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纓抽出劍來,在祝松鶴的肥臉上拍了拍,可是祝松鶴還是沒醒,伏纓到了杯冷茶,潑在他臉上,祝松鶴一個機靈,驚呼一聲坐起身來,若非伏纓躲避得及時,恐怕他自己就撞到伏纓的流螢劍上了。

等他擦去臉上的茶水,剛想發怒,看看是誰跟自己開這個玩笑,結果只看到眼前一柄明晃晃的劍,罵人的話來到嗓子眼,又咽回了肚子,他順著劍身向上看,正看到伏纓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驀地想起來:“你……閣下在吃飯的時候,似乎坐在我旁邊?”

伏纓笑道:“看來你沒有喝多,還記得嘛。”

祝松鶴看著這把劍,聲音發顫:“不知……不知兄臺想幹什麼?我身上有幾十兩銀子,閣下可以拿去。”

伏纓呸了一聲,說道:“爺爺可是要你這點破錢的人?我有幾件事向問問你,你給我老實回答,償若回答的不對,那可對不住了。”

祝松鶴連連點頭:“兄臺請問,小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時門外傳來拍門聲,一個關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客官沒什麼事吧,剛才我好像聽到了什麼動靜。”

不用伏纓教他,祝松鶴已經乖覺地揚聲說道:“沒事,能有什麼事?老子正在睡覺,不要來打攪老子。”

門外那人看來是客棧的小二,唯唯諾諾地應聲去了。

伏纓笑道:“你很聽話,很好,起來說話吧。”

說著伏纓將劍看也不看,就插回鞘內,這一手一露,本來還想伺機而動的祝松鶴,立刻打消了暴起傷人之意,他說道:“看來閣下也非無名之輩,不知尊姓大名能否告知在下?”

伏纓冷哼一聲:“到底是我問你,還是你來問我?”

祝松鶴不敢再多問,口中連聲說道:“請問,請問。”

伏纓問道:“你說起的兵器譜,名次可以更改,到底是怎麼回事?”

祝松鶴想了想,知道伏纓來找他是因為在酒樓裡聽到他的說話,他後悔地說道:“也是我嘴賤,唉,這事是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的,這件事非常隱秘,我跟大俠您說了,您可不要到處亂說,好好,我說,我這個朋友他說這兵器譜的排名,可以花錢更改,但要有人介紹才行,恰好他就是能夠介紹的人。”

伏纓:“哦?”

祝松鶴接著說道:“我這個朋友說,這個排名,其實是皇上的二皇子所為,至於他真正的目的,小的身份低微,不敢妄加揣測。”

伏纓一愣,心道這二皇子豈非就是朱二?豈非就是那混一幫的幫主?又怎會這麼巧的,他問道:“你這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祝松鶴:“他的大名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叫他張三。”

對於遊俠張三,伏纓那是再熟悉不過了,上次遇到他時,伏纓還從他手裡買了一張沙漠藏寶圖,和朱雀等人到沙漠中經歷了一番生死,差點沒能回來,不過,也並非沒有收穫,他們因此消滅了大漠中殺人如草芥的大盜一陣風,保住了精絕古城的文化。從大漠中回來後,聽說他因為藏寶圖賣了許多份,怕別人來找他麻煩,而消失了一段時間去躲債,一晃至今,已經過去了多年,伏纓再沒見到過他,這次又是他,不知他在中間搗的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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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知道是張三所為,若不知他在什麼地方,還是難以找到他,此人行蹤不定,不如問眼前這個排名一百七十二的人實在。想到這裡,伏纓問道:“他怎麼說的,你好生告訴我,若有一字虛言,你將有如此壺。”說著,他的流螢劍出手,電光閃了幾閃,似乎掠過了桌上的一隻錫制的茶壺,又似乎沒有,劍回了鞘,因為出手太快,所以祝松鶴連劍是否真的出了鞘也不能確定。明明眼見為實的事,似乎又讓人感到糊塗。

那錫制的茶壺毫無異樣,祝松鶴正感愕然時,茶壺裡的水傾斜而出,將茶壺衝散為幾個錫環。祝松鶴驀地認出這一手功夫,他驚訝地說道:“原來你是紅纓公子,這一手反覆劍法,使得真是帥極了。”

伏纓臉色並未因為他的誇讚而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誰,當知我說話從無虛言,那張三是怎麼說的?”

