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鶴道人趕走了道童,對朱雀和伏纓兩人說道:“兩人前來之事,我已經知曉,我先向你們介紹一個人,在介紹他之前,我想告訴兩位,其實我們道家和佛家在改過向善一事上,態度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兩人被他說得莫名其妙,從他所說的,我已經知曉你們此行的目的,難道道家真有占卜八卦的神通?

他們很快明白了怎麼回事,雲鶴道人對山洞中的那個人影說道:“出來吧。”

山洞中那面目不清的人從山洞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山洞中雖有燈火,可是比起山洞外面的陽光,還是顯得黑暗,等到那人來到洞口,伏纓忍不住脫口而出:“孟德昭!你……你不是已經死了麼?”

陽光之下,這孟德昭赫然站在那裡,就連朱雀也感到駭然,李覓蹤不可能欺騙他們,但是孟德昭怎麼又活了?

孟德昭歉然道:“我在保定衙門的牢籠中乃是暗運龜息功假死,讓你們受到驚嚇了,真是抱歉。”

伏纓說道:“你……”他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接著有轉身向著雲鶴道長:“道長乃是高人,可不要被他花言巧語所矇蔽了,此人乃是十二煞的主人,善於偽裝欺騙,此人手段極其兇殘,道長可千萬不要被騙了。”

雲鶴道人說道:“我武功和名望是不如諸位,可是我看人確實比兩位要準些,孟德昭已經改過自新,我能看的出來。”

孟德昭也說道:“其實我自己也明白,很難讓兩位相信,你們有所不知,在我決定假死的那一刻,我將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對於這些年我的所作所為,甚感羞愧,我的生藉在官府衙門已經消了,本來以我這身罪孽,早該赴死,只可惜我塵緣未滅,心中掛念妻兒,朱雀,你當時跟我提起他們時,便讓我倏然而驚,這些年我所追求的名與利,其實都不過是虛幻泡影,我決定此後隱姓埋名,再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偷偷地帶著妻兒去無人知曉的偏僻鄉下,陪著他們了此殘生。”

這番話說得真摯動人,可是朱雀和伏纓兩人一時卻難以接受,這位殺人如麻的殺手頭子,如今說改過向善,那簡直比和尚娶妻還要荒唐,可是從孟德昭的語氣中,兩人又感到一絲真誠,一時半信半疑,難以確定。

雲鶴道長打破沉默,對朱雀和伏纓說道:“我知二位是來告誡我關於雲鸞道人一事,不知是也不是?”

雲鸞道人後來搶奪邪功秘笈時,孟德昭已經被李覓蹤帶走了,他應是不知才是,如果孟德昭不知道,雲鶴道長又是從何而知?朱雀點了點頭,問道:“不知道長怎知此事?”

雲鶴道長說道:“我這師兄也是命運不濟,他在離開保定府城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孟居士,兩人從前都是舊識,師兄還想著委託孟居士與他合力對付我,被孟居士拒絕,我師兄怕事情敗露,向孟居士偷襲,企圖將他殺死,不過孟居士武功也非泛泛,反擊之間反而將我師兄擊斃,並從他身上尋得這兩門邪門之書,孟居士回來後交給了我,我本想立時銷燬,想著你們可能還想看看,便留了下來。”

說到這裡,雲鶴道長返回山洞裡,將那兩本邪功秘笈拿了過來,交給了朱雀,朱雀翻看了一下,的確就是那兩本秘笈,到了此刻,不由得他不信孟德昭改過向善的想法,因為孟德昭若要繼續作惡,便沒有必要帶著這兩本秘笈來到龍虎觀,他只要找個地方藏起來便可,而在此之前,這兩本書也是他孟德昭的必得之物。

朱雀說道:“道長心懷澄明,不縈於物,讓我等十分佩服,就連我拿著這兩本邪功秘笈都不免有些心動,這邪祟之物留在世上只會害人,便讓我來毀了它吧。”

說完,朱雀掏出火摺子,將這兩本害人不淺之物給點燃燒了,山風呼嘯,這兩本書轉眼間就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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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期間,朱雀曾看過孟德昭的眼神,他對這兩本書也沒有了可惜或者不捨之意。

