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住處,伊雪得知朱雀從朋友那裡借到了盤纏,路上不用再緊緊巴巴地花銷,也感到高興。

朱雀自然不會跟她說這趟借錢經歷了什麼人情冷暖,董開山和他兒子董遐齡就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卻養了一個紈絝的兒子,償若不好好教育教育他,董開山的一世英名說不定還會敗在他的手中。

還要細想下去,朱雀一眼瞥見了自己熟睡的兒子,心中忍不住苦笑,自己擔憂董開山父子之事,可算得上是讀史記而流淚,替古人擔憂了。自己的兒子還沒教導好,卻替別人瞎操心。

而董遐齡能在四十多歲沒有什麼差行錯失,已經說明董開山老爺子教導得不錯了。

伊雪看他神色忽喜忽憂,眼睛卻停留在朱重陽身上,哪還不知道他的心思?原本一向都是朱雀在孩子方面安慰她,如今她反過來安慰朱雀道:“不要多想,你只要好好地把這趟遠行安排好了,教導孩子的事自有師父負責。”

朱雀道:“師父他老人家年紀這麼大了,我這個做徒兒的也真是不孝,還要送給他一個孩子去折騰他,只要重陽一到,他老人家的清靜生活算是徹底被打斷了。”

伊雪微微一笑道:“咱們又不是到了就走,將孩子甩手給他,咱們既然也在,孩子平時生活上的事自然是由咱們自己照顧,只不過託他老人家教導教導,老人寂寞久了,只會更喜歡孩子,你別在心中認為是連累了他。”

朱雀看著伊雪的眼中充滿了感激,他說道:“如今有了錢,等孩子醒來咱們去吃頓豐盛的,明早準備好路上吃的乾糧,咱們繼續出發。”

翌日一切準備停當後,一家三口繼續駕著馬車起行,客棧的夥計得了朱雀的賞錢,將馬搭理得十分精神。

三人離開句容後,繼續向西而去,準備在應天府周邊尋個渡口,由那邊過江。

當天朱雀將馬車趕得跟快,沒到天黑就到了應天府,不過朱雀卻過應天府而不入,應天府中到處都是丐幫弟子,他和丐幫應天分堂堂主劉一手,以及住在應天府中的金陵一劍鮑寒霜剛剛打過交道,不想帶著妻兒去攪擾他們,因此他繼續前行。

過了應天府後西行,臨近長江有數個渡口,朱雀來到一家渡口前時,太陽已經落了山。

江水湍急,渡口的船家不願意在天黑冒險過江,因此勸說朱雀一家在江邊的客棧住上一夜,等天明再過江。

朱雀不僅帶著妻兒,還駕著馬車,馬車裝滿了行囊,三個人加上一架馬車分量不輕,天黑渡江既然冒著風險,朱雀便聽了船家的勸,來到江邊的一家名為江畔客棧的旅店住下。

因為這裡所做的只是過江人的生意,因此客棧生意十分冷清,再加上適逢災年,很多人都窮得飯也吃不上了,哪裡還有閒錢住店?因此朱雀等人來到客棧後才發現,他們是這家客棧唯一的客人。

掌櫃的招呼得十分熱情,不過房錢可不算便宜,房錢貴些也就罷了,房間卻十分寒酸,朱雀道:“你這價錢在應天府都能住上上等房了,在你這裡卻只能住在這麼簡陋的屋子,怪不得生意有些清冷呢。”

掌櫃的賠笑道:“客人有所不知,我們這些沿江的客棧都是白天一個價,晚上一個價,遇到像您這樣的,晚上過不了江,應天府又關了城門,除非露宿荒郊野外,否則只能住在我們這裡,我們這裡客人洗漱,若不趁這個機會多賺一點,哪裡能夠維持得住?”

朱雀笑道:“你倒也坦白,將敲竹槓說得這般可憐,掐準了我們無可奈何,我那馬車中也能住得人,若不是帶著孩子,我也不會跟你囉嗦了,行了,給我們準備一間屋子,這馬你得給我照看好了。”

掌櫃的連忙點頭哈腰地答應,命夥計帶他們去安頓了,他親自去卸了馬,牽去喂水喂草料。

房間裡只有一張床,而且並不寬,伊雪為難地說道:“三個人睡一張床,肯定夠擠的。”

夥計在一旁勸說道:“不然你們就開兩間房,那就不擠了。”

朱雀搖了搖頭道:“你們房錢這麼高,我們行路人還是算了,大不了我睡在凳子上就是。”

伊雪一切聽他做主,她說道:“那就有些委屈你了。”

那夥計先進了屋子點亮了燈,回過頭來,他看到伊雪容光照人,禁不住瞧得呆住了,直到朱雀喝道:“你小子幹什麼呢?竟敢如此無禮?”