祝松鶴說道:“那張三跟我說,一百名開外的排名,我可以隨便選,提高一名的價錢是一千兩銀子,想要提升十名就是一萬兩銀子,你想想,就是排到第一,也不過二十萬兩銀子,就能從兩百名升到天下第一,這不是很划算麼?”

伏纓哂道:“就憑你?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何況二十萬兩銀子,在你眼中也僅僅是個只不過,祝松鶴,你好大的口氣哇。”

祝松鶴解釋道:“當然不是說我了,我是說一些財主,能拿出這些錢的話,不久就可以名利兼收,靠著這個名頭再賺回二十萬兩銀子銀子,不是跟輕鬆嗎?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物超所值,可是張三卻說,前二十名的排名,那是動不了,一動,整個排名就失去了公信力,也就沒有了意義,二十名到一百名,除了錢以外,還要籤一份賣身契,以後聽他們的安排才行。”

伏纓譏刺地說道:“以你的功夫,難道還奢望排名二三十?只要一個五六十名的人不服氣,找你比試一下,你豈非就要現原形了?”

祝松鶴對他的諷刺不以為然,他點了點頭:“我就是顧忌到這一點,所以也沒有奢望能排這麼高的名次,只要能夠排到一百位多一點,我就滿足了,天下的江湖人何止千千萬,能排到一百名左右已經很了不起了,此後我走在地方,誰敢不敬佩我?又有誰敢不賣我的面子?還會有許多人向我巴結,很快名利皆有,我花上幾萬兩銀子,看似很多,比起以後所得,那是還是佔了便宜了。”

伏纓又問道:“二十名到一百名要籤什麼賣身契,又是怎麼回事?”

祝松鶴說道:“據張三所言,想進前一百名的,就要聽二皇子的命令,只要是他的需要的時候,就要隨叫隨到,幫他辦事,其他時候他是不過問的,也算不得什麼賣身契,只是少了點自由罷了。”

伏纓懷疑地問道:“這些名次已經固定了,如何才能貿然提升名次呢?”

祝松鶴說道:“比如你本身的武功也不差的話,本來在一百名左右的,想排名到四十五位左右,在這個名次上,如果是他們自己人,那就不用說了,如果不是,他們就會用你的名義殺了那人,那你的排名不就上來了麼?”

伏纓恍然,同時對於江湖中,這些死去的高手,也有了一些明悟。

他又問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如果你要交錢的話,要怎麼才能見到張三?”

祝松鶴說道:“我和張三約定了在後天晌午過後的桂花樓相見。”

伏纓問道:“桂花樓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祝松鶴說道:“桂花樓就是京城一家賣香料的地方,靠近東城門,顧客主要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江湖中人一般是不會到那裡去的,所以那裡比較安全,不虞被熟人撞見。”

伏纓笑道:“你們想得倒也周全,對了,你不會通知他另選見面地方,而讓我撲了個空吧?”

祝松鶴說道:“在下怎敢做這種事?只是紅纓公子到時驀然出現,你讓我怎麼跟他解釋?”

伏纓說道:“老子要娶婆娘,想給媳婦買香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只是巧合罷了。”

祝松鶴皺著眉頭,跟著應和道:“是是是,只是巧合,只是巧合。”同時心中暗暗叫苦,恐怕自己的一番圖謀,都要化為流水了,這伏纓和張三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他夾在中間的苦楚,真是說出來,怕也沒人同情。

伏纓肚中暗暗好笑,不知怎的,想起了伊雪要給他說的媒,他忍著笑意再問了幾個問題,見他所知也不過如此,許多問題唯有見到張三才能知道了。張三雖然做事不怎麼厚道,可是大是大非上一向能把持的住,不知這次,怎麼做起了朱二的皮條客,還是他又想騙些銀子花花?

