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者麼...”

聽到李昂的問題,企鵝阿基裡那毛茸茸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情,幽幽道:“逃亡者、幸運兒、暴君、囚徒、罪孽深重的瘋子、祈求救贖的絕望者...

穿梭者並不是一種職業或者力量體系,而是一份祝福與詛咒。”

“什麼意思?”

李昂眉頭一皺,對方明明是只企鵝,怎麼說話風格跟謎語人一樣?

“等你到了那個層次,自然就會明白。”

企鵝阿基利搖頭道:“現在我不能說得太清楚。額外資訊的擾動效應,會對未來造成不可預估的偏差影響。

用你們東方人的話來講,就是我告知你太多的內容,會產生不可控的因果。”

“...”

李昂思索片刻,問道:“剛才在特事局總部大樓,素霓笙沒有看出我的底細,是你動的手腳?”

“你猜出來了?”

企鵝紳士微微一笑,“沒錯,那位素女士很強,但她還沒有徹底甦醒、圓滿。

我稍微用了點小手段,讓她看不到你身上的特異之處——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隱藏身份。”

“謝了。”

李昂點了點頭,驗證了心中猜想,“阿基利先生,你剛才說的代行者是怎麼回事?”

“這麼嘛,同樣屬於可能會產生因果的危險問題。”

企鵝紳士微笑道:“你應該知道,現代神秘學裡對於‘根源’的解釋吧?

根源、至高真理、道、諾斯、理念世界、阿賴耶識、萬物之因...

古往今來,人類的哲學家、煉金術師、宗教學者對於世界的本質與源泉有著多種多樣的解釋、猜測、假想與說法,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而對於我們,也就是穿梭者來說,

根源是一個世界的基石。

陽光,雨露,草木,礦藏,動物,乃至智慧生物的發明造物,都來源於一切之上的根源。

超凡者的本質,實際上是生命攫奪更多的根源份額,從凡俗,晉升至超然。

這一過程中,攫奪的根源份額越多,與根源聯絡越緊密,超凡者對世界執行規律的理解就越深刻,也就越強大。

如果把時間想象成一條單向的、洶湧澎湃的河流,

億萬凡俗生靈如過江之鯽,受河水裹挾,向著下游象徵著死亡的瀑布,不由自主地遊動?

那麼最強的那些超凡者,則是一條條大魚。

他們竭盡所能,吞噬著根源給予他們的一切,壯大自身? 從小魚蝦米成長為大魚。

當然? 魚終究只是魚? 河水潮漲潮落? 洶湧自流? 永無竭盡,

而魚鯽之力? 終有竟時? 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被時間長河沖走、摔死在懸崖岩石處的下場。

只有極少數極少數的幸運兒,雖不能徹底擺脫時間長河的束縛? 但能夠做到勉強錨定自身,令自己如礁石一般,強行留在河水中心——在短生種眼中? 他們便是接近永生的存在。”

企鵝阿基利頓了一下? 搶在李昂開口之前,笑著說道:“永生種不等於神祇?

就跟礁石表面會長滿海礪與貝殼一樣? 強大的生命,總會有意無意地對周圍環境造成潛移默化的影響。

紅龍巢穴周圍會長出岩漿間歇泉,綠龍巢穴周圍會湧出毒液沼澤,

而那些永生種,除了會對所居住環境造成改變之外,還會將因果輻射到時間長河當中...”

李昂皺眉問道:“與永生種發生因果糾纏的,就是代行者?”

“嗯...定義範圍可以再小一些。”

企鵝點了點頭,語氣輕鬆地說道:“這種因果糾纏極度複雜,範圍寬廣,時間跨度深遠。

有可能連代行者與永生種都不知道具體的作用形式,與產生因果的時間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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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為與根源聯絡最為緊密的生命,

永生種對於時間長河的認知程度,要更深刻一些,

他們會有冥冥中的預感,能觀測到自身因果所籠罩的範圍,

並對籠罩範圍內,那些有資格成長起來的凡俗生命,進行有意識地‘關注’。

這種關注本身,會產生更為強大的因果擾動,使得雙方命運逐漸糾纏在一起。

受到積極傾向關注的凡俗生命,才是代行者。”

李昂眯起了眼睛,“你剛才說,我也是代行者?”

企鵝阿基利聽出了李昂平靜話語之中的異樣情緒,笑了笑,說道:“放心,

看似強大而無所不能的永生種,在時間本身面前,其實也只是一群試圖活命的存在,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根源約束,任何行為都可能引發因果擾動,從而影響到自身的永恆屬性。

這種特質,使得永生種很少干涉物質世界,也很少去操控凡俗生命的命運。

並不存在你想象中,代行者的一生都被永生種安排好了的情況。

準確地說,兩者的關係,更像是磁鐵,

一小一大,彼此不由自主地靠近——整個靠近過程,是自發形成的。”

“這樣麼。”

李昂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沒有完全相信對方所說的話語,“既然取了‘代行’這個名字,那麼代行者能為永生種做些什麼?