孟德昭見朱雀將書燒完,他說道:“我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習武,在我醒悟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當年師父的教誨,武功之於人,便如同賦予一個人對付別人的本事,這個本事可以用來用來對付壞人,也可以用於對付好人,即便不能行俠仗義,也不能做損人利己之事,師父當年的淳淳囑咐,都被我拋之腦後,可說利令智昏,如今我既然一心向善,便再也用不著武功了,此後我只願做個平凡之人,再不去以之做出違背道義之事。”

朱雀和伏纓一時都沒有明白他此話的含義。

孟德昭微微一笑,忽然雙手向身子兩旁一振,全身立刻發出猶如爆竹的噼啪之聲,朱雀和伏纓看得無不慘然,孟德昭此舉是在向兩人表示自己此後絕不再害人,所以將一生所練的武功給廢了。

雲鶴道人蹙眉道:“你又何故如此?散功以後,你的身體會變得虛弱,比之尋常人的體質尚且不如……”

噼啪之聲響了一陣子後,聲音漸漸變低,最後幾不可聞,朱雀和伏纓卻知道孟德昭散功完畢,此後武林中,再也沒有孟子劍這號人物,更不再有中原大俠這個稱號。

朱雀見狀對雲鶴道長說道:“此間事了,我們也就不再相擾,這邊告辭了。”

伏纓也接著跟雲鶴道長告辭,之後他又向孟德昭辭別:“我原本對你十分厭憎而且懼怕,如今我對你只有佩服,告辭!”

散功時身體也是非常疼痛,可孟德昭忍住了疼痛,他額頭上滲出冷汗,對伏纓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只是已經說不出話來。

下了龍虎山,朱雀和伏纓提起孟德昭之事,兩人都覺得對他來說,這是最合適的結局了,同時兩人都佩服他散功的勇氣。

伏纓問道:“如今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尋找朱曉雲,你可有什麼想法?”

朱雀說道:“原本沒有,可是我見過孟德昭之後,便忽然有了一點靈光,只不過這想法無憑無據,咱們只能親自去檢視一番。”

伏纓說道:“你別說話沒頭沒尾的,什麼靈光一閃?直接說吧。”

朱雀說道:“咱們回京,去朱人鳳家中找找,朱曉雲雖然不能確定是朱人鳳的孩子,還是鐵佔斌的孩子,但魏青青是被朱人鳳帶著離家出走的,所以我想,加入朱家要是遍找朱人鳳不得,多年後忽然得知他已經死了,那麼他的孩兒應該怎麼處理?”

伏纓說道:“你這想法也有些牽強,好吧,朱曉雲是朱家的血脈,自然會被帶回去,不過,既然魏青青蠱惑了朱人鳳私奔,他們為何會饒過魏青青不殺?畢竟朱人鳳是和她隱居後去世的。”

朱雀說道:“你腦子怎麼轉不過這個彎?朱曉雲既然是延續朱家香火的血脈,魏青青就是他的母親,他們既然要收養朱曉雲,又怎會讓他因為母親而和朱家結仇?”

伏纓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如果真是這樣,那魏青青可就麻煩了,畢竟魏青青乃是一介風塵女子,朱曉雲還是留在朱家比較好。”

朱雀說道:“咱們先去京城看看再說,真有了結果,咱們也不要強搶,回來告訴魏青青一聲便是,我看她只是擔心孩子的安危,若是能對孩子好的,她作為母親,真疼孩子的話,是知道如何取捨的,何況朱曉雲已經八歲了,會記得他這位孃親的,等他成年後,朱家家業由他來繼承,那時候母子團圓還不是輕而易舉?”

伏纓嘆道:“你想得倒美,魏青青是否這麼想,誰也不知道,人人都說母子連心,魏青青十年見不到兒子,還不得急瘋了?”

兩人都猜不到魏青青會怎麼做,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去京城確認一下朱曉雲的下落。

果不其然,朱曉雲就在戶部尚書家中,朱廷恩位高權重,自己兒子離去後,他早就派出無數人在天南海北地尋找這朱人鳳的蹤跡,最後才發現他的孫子已經死了,讓他少感欣慰的是,朱人鳳有了孩子朱曉雲,他們本想殺了魏青青的,可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便放過了她。

來到保定府城長樂坊,朱雀和伏纓找到魏青青,將此事告訴了她。

魏青青對兩人千恩萬謝,朱雀問他:“既然你知道了朱曉雲的下落,也知道他現在過得很好,你打算怎麼做?”