看來只有見到他才能知道了。

這就是伏纓跟蹤祝松鶴的結果,汪九成等人見到這兵器譜排名的背後,竟然還有這許多齷齪事,真正料想不到,卻怎麼都猜不到,這朱二做這些事的目的是什麼,這麼一來,他不僅藉著這個虛無縹緲的排名,不動聲色間,即得了財,又籠絡了一批武功高強的武林中人,真是一記殺人不見血的高招。難道勾結東瀛人的也是他?

現在唯一能夠打聽到真相的,只有張三了,同時他們也加緊了對柳賀紅丸的監視。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這天晌午未到,幾人一同來到桂花樓,為了不打草驚蛇,汪九成、黎一白和燕七三人在一旁的飯館內隱藏著,伏纓進了桂花樓等候,而劉蘇兒則在街邊守著,劉蘇兒今年十五歲,不過一名不起眼的少年,就算張三對他有些懷疑,也不會真個在意他的。

晌午剛過,那祝松鶴就進了桂花樓。

桂花樓的香料,主要是用桂花幹製作的香料最為有名,故而起名為桂花樓,但並非只賣桂花香料而已,其他如檀香、沉香、松香、茉莉、龍腦、梅花等各種香料均有置備,京城中富人最多,只要有的賣的,沒有買不起的,而且富人家的癖好極多,各種香料都是不愁賣的,所以雖然並非什麼節日,桂花樓中的女眷貴客還是絡繹不絕,當然也有一些家丁傭僕跑來代主子買香料的,買的人固然吵吵嚷嚷,十多個櫃檯裡,跑來跑去的夥計,也增添了不少熱鬧,人來人往中,誰也不會在意誰。張三選擇在這裡和祝松鶴接頭,實在是選擇了一個好地方。

祝松鶴當然一眼就看到了踏進門來的伏纓,不過他假裝根本就不認識伏纓,伏纓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

等了沒多久,張三就走了過來,他是一個人來的,伏纓躲在暗處看去,這張三依然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多年以來,似乎歲月的年輪只是從他身旁擦家而過,並沒有改變他分毫,這份油裡油氣的勁兒,那是張三最顯著的特點,對於他的長相,別人倒並不怎麼在意了。

他看到祝松鶴,臉上露出笑容,遠遠地就問道:“錢都帶來了?”

這正是他選擇這裡見面的好處,這樣的問話,在別處或者顯得突兀,在這裡,卻似乎只是一件平常的問候。

祝松鶴還沒說話,伏纓已經走了過來,說道:“咦,這不是張三兄嗎?你怎麼在這?”

張三見到伏纓,彷彿見到了鬼,忽然轉身離去,跑起來真是比兔子還快,伏纓立刻跟了出來,張三的輕功也不弱,既然先走了一步,伏纓竟然有種追之不及之感,出了桂花樓,張三在前面跑,伏纓在後面追,一邊追他一邊喊:“攔住他!”

在張三還沒明白他讓誰來攔住自己的時候,劉蘇兒驀然出手,他得了汪九成的狂風驟雨掌之後,武功已非吳下阿蒙,加上張三沒有注意到他一名少年,劉蘇兒這一出手,便點中了他身上的三處要穴,劉蘇兒怕他能夠自解穴道,一口氣又點了他身上十多處穴道,直到汪九成從飯館裡走出來說道:“夠了夠了,他跑不了了。”

劉蘇兒這才住手。

伏纓從後面趕上來,對張三說道:“你跑什麼跑?老子又不是找你算藏寶圖的後賬?”

張三緊閉這嘴巴,似乎準備對他的問話一個字也不回答。

伏纓怒道:“難道你因為自己是張三,所以覺得我不敢動手是麼?”

他伸出手去,正要讓張三吃點苦頭,可是手只伸到一半,便停住,他忽然說道:“你不是張三,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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