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雖然豪富,但論身份不過是個平民,宅邸不敢逾越身份,乃是個三進三出的規模,只是每一進都抵得上尋常富人的整座宅院,人心都是貪婪的,窮人固然追求財富,富人則會不斷追求更多的財富,這點上從楊府更能夠看出此點。

前院自然是那個什麼楊三爺的宅院,中間這一進,住的基本上都是家丁廝僕,還有一座極其華麗的馬廄,馬廄中一排好馬,看起來都非凡物,除此以外,惹起兩人注意的,乃是一排門朝東屋子,應當是客房,但客房的房間在半夜三更還亮著燈,看起來就有些不同尋常,伏纓和朱雀兩人不約而同地向那邊走去。

走的時候,伏纓的眼睛不停地向馬廄中看去,他記得李覓蹤正在調查一件關於名馬丟失的案子,這裡這麼多好馬,不知道有沒有涉案的馬兒在內。

夜間在這裡走動,豈能容人三心兩意?伏纓看馬分了神,踏到了一根枯枝,發出輕微的聲響,朱雀立刻拉著他向後疾退,剛才那一聲輕響已經驚動了客房中的人,只見其中一扇門驀地開啟,四個人縱出屋外四處打量。

朱雀和伏纓兩人則已經躲入馬槽後,這四人在門外警惕地看著周圍,正好此時真有一隻貓兒從旁邊的花叢中躥出來,又踩動了一根枯枝,這四人的疑心方去,回屋關好了門。

兩人見這些人警惕心這麼高,互相看了看,都覺得他們越是如此警惕,越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雀低聲說道:“你怎麼回事?在這裡豈能左顧右盼?”

伏纓說道:“不是,你看這些馬……”

朱雀看了看馬廄中的馬,他說道:“都是好馬,不過以楊府的財力,這馬若都是劣馬,那才不對勁呢。”

伏纓搖了搖頭:“李覓蹤在查一起名馬失竊的案子,我懷疑這些馬便是那些失竊的馬,你看看,這馬又豈是有錢便能買到的?這個水準的馬,一般都是當做貢馬送入京中去的。”

朱雀對此毫不在意,他說道:“咱們先查殺手之事,此時不是牽扯別的事的時候,這次咱們從房頂上過去,你可要走點心,不要再搞出什麼動靜出來。”

伏纓點了點頭:“放心吧。”

兩人繞到那一排房子的一端,這間屋子黑燈瞎火,看起來不像是有人住著的樣子,朱雀和伏纓分別縱身上了房頂,兩人落地無聲,接著將輕身功夫施展到極致,慢慢來到剛才四人出來的房頂上。

伏纓拿出兩個碗狀的東西,一個交給朱雀,自己拿著一個覆在瓦上,然後趴下身子,耳朵貼在碗底處,仔細傾聽屋內之人的談話,朱雀學著他的樣子,也跟著做,頓時,房間內幾人說話走動的聲音傳入耳中,儘管聲音不怎麼清楚,但兩人功聚雙耳,說話的內容還是一絲不漏地傳了過來。

一名蒼老的聲音說道:“老酒此人現在已經變得不怎麼可靠了,單指望他的話,咱們就得跟著受風險。”

另一名年輕點的聲音說道:“可是老酒信譽良好,畢竟一次也沒出過事,咱們無端生疑,怕是壞了規矩。”

蒼老的聲音說道:“壞了規矩?壞個屁規矩!甲子令牌都能讓他搞丟,還不算是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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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妖冶點的女子的聲音傳來:“甲子令牌不還是找到了麼?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令牌丟得好生古怪,若是被主人知道了,咱們都要倒黴。“

那蒼老的聲音冷哼一聲:“知道令牌丟失的,就是你我等人,你不說我不說,主人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妖冶女子道:“就怕主人還是會知道,這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的俗語,你們難道都沒聽說過麼?甲子令牌雖然在老酒身上,可是知道此事的,只有我們這些人,所以……”

那名年輕點的聲音說道:“你們都看著我幹什麼?難道懷疑是我偷走的?”

蒼老的聲音說道:“據我們調查,拿著甲子令牌當做玉牌去典當鋪子典當的,正是一位年輕書生模樣之人,咱們幾個人裡,你看誰像是年輕的書生?”

這名年輕的聲音急道:“任你血口噴人,也要看看主人相不相信,更何況若真是我偷的,怎會這麼明目張膽地去當鋪?而且所當的銀子還真不少吶,足足有五百兩銀子,嘿嘿,我雖然錢不多,五萬兩也能拿得出來,又怎會去當個五百兩銀子?這不是笑話麼?”

