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伏纓在武場闖了禍,而杜盤根又是一副擇人而噬的模樣,他嚇得趕緊逃走,不知不覺間他施展出了踏月功,腳踏九宮八卦奇步,別說杜盤根,就算一般武林中人施展輕功也未必能追得上他。

伏纓怕趙大財主家的人派人揍他,慌不擇路下,他跑進了一片樹林,這片樹林十分稠密,伏纓又是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人在樹林子不斷奔跑,只為逃出生天,他左轉右繞,感到後面的人再也追不上來,這才停下,但他左顧右盼,卻發現自己似乎在樹林裡迷了路。

對於迷路,他一時倒不怎麼擔心,他心中擔心的是趙雄,剛才趙雄向他撞過來時,他憋著一股勁,將丹田內的真氣提了起來,佈滿全身,以防自己受傷,就在趙雄雙手朝自己肩上一推的同時,他感到體內的真氣不受控制地朝被推的地方湧至,接著趙雄倒飛出去。

說實話,別說杜盤根和趙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如今趙雄生死不明,武場他暫時是回不去了,就連他外公陸老先生那邊,他一時也不敢回去,怕趙大財主帶人找過去,自己若是因為打死了趙雄,說不定會被抓著見官,說不定還會蹲大牢,他越想越害怕,更不敢回去。

樹林中光線昏暗,陽光被樹枝篩成了斑斕的光點,春天來了,萬物生髮,原本是個一年之始的好日子,伏纓也是人生開始的年齡,只可惜他小小年齡,卻有了不知多少煩惱。

母親在自己剛出生時就去世,父親原本還是很疼愛自己的,只可惜娶了後孃之後,對自己的疼愛就逐漸變淡,後孃更不必多說,不但她奪走了父親的愛,還虐待自己,更有甚者,她不但要自己要分擔父親對他的愛,還要帶來一個弟弟來分,這樣一來父親對自己還能剩下多少親情呢?唉,這個家不回也罷。

好不容易經過重重辛苦的考驗,有了一個疼愛自己的師父,結果師父卻讓自己勵志成為一個賊,唉,這一切真是從何說起?

歷經生死的伏纓不但比其他同齡的孩子要成熟,更是及早地將一切看得平淡些,他沒有遠慮,只有近憂,還不知道今日何去何從,回家去,又怕連累家人,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趙雄撞自己一下,自己沒事,他人卻飛了出去?難道是自己身上寒毒還沒完全消失?

想到這裡,他又擔心起來。

不過小孩子的擔心很快便會忘記,伏纓在樹林裡胡亂走動,直到終於發現自己迷了路,這才有些擔心,他又不敢亂闖,怕又回到趙圩子武場方向,被趙大財主帶人捉去。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做了這麼大的錯誤,不知道怎麼處理,也沒有膽子直面懲罰,只能這麼耗著,他其實能夠找一棵高些的樹,然後爬到樹梢上,看看從什麼地方出去,只不過一時他不想這麼做罷了,在樹林中除了餓一些,其他挺好的,也沒有人能夠傷害他。

伏纓在樹林中信步而行,找到了一棵果樹,上樹摘了些果子吃,果子十分酸澀難吃,畢竟此時初春,哪裡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走著走著走累了,伏纓便找了一棵樹根暴露在外的老樹,他在盤根錯節的樹根處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下,準備在這裡歇一會,他背靠樹幹,胡思亂想了一會,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睡著了。

他是被一條溫熱的舌頭舔醒的,伏纓感到臉上癢癢的,一驚而醒,身旁一頭小鹿受他驚嚇,轉身跑遠了。

伏纓伸出袖子,抹了抹臉上小鹿的口水,心道難道它將自己當成好吃的?沒聽說小鹿吃肉啊,它們不是吃草的麼?

此刻樹林中昏黑一片,只能影影綽綽地看到些樹木的輪廓,月亮也十分晦暗,伏纓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感到不能在這裡一直等著,他想著就算趙大財主去他外公陸老先生那裡,有他師父範縈懷在,他們也不能怎的,何況……此事也不單單是他的錯,若不是這剛見面的武夫讓趙雄和自己比試,也不至於發生這種事。

唉,他也沒有做錯什麼,趙雄也沒做錯什麼,自己更沒做錯什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他下定了決心,先回去打探打探情況,若是趙大財主的人不在,他就偷偷溜進去,若是趙大財主帶人守著家門,自己就另想辦法便是。有了這個打算,伏纓給自己壯了壯膽子,認準一個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人還在樹林中,而且樹林深處還傳來不知什麼發出來的吼聲,伏纓畢竟年幼,對未知的恐懼漸漸湧上心頭,他大喊一聲,展開踏月功的輕功向前奔去,不知過了多久,竟然讓他衝出了樹林。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出了樹林就有一條河,看這條河的寬度,正是流經他外公家附近的一條河,他沿河而上,很快找到了家。

出乎他意料的,他外公家裡漆黑一團,竟連燈也沒點,難道外公和師父範縈懷都被趙大財主家的人捉走了?

