去,今晨老僕阿福前去找件鐵器,才發現這些官銀,也不知何時出現在這的。”

朱雀有些懷疑地說道:“這些銀子可不是小數,如何搬進你家後院,竟能無人發覺?”

秦翻羽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想不通。現在這些銀子如何處理,尤其讓我為難。”

朱雀問道:“可曾清點過,有多少銀子?”

秦翻羽說道:“雖然沒有清點,但每箱重量有一萬兩左右,共有十一個箱子。所以總共大約有十一萬兩。”

朱雀心中想到,官銀共丟失了十七萬兩銀子,買水銀用去了六萬兩,剩下的豈非正是十一萬兩。

償若真是這樣,恐怕不是什麼巧合。

再者,這許多銀子為何大費周章地放入鷹爪秦家?難道還有人嫌銀子燙手?

也許這銀子真的燙手,王爺讓下邊去弄水銀,官府假公濟私,反正案子都做下了,不如趁機撈一筆中飽私囊,哪知隨著朱雀的調查,事情通了天,丟失的銀子和購買水銀的銀子相差太多,本來藉機撈一筆的官員們害怕了,怕王爺見責,自己脫不了干係,因此假意將銀子找回一部分,好撇清關係。

但是這批銀子落腳點為何偏偏選擇在秦府?

秦家大少爺秦行雲說道:“這事太也古怪,看樣子,恐怕又是那自稱段玄機的人所為。”

秦翻羽翻了他一個白眼,說道:“莫要瞎猜,此人是不是叫段玄機,現在都無法判斷。”

汪九成此時說道:“如若真是有人想陷害於你,早就該當有衙門的人來查抄才是。”

秦翻羽說道:“不錯,與其讓人查抄,不如主動報官上交,讓準備陷害我們的人無從著手。”

朱雀搖了搖頭,說道:“到現在都沒有官兵捕快出現,我想其中一定有我們想不通的問題。”

大少爺秦行雲急道:“想不通也沒時間去想了,萬一官府的人先到,可就說不清了,布雨,咱們快去。”

秦家二少秦布雨不待乃父秦翻羽回答,已從馬廄牽了兩匹馬出來。

行雲布雨兩兄弟看起來一表人才,所乘的馬也是馬中表表者,正所謂人高馬大,相得益彰。

兩兄弟望著秦翻羽,在秦翻羽踟躇未定間,二人相互點了點頭,便一同向外面走去。

朱雀心知不妥,卻又想不通不妥在何處。

汪九成見秦翻羽也不反對,默許他的兩個兒子報官之舉,是勸是阻感覺都有問題,一時又沒別的主意,便向秦翻羽說道:“待會衙門的人到了,若我二人在此,陡惹麻煩。至於事情今後發展如何,咱們靜候好音便了。朱雀兒,你且隨我回去。”

朱雀向秦翻羽拱了拱手,說道:“秦師傅,告辭了。”

秦翻羽滿臉沉重,還要堅持送送二人,被汪九成斷然拒絕,唯有站在院裡,呆呆地看著二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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