魏青青猶豫半晌,然後說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總要去看看他。”

伏纓說道:“千萬不可,你從教坊司私逃,回京乃是極為兇險之事,而且朱曉雲現在既然過得很好,你過去豈非會攪和了他的生活?償若你再有個三長兩短,徒讓令郎傷心罷了。”

魏青青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她說道:“容我自己再想想,無論如何,我對兩位大恩大德都是十分感激,這塊玉牌就送給你們做個紀念吧。”

她從懷中掏出那塊甲子令牌遞給朱雀,朱雀沒接,伏纓卻一把接了過去,他問道:“這塊玉牌怎麼會在你手中?”

魏青青說道:“我化身為裘伯君的時候,便將這塊玉牌取到手中了,既然我已經知道了曉雲的下落,我自己看著辦吧,如果我真是遭了不幸,也不過是我命苦罷了。”

朱雀和伏纓兩人相視無言,臨別前,伏纓問道:“你可有什麼話要跟黎一白那小子說的,我可以代你傳話。”

魏青青搖了搖頭:“我只希望師父他老人家好好的。”

和魏青青辭別之後,兩人一路向南,一路上兩人回想魏青青之事,心中都有些鬱鬱不樂,伏纓對朱雀說道:“你聽魏青青是怎麼稱呼黎一白的麼?”

朱雀說道:“有什麼問題麼?”

伏纓說道:“不知不覺間,我們竟然成了老人家,嘿,天啊,我還不到三十。”

朱雀失笑道:“黎一白要有四十多歲了吧,何況稱呼老人家並非真的老,只不過是敬稱罷了,對了,在外面浪蕩了這麼久,你回去怎麼跟唐軒兒交代?”

伏纓一直避免想及這個問題,此刻朱雀提起,他是避無可避,他嘆了口氣說道:“回去後大不了遷就她一些就是了,江湖風譎雲詭,處處充滿危機,那如家中溫暖,經歷了這些,我和她之間的那些爭吵似乎也變得無足輕重了。”

朱雀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最好,就怕一吵到氣頭上,就忘了這些,前面咱們就要分開了,你要回家,我也要回家了。”

伏纓愕然:“你難道不陪我一起去我家中坐坐麼?”

朱雀說道:“咱們還不有的是機會在一起,我和伊雪也許久沒有見了,不能讓她擔心,或者她在家中靜極思動,到時候我和她一起去拜訪你和唐軒兒。”

伏纓說道:“那就一言為定了。”

兩人分開後,朱雀一路向南,這一日,他正騎著馬走在路上,後面一陣馬蹄聲趕來,聽蹄聲來得好快,轉眼間就越過自己而去,更讓朱雀感到意外的是,馬上之人背影十分眼熟。

那人越過朱雀後,也轉過身來看了朱雀一眼,這一看之下,那人立刻勒馬停下,朱雀此時也認出了此人,原來是丐幫保定分堂的弟子,這馬朱雀也認了出來,正是他當時在保定府城中追蹤的那架馬車上的馬,後來他將馬寄存在丐幫保定分堂,一時忘了此事。

丐幫有丐幫的規矩,平時是禁止騎馬的,償若有事,也需在丐幫破爛的衣服外面罩上普通人的袍子,所以朱雀一時沒有認出此人。

這人說道:“我們堂主聽說朱大俠已經離開了保定,怕是忘了這匹馬,特地讓我送來。”

朱雀本想說這馬正是李覓蹤所查的失馬案的馬,不過想起此案已經瞭解,李覓蹤恐怕也不記得這匹馬了,他謝過這名丐幫弟子,並將自己原本騎的馬送給了他,丐幫弟子施禮後上馬離去。

這匹馬果然是匹好馬,朱雀依稀記得這匹馬的名字叫做絕影,只是馬的顏色已經做過更改,恐怕就連原本馬的主人見到,也已經認不出來,朱雀也就老實不客氣,騎著這匹無主好馬,飛馳電掣般向家中趕去。

而這件名馬奇案,也終於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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