伏纓推開門進去,在裡面找了一圈,並未見道外公陸老先生和範縈懷的身影,他顧不得去想兩人去了哪裡,從廚房找來兩個冷饅頭,趕緊醫治餓壞了的肚子。

吃飽後還不見他們回來,他便到屋中床上打坐練起內功來。

到了下半夜,終於傳來門開的聲音,伏纓倏然驚醒,他擔心是趙大財主家的人找上門,躲在暗處偷偷觀察,沒想到回來的是陸老先生和範縈懷,起初伏纓還擔心有人跟在他們身後,直到看到兩人關了院門,他這才歡呼著跑了出來。

範縈懷一見到他,就怒叱道:“好小子,你跑去了哪裡?我和你外公兩人找了大半夜,你倒好,人躲在家裡。”

陸老先生也跟著責問:“我傍晚去武場接你,大家都說你自己跑出去玩了,你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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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纓不答反問:“他們難道沒說別的麼?”

陸老先生問道:“什麼別的?”

伏纓試探著問道:“關於……趙大財主的兒子,那個叫趙雄的?”

陸老先生道:“人家趙雄好好的在那裡讀書,你看看,人家家裡這麼有錢,還努力學習,你呢?你就知道玩!”

伏纓聽到他的喝罵,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驚喜的神色:“你是說……那趙雄沒死?”

陸老先生差點要拿戒尺打他,他說道:“趙雄好好的,為什麼會死?你跟他有些不對付,也不必背後咒他?夫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別人詛咒你時你想必也會不好受吧?以己推人,就不該這麼說別人。”

伏纓哪裡有心情去聽陸老先生的教誨,他哈哈大笑道:“趙雄沒死趙雄沒死,哈哈,太好啦。”陸老先生見他言不入耳,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範縈懷覺得此事十分蹊蹺,他對陸老先生道:“先生走了這麼遠的路,先去休息吧,由我來問明他發生了什麼事。”

陸老先生對伏纓莫名其妙地興奮感到不解,不過他年紀大,的確也感到疲倦至極,便對範縈懷道:“有勞了,你問過他也趕緊去休息吧。”說著又瞪了伏纓一眼,然後一邊搖著頭一邊回屋休息去了。

等到陸老先生離開後,範縈懷和伏纓回了屋,不等範縈懷問起,伏纓就主動交代了今日的經歷,最後他問道:“師父,那趙雄為何會被我體內的力道撞飛?”

範縈懷自然知道這是他體內的內力自然而然地生出防禦,只不過一般習武之人不知道要練多少年才能達到這種夢寐以求的境界,就算伏纓服食了龍蚺膽以及回春璧中的陰寒氣勁,也需要時日來消化,怎會這麼快就有了成果呢?他對伏纓道:“你到床上盤腿坐好。”

伏纓依言坐好,範縈懷來到他背後,雙手推在他背上,然後向他體內注入一股真氣,查探他內力的情況,然而他真氣在伏纓體內遊走兩遍,都沒有發覺什麼異常,他體內的寒毒已經完全消失,那是很容易能夠看出來的,他正要將真氣收回,忽然感到伏纓體內隱隱有一股吸力,想要將他注入的真氣留住。

範縈懷一放一收,抓住空隙才將真氣收回。

就在這一瞬間,他明白了怎麼回事,伏纓體內的外來氣勁,自然是需要經年累月的轉換吸收,但北斗先生卻在伏纓體內殘留了一些他的真氣,北斗先生的真氣都是他透過數十年的勤修苦練而來,乃是人修煉出來的內力,和龍蚺膽以及回春璧中的氣勁不同,而且這股氣勁不需加以引導,就能主動做出對伏纓最有利的作用。

抵禦侵害就是其中之一,而想將範縈懷的真氣吸收歸為己用,也是其中之一。

他想通了這點,不禁對北斗先生更感欽佩,北斗先生這麼做,自然是為了伏纓,他不惜損耗自己的真元,唯恐伏纓體內還會有什麼變化,有了這道真氣,伏纓不僅不會再受寒毒侵擾,對他此後修煉內力,更是不知有多少好處。

人身上的各處經脈要穴猶如一團亂麻,又似一座迷宮,無論是誰修煉內力,總要讓真氣走順了,萬一真氣走岔了道,就會走火入魔,而北斗先生留在伏纓體內的這道真氣,則起到引領作用,讓其他的真氣能夠迷途知返。

伏纓見範縈懷收了手,便轉過身來問道:“師父,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範縈懷道:“這是好事,你現在還不能理解,等你武功再高明些,你自己就會明白。”

伏纓點了點頭,轉過話題:“師父,我不想去那武場上學了。”

範縈懷道:“不去便不去,只不過你外公那裡不好交代……這樣吧,明日我來跟他說說。”

伏纓大喜過望,正要歡呼出聲,範縈懷道:“早點睡吧,你外公未必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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