聽到朱雀的訓斥,夥計才唯唯諾諾地離開了屋子,朱雀在後面接著說道:“給我們燒盆熱水洗腳。”

店夥計像丟了魂似的,回過頭來問道:“幾位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小人去給你們端上飯菜?”

朱雀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你只給我們燒盆熱水來就行了。”

店夥計似乎感到有些失望,怏怏地去了。

伊雪說道:“他們的房錢這麼貴,吃他們的飯菜肯定又要被坑一頓。”

朱雀解釋道:“我並不是擔心飯菜貴賤的事,而是怕他們做的飯不乾淨,咱們既然自己帶著乾糧,還是別吃他們給的為是。”

其實朱雀從剛才那店夥計看伊雪的眼光中,感到這家客棧不像平常的客棧,倒像是家黑店,不過他也沒什麼證據,總不能因為店夥計多看了伊雪兩眼而指責他們吧。

等到店夥計端熱水過來時,他的行為已變得正常許多,不再去看伊雪。

朱重陽倒是挺乖,並沒覺得這裡有什麼苦的,三人一起吃了自己攜帶的乾糧清水,然後由兩個大人幫他洗好腳,先讓他去睡了。

晚上伊雪和孩子睡在床上,朱雀將兩張凳子並在一起,睡在凳子上,伊雪說道:“咱們擠一擠睡了便是,板凳這麼硬,怎麼睡得著?”

朱雀笑道:“我以前行走江湖,什麼苦沒吃過,現如今又你們兩人相陪,我現在已經很知足了。”

伊雪聞言感到心中一陣甜蜜,她對著朱雀甜甜一笑,摟著朱重陽睡了。

朱雀也吹熄了燈,趕了一天的路,大人孩子都感到疲倦,很快就睡著了。

因為懷疑這家客棧很有可能是家黑店,朱雀睡得很淺,半夜裡被一陣雨聲驚醒,客棧簡陋,雨水打在用木板做成的房頂上啪啪作響,這雨下得還不小,除此之外,一夜過去,並無別的事情發生。

次日一早起了床,朱雀來到門外,看著那雨還在下個不停,此時已過中秋,像這麼大的雨倒也少見,他也不用去問渡口,雨下這麼大,渡船肯定都停了。

洗漱過後,店家招呼他們過去吃早飯,朱雀想要拒絕,繼續吃自己帶的乾糧,但店家招呼殷勤,又提到孩子,並說道,早飯不用另算錢,是包含在房錢裡面的。朱雀想著朱重陽不能總吃冷食,便答應下來,他久歷江湖,若是飯中有什麼古怪,他當可發現。

好在早飯並無什麼不妥,不過是一鍋稀粥和幾個熱包子。

秋雨本寒,吃了一頓熱騰騰的早飯後,幾人都感到渾身暖烘烘的。

朱雀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掌櫃閒談,什麼過江的人多不多,白天的房錢又怎麼算。

掌櫃的笑道:“下了這麼大的雨,你們又走不成了,秋雨連綿,不知什麼時候才停,我看你們今晚還住在我這裡的可能性大些,這樣吧,白天原本房錢就沒多少,償若你住了兩晚,白天的房錢就免了。”

朱雀道了謝,他看了看天色,陰雲低垂,雨水如注,秋天下這麼大的雨的確少有,看天色陰暗的樣子,多半如同掌櫃所說,這雨不知何時方停,雨水彙集,將四周的地面浸成泥濘,一些雨水在地面上衝出了一條條溝壑,如同一條條小溪,從高向低地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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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重陽吃飽飯後來到屋簷下,看著雨水順著屋簷流成了一道道水柱,他伸手去接雨水,將袖子也弄溼了,伊雪責怪了他兩句,帶著他去爐子邊烤乾。

就在這時,兩個身穿蓑衣之人向客棧這邊走來,雨幕下,寬大的蓑衣遮住了這兩人的身形,看不出兩人是什麼樣的人,是男還是女。

大雨之下,竟然還有人前來住店,朱雀推測兩人也是想要渡江,卻因渡口沒有船願意冒雨載客,所以便來客棧這裡避雨,若是雨下到晚上,這兩人多半還要住店。

等這兩人進了客棧的院子,掌櫃的連忙招呼兩人進屋,雖有蓑衣,但因為雨下得大,這兩人衣服都溼了不少,不會武功之人,在這深秋季節淋了雨,最是容易染上風寒。

這兩人進屋後脫下蓑衣斗笠,朱雀一見之下不禁愕然,原來冒雨前來的兩人都是婦人女子。

客棧掌櫃也感到奇怪,因為冒著這麼大的雨趕路的,不是行商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還有可能是有公幹在身的差役,否則誰肯冒雨出門?而這兩人穿著蓑衣,顯然是對這場大雨有所準備,她們此時不在家中待著,這麼著急著過江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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