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楫的一番話下來,頓時讓這些傳教士們心中變得忐忑不已,重新冷靜了下來,原本對他們此行赴京的樂觀和激動也都消失不見。

朱由楫的思維又有些發散,因為他提出的這兩個問題,並非是他臨時起意,同樣也並非是他有意的想要為難金尼閣、湯若望他們這群傳教士

而是這些問題,在原本的歷史時空中,便真真實實的發生過,而且圍繞著這問題所產生的衝突還不止一次。最近的一次在萬曆四十四年爆發的‘南京教案’距離著現如今也才不過短短四年時間。

在大明朝滅亡以後,蟎清撿漏入了中原,成為了中華家的當家人。最初的時候,蟎清朝廷對於這些歐洲來的傳教士在中國傳教基本上就是延續了明朝的態度,既不支援也不反對,相反因為湯若望和南懷仁收到順治和糠稀的重用,再加上他們吸取了萬曆四十四年“南京教案”的經驗教訓,沿用的是利瑪竇“耶儒合流”的適應性策略”,就是尊重中國文化、適應中國文化,在天主教教義和儒家學說之間去尋找共同點,在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這兩種異質文化中尋找具有同一性的地方、由此及彼的契合點,使得他們在中國的傳教活動開展的非常順利。

沒成想,後來有從歐洲來的傳教是多事,要推翻利瑪竇的策略,認為中華文化是屬於異端,1643年距離北京失陷明朝滅亡還有三年,在這一年,多明我會士黎玉範回到歐洲,上書給了羅馬教廷,列舉了17個問題,質疑耶穌會在華傳教的方式,然後1645年,時任教皇英諾森十世發布命令,宣佈中國人祭祀祖先、孔孟等都是異端行為,禁止中國的天主教徒參加,成功挑起了歷史上的第二次東西方“禮儀之爭”!

1693年,擔任福建代牧的法國外方傳教會士顏當突然下令,禁止轄區內的中國教徒祀祖敬孔。

康熙先後兩次派開明的耶穌會傳教士出使歐洲,向羅馬教廷闡明觀點,尋求解決的辦法,希望教皇撤銷禁令,但是羅馬教廷一意孤行。

1704年,但是的教皇教皇格勒門十一世更是直接頒佈了所謂的《禁約七條》,派傳教士多羅帶著這七條禁約赴中國,並在1720年,教皇特使嘉樂抵華,將《禁約七條》翻譯成漢文。

在中國境內的基督信徒從今往後不許用“天”字,也不允許用“上帝”的字眼,教堂之內,不允許懸掛“敬天”二字之匾,此為禁約之一。

凡中國境內基督徒不許參加敬拜孔孟、祭祀祖宗的大禮,凡入教之人不許作主祭、助祭之事,連入教之人亦不許在此處站立,因為此與異端相同。此禁約之二也。

凡入天主教之中國官員或進士、舉人、生員等,許入文廟、孔廟行禮;或有新上任之政府官員並新得進士,新得舉人、生員者,亦俱不許入文廟、孔廟行禮。此禁約之三也。

凡中國境內入天主教之人,不許入宗族祠堂行一切中國傳統禮儀。此為禁約之四。

凡入天主教之中國教徒,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墳

上,亦或者逢弔喪之事,一概不許行禮;如果本教教徒與其他宗教之人,若相會時,同樣不許打招呼行禮,因為這也是異端的行為。此禁約之五也。

凡中國境內之教徒,禁止依中國規矩留牌位在家,因為牌位上有“靈位”和“神主”等字眼,此即禁約之六。

自今往後,凡西洋教士在中國傳教,或者再有從歐洲往中國去傳教者,必須要於未傳教之先,在天主臺前發誓,謹守此禁止條約之禮,隨後在中國發展的信徒也必須要向天主發誓謹守這些禁令,並且要將發誓之音信寄到羅馬。此即為禁約之七也。

然後教皇的七條禁令成功引起了康熙和中國官紳的憤怒,康熙下旨禁止傳教士在中國傳教。但是並不太嚴格,直到雍正即位,又加上這些傳教士們參與了奪嫡之爭,支援的全都是雍正的對頭,於是雍正即位後,採取了堅決而徹底的禁絕天主教行動,此後蟎清的乾隆、嘉慶、道光也都繼承和遵行了這一政策,直到鴉 片戰爭爆發,傳教士才得以再次進入中國傳教,然後一直到紅色新中國成立期間,也多次爆發衝突.....

這便是長達近四百餘年的中梵博弈!