蒼老的聲音說道:“誰知道你搗的什麼鬼?”

這名年輕的聲音說道:“說不定是年紀太大,怕人認出來,所以隨便找了個人去當也說不定,而且更合情合理!”

拍桌子的聲音傳來,不用看也能猜到是蒼老的聲音怒拍桌子,隨後聽到他的聲音:“你……”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陰柔,但明顯是男人的聲音傳來:“不要吵了!無憑無據,咱們就不要互相指責了,等有了證據再說不遲。”

這時,朱雀和伏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怕等有了證據,就晚了,咱們這次的任務非常棘手,若是咱們人裡出現了叛徒,豈非更是兇險?”

蒼老的聲音說道:“咱們做這一行,本來就有著兇險,你前幾日在酒樓對付那名六扇門的鷹爪孫都能失手,就算沒有什麼所謂的叛徒,又如何?”

看來這個熟悉的聲音就是那天刺殺李覓蹤的殺手,此人果然在這裡,只聽他聽了老者諷刺的話,恨恨地說道:“當時別說是我,就是你們在座的哪一位,恐怕也不能得手,那名阻止了我的人,我猜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雀。”

老者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幾人又相互指責起來,朱雀和伏纓在上面聽了半天,才聽出來個人的身份,這名聲音蒼老的人原來竟是崆峒派的閔真子道長,崆峒派也算得上是江湖中的名門正派,沒想到派中長輩竟然在暗中做出這種事,那名聲音陰柔的男子是青城派的賈樂亭,也是青城派中的好手,女子名叫蘇媚媚,武功平平,專門迷惑男子,趁人不防備時用毒針刺殺,年輕的男子名叫鐵梨槍,聽不出關於他的什麼來歷,好像眾人都不知道,而去刺殺李覓蹤的人,更讓他們驚訝,竟然是飛刀門的樂正泰,怪不得他刺殺李覓蹤時,用的是匕首做暗器,定然是為了掩飾他的身份。

除了他們五人外,還有幾個人,似乎不太愛說話,偶爾說一句,也聽不出什麼來歷,朱雀推測這些人都是有著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他們極有可能是有什麼把柄在那名他們稱之為主人的手中,不可能單單為了錢財,就捨棄名聲地位做這種事。

晚風拂來,深秋夜半的屋頂上畢竟還有些寒意,但朱雀和伏纓沒有聽到他們任務的目標,都沒有離去。

終於,閔真子說道:“畢竟對付少林方丈,還需要咱們一起聯手,否則誰耐煩跟你們這些人嗦,先這麼定了,等到事成後,咱們將此事告訴主人,憑主人裁決便了。”

伏在屋頂上的朱雀和伏纓兩人聽到他們這次下手的目標竟然是少林方丈,都是心中一震。

趁著屋內還在爭吵不休,朱雀和伏纓兩人悄悄地離開了這裡,他們只能先回去商量如何應對此事,下面十多個殺手可不是說笑的,而且兩人一旦打草驚蛇,就更無法更深入地追查下去。

這些殺人背後所說的主人,究竟是誰?

兩人出了楊府,找到還在等著他們的李覓蹤,李覓蹤將兩人神色不對,剛想問問他們怎麼回事,朱雀說道:“事關重大,咱們回去再說。”

這次探秘楊府,他們至少知道了幾件事,首先,楊府的確是殺手們的巢穴,而且這個被人稱為楊三爺的人,和這些殺手之間有著極深的關係,但他絕非是他們的主人,否則這些人也不用爭吵不休了,其次,他們知道了殺手的目標乃是少林方丈,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這事決不能等閒視之,第三,李覓蹤也是他們下手的目標之一,此後的查探,都儘量有朱雀和伏纓兩人去做,李覓蹤越少露面越好。

第四,伏纓對李覓蹤說了楊府馬廄中馬的形貌,其中有兩匹伏纓的印象最為深刻,跟李覓蹤形容了一番,李覓蹤脫口而出:“那一定是絕影和踏雪,好啊,原來丟失的名馬都在楊府,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朱雀說道:“你先別得意,馬兒的事小,他們準備刺殺少林方丈事大,你此番若是去調查馬兒,必然會打草驚蛇,等我們將他們的事情解決後,你再去處理馬的事。”

李覓蹤想不答應也不行,因為他也是殺手的目標之一,又怎能不知其中利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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