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出現了一座倒伏冰山。
希洛透過冰晶,能夠清楚地看到,裡面被凍結起來的游魚、屍體、碎屑。
所有在這片海域的動物、存在,都被克拉肯之子這道可怕的魔法冰封,如同死亡的浮雕,殘酷而又華麗。
而一直努力拉遠距離的8艘戰艦,也被結實的冰面凍住了船底,憑空拖了起來。
在這一刻,他們就像被裝進了餐盤裡的食物,只能等待克拉肯之子享用。
水手們都瘋了,用船槳瘋狂地拍打著船體兩側的冰塊,用火把去烤,用烈酒去澆……希望能夠擺脫此時的死境。
如果沒有辦法的話,所有人必死無疑!
完了!
不僅僅是水手,連海軍,連希洛腦子裡都只剩下這個念頭。
逃不了了,已經無能為力了。
他們已經,必死無疑!
金鹿號和銀鹿號派出救人的小船也被凍結在堅冰中,他們才剛剛救出幾人,魔法就發動了。
一個水手張大了嘴,傻愣愣地看著自己面前原本還朝自己伸出手,現在卻已經被凍成冰雕的倖存者,半響說不出話來。
克拉肯之子身體一晃,立刻從堅冰中破冰而出,它的身體在雷霆閃電中飛躍,隨後穩穩地落在冰面上。
它摸索著,來到一艘軍艦前。
英勇得海軍們面色蒼白,卻還是堅毅的怒視著這只恐怖的怪物,他們已經上好了炮彈,就算身死,也要讓這頭怪物付出沉重的代價。
“跑啊!媽的,你們都是蠢貨嗎!快跑啊!”
希洛趴在船舷上,看著又一船的海軍堅決的守衛著戰艦,不僅大聲叫喊了起來。
“跑啊!快跑得遠遠的啊!這傢伙看不見還不快點跑!”
希洛狀如瘋魔,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知道打不贏,卻還要死戰,明明有逃跑的機會,卻還要堅守。
康納伸出手按在他肩頭,一用力,希洛身子頓時一軟,連喊都喊不出來了。
“殿下!”康納雙眼通紅,“這就是蓬託斯軍人的精神。”
“為了榮譽,不退!”
希洛心頭一顫,這句戰吼他在這半年來聽到過許多次,從來都以為是鼓舞士氣的口號,卻沒想到,這是所有士兵堅守的軍魂。
不退。
死戰不退!
這就是蓬託斯的軍魂!
孤獨而又榮耀的炮火聲響徹天際,冰封的世界又響起了海軍將士們的衝殺聲和克拉肯之子的怒嚎,希洛不敢抬頭去看那悽慘的戰況,死死的咬著牙。
咔嚓。
吱——
冰面破碎的聲音,木板炸裂的聲音...慢慢的,衝殺聲低沉,消失,只剩下克拉肯之子憤怒的抓著戰艦在冰面上拍打的巨大轟鳴聲。
冰面上鮮血淋漓,殘骸四散。
戰死的海軍士兵,不計其數。
還活著的人根本來不及為同伴默哀,手中握著武器,再次向這頭深海中的怪物發動了攻擊。
哪怕是飛蛾撲火,螳臂擋車,蓬託斯的軍人,也沒有背對戰場而死的孬種!
“康納,傳我命令!”
“所有人,下船,和這頭怪物決一死戰!”
或許是體會到了軍人們為榮譽獻身的悲慼,希洛咬著牙,腦門青筋根根炸裂,他一字一頓的,惡狠狠地說道。
“蓬託斯的軍人,不管面對怎麼樣的對手,都不會後退!”
“蓬託斯的王子也是如此!”
“今天沒有貴族與平民之分,為了榮譽,我們死戰不退!”
希洛鏘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寶劍,振臂高呼。
熱血的漢子們看到連王子都這樣表態,又怎麼忍耐得住心中的悸動,紛紛拔出武器高聲應和,系統士兵們忠心不二,即便明知是死路也會毫不猶豫。
康納看向希洛得眼神中閃過一絲讚歎,心中暗道:“不愧是諾曼大帝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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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準備完畢,就準備下船,朝克拉肯之子發起最後的衝鋒。
就在這時。
大海四周突然響起了虛無縹緲的豎琴聲,隨後伴隨著如同天籟般的女子歌聲,大海,似乎復甦了。
嘣!
希洛敏銳地感覺到,冰面似乎晃動了一下,他微微一愣,隨後就感覺到船體劇烈的顫動起來。
喀拉!
被凍結的海面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道裂縫迅速從遠方蔓延開來,從一道變成兩道、三道……直至變成一片蛛網!
克拉肯之子似乎很清楚導致這種異象的始作俑者是誰,現在它連倖存的戰艦都不管不顧,憤怒的朝著大海嘶吼著,像是警告示威,又像是...底氣不足的恐嚇。
然而無論它如何吼叫,冰面依然在迅速崩裂,伴隨著冰層塌陷的巨響,倖存的5艘戰艦,連同金鹿號銀鹿號,一起落入了水中。
眾人被晃的東倒西歪,幸好大家早有準備,及時抓住了能穩定身體的支靠,才沒有栽倒跌下船去。
那陣虛無縹緲的歌聲越來越清晰,希洛感覺自己頗為熟悉這股旋律,認真想了想,才想起這首歌竟然和幾個月前從娜迦貴族口中聽到的頗為相似,他心中一緊。
不會這麼倒黴吧,還沒出虎穴又入狼窩?
不過這次的歌聲確沒有那種誘惑與呢喃的感覺,反而充滿了虔誠與聖潔之意。
大海深處,亮起了無數光點,幾乎將深夜都照亮,希洛等人驚異的看著這一幕,仔細看過去,才發現海里滿滿都是那種發光的游魚,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
上千萬?
不,至少,上億吧!
克拉肯之子此時已經遊入海中,和這些發光的游魚相比,它簡直就是一座雄偉的山脈,然而,當這些游魚的數量達到了如此誇張的地步之後,反而襯的克拉肯之子像是一個嬰孩,弱小不堪。
大海中響起的歌聲越發的高亢,這些發光的游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形牢籠,將克拉肯之子牢牢地困在其中,而無論克拉肯之子如何掙扎,那片由游魚組成的牢籠就是堅不可破,光芒照耀間,克拉肯之子發出了一聲聲痛苦的哀嚎。
“大海!是大海發怒了!大海要懲罰這頭怪獸!”
看著這一幕,幾個水手大聲的歡呼起來。
希洛緊張的看著包裹著克拉肯之子的囚籠慢慢沉入大海深處,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直到確認終於安全了之後,他才覺得雙腳一軟,癱倒在甲板上。
得救了!
他顧不得形象,狼狽的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死裡逃生的體驗讓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康納伸出手將希洛拉起來,希洛拍了拍康納的間,張著嘴,不知道要說想些什麼。
這時候,他眼角一掠,看到在一塊浮冰後,一個身影翻身躍進了海洋中。
美得讓人眩暈的銀色長髮。
還有美得讓人目眩的銀色...
魚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