將思緒從原來那個時空的中梵博弈歷史中收回來,沒有心思去理會和琢磨這些傳教士們此刻的心情,也不管他們能不能夠接受,向這一眾神甫道出了自己的第三個疑問。

“孤想要在知道,一旦我大明放開了你們在中國的傳教禁令,允許你們在中國自由傳教,信仰天主的中國教民是應該效忠教皇,還是應該首先效忠我大明的皇帝?教皇是否會利用傳教之機,干涉我大明內政?是宗教神權在上,還是我大明世俗皇權在上?

彼之教皇與我大明之天子,究竟孰高孰低?”

“這......”所有神甫們全度眉頭緊皺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該要如何回答了,只能面面相覷,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無奈,以及一股濃濃的挫敗感。

雖然在心裡面早就有料想過他們此行進入大明,想要重新獲得在大明的傳教權利肯定不會太簡單,尤其是他們在接到徐光啟的書信,信中告訴他們如今有一位開明的皇孫,並不排斥他們,要他們入京來可以走一走朱由楫的門路,他們從澳門進入後一路上沒有受到官府的任何刁難,直到與朱由楫見面的時候都還一度以為,他們此行會很順利。然後在於朱由楫的一番談話下來,他們才發現,他們還是太理想了,想要中國的皇帝接觸對於他們的傳教禁令,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他們面前的這位少年王爺,雖然表現出了足夠的開明,以及對他們的尊重,言談之間也沒有表現出對天主教的任何排斥,然而即便如此,在面對朱由楫的這一系列條件和問題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要想透過朱由楫的門路達成在中國傳教的目的任舊很難。

郭居靜神色有些複雜的道,“尊貴的王爺,目前去談及這些是不是有些早了一點?”

“是啊,尊貴的殿下,您所擔心的這些問題我們以為

並不現實,因為貴國的情況與歐洲並不一樣。”金尼閣嘆氣到。

“早嗎?本王覺得並不早,用我們大明的話來說,這叫做未雨綢繆,”朱由楫笑著搖頭道,“正因為我大明的國情與你們歐洲有所不同,才要事先便談好了,以免今後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而影響到了貴教與我大明的友誼。”

“而且據本王所知,泰西諸國也就是你們說的歐洲諸國,宗教神權一直凌駕於世俗政權之上,每個國家都有兩個君主。

一個是本國所固有的國王陛下,另一個便是教廷的教宗陛下,或者說是稱之為教皇陛下更為合適。

國王統攝一國之政,而教皇統歐洲萬國之政,國王可以傳位於子孫,然則其所治之國家,卻要向教廷稱臣納貢,便連國王即位都必須要得到教皇的加冕和承認。”

“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亨利四世與教宗格列高利七世之間的鬥爭是因為什麼而起的,諸位神甫應該比本王要更加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亨利四世這樣一位堂堂的帝國皇帝,竟然被被逼的帶著妻子兒女,冒著嚴寒趕到卡諾莎城堡,赤足跪在城堡第二層院子的雪地上,痛哭流涕以求教宗的寬恕,足足三天,才換來教中恩賜的一個赦罪的吻,卑微的如同一支螻蟻去親吻教宗的鞋印!”

當朱由楫講完亨利四世與格列高利七世之間的鬥爭後,所有的神甫心中更是震驚,無論是他們的眼睛還是臉上都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這些事情朱由楫是怎麼知道的?即便是徐光啟都不可能知曉這些事情的。

“尊敬的王爺,不知道您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金尼閣滿是疑惑的問道,“亨利四世皇帝與格列高利七世教宗陛下的之間的爭鬥,這在歐洲也是一個禁忌的話題。”

朱由楫自然不可能告訴他們因為自己是穿越者,面對金尼閣的追問,心思一動,淡然的笑道:“孤曾經在兩年前,代表皇爺爺接見過來自俄羅斯沙皇米哈伊爾·費多羅維奇·羅曼諾夫陛下的使節團......”

朱由楫並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不過他相信,這些神甫們會很自然的將朱由楫為什麼會知道如此多歐洲的事情聯想到俄國人身上去,反正他們也不可能去找俄國人求證什麼?因為俄國人信仰的是東正教,雖然都是拜上帝的,但是東正教和天主教卻是不對付的。

“大明有一句俗話,叫做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四海之內,唯天與共,一國之內,無有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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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大明,皇帝便是天子,宗教神權必須在世俗皇權之下,接受皇權的監督和管理,就如同如今我大明境內的儒釋道一般。”

“孤不希望,在中國出現一支不接受朝廷監督和約束的宗教力量,希望諸位神甫可以明白,以上便是孤的兩個條件,三個疑問,只要答應著兩個條件,並能夠找到解決這三個疑問的辦法,本王可以保證你們在大明境內自有傳教,不會受到任何的阻礙以及不公正的對待!”最後朱由楫向眾位神甫承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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