永生種與殺場遊戲又是什麼關係?”

“這兩個問題其實可以當做一個。”

企鵝阿基利隨意說道:“就像我剛才講的那樣,永生種不能太過干涉物質世界的發展,

相較於作為根源之上、唯一一根參天大樹的殺場遊戲,永生者則是攀附在大樹周圍的草木藤蔓。

草木藤蔓終會枯萎,為了維持自身存在,他們需要一些足夠強大的幫手,來為他們實現一些,他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雙方的關係,有點像是神祇與他在人間的聖徒、代言人、彌賽亞。

至於永生種培育或者說投資代行者的目的麼...

還是那個原因——

因果擾動,暫時無法告知。”

李昂眉頭微皺,雙方談話的功夫,黑色高級轎車繼續向前行駛,已經駛下了高速公路,來到了繁華市區。

片刻,他抬起頭,“關注我的永生種,是誰?”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阿基利輕輕一笑,鰭狀翅膀握住短柄手杖,用手杖一端,指了指車窗外天空當中的圓月。

蜃龍與旱魃麼...

李昂想到揹包欄裡的蜃龍紅鬣外衣,默然將雙臂環抱與身前。

沉默片刻,他問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哪些代行者?”

“禁止事項,無可奉告。”

阿基利笑道:“呵,我只能說,這個世界比你想的要更加狹窄。

正如替身使者之間會相互吸引一樣,代行者之間也會隨著時間推移,不由自主產生交集。

有好有壞。”

企鵝紳士正了正紅白雙色的方格領帶,笑著說道:“總之,你手上拿到了一扇門扉是吧。”

他看了眼李昂臉上的表情,自顧自說道:“門扉是個好東西,蘊含著超脫的機遇。

機遇,既是風險危機,又是有利境遇。

而透過門扉爭奪戰得到的星門,比那些現如今出現在地球上的不可控星門,

有利的方面要更大一些。

利用好你的門扉,在必要的時候,做出適當選擇。”

企鵝紳士歪了歪頭,手上光線旋轉,浮現一扇粉紅色的木門。

那扇正常尺寸的木門,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豎立在內部空間發生扭曲的黑色轎車副駕駛座上。

“努力成長吧,你們的世界,要靠你們自己拯救。”

阿基利說完最後一句話,微笑著拉開了粉色木門,身形消失在黑色轎車當中。

在他不見的數秒鐘後,

車載作業系統又發出了“啪”的一聲輕微響動,

淡藍色光線組成的人工智慧AI,重新上線,迴歸正常,用輕柔聲音提醒李昂距離目的地還有不到500米。

天網系統甚至沒有發現阿基利曾經出現過,就跟李昂的神識探測,觀察不到粉色木門傳送效應一樣。

他的掘秘者稱號技能,只能從阿基利身上讀到“我像吃魚”的秘密,看不到更多有用的資訊。

無法驗證對方話語的真偽。

李昂靠在窗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隨著車輛在路邊慢慢停靠下來,他推開車門下車,走進小區,身後黑色轎車自行轉彎,向著特事局總部大樓的方向駛去。

李昂穿過小區內部公園,走上臺階,回到家中。

房間裡無聲靜謐,

早在李昂聽到衛凌嵐代表機動特遣隊找他的時候,他就透過神力連結,向蟲巢、腦蟲以及柴大小姐發去了資訊。

柴柴和雙刀火雞,已經掩藏起了房間裡的異常痕跡,以防止特事局登門調查,

或者使用天網系統,

駭入李昂所使用的手機、電腦當中。

啪。

李昂開啟房間電燈,關上房門,和平常一樣換上拖鞋,走到冰箱前方,從冰箱裡拿了瓶冰鎮可樂,坐回到沙發裡,

拿出手機,給王叢珊發了條已經到家的資訊。

幾秒過後,王叢珊發了個“ok”的表情包,詢問李昂感覺怎麼樣,有沒有頭暈什麼的。

李昂有一搭沒一搭地與王叢珊聊著天,心態莫名平和了許多。

那位阿基利雖然簡直是謎語人的企鵝版本,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殺場遊戲當中,仍存在許多現階段李昂尚不瞭解的隱秘。

半神,只是永生不朽的開端麼...

李昂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洶湧澎湃的神識,不再隱藏壓抑,而是瞬間掃過整間房間。

沒有找到被窺探的痕跡。

特事局很夠意思,在李昂表示會考慮參加特事局實習之後,並沒有呼叫天網系統對他進行實時監控——阿基利的“小手段”奏效了,

無論是特事局總部大樓的偵測陣法,還是心理生理監測裝置,都顯示李昂只是個智商比較高、體能比較突出的普通高中生。

因此在特事局看來,他的價值、潛力與潛在危險,仍維持在“值得少量關注”的範疇。

“呼...”

李昂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濁氣,在聽完阿基利的一番話後,他原本的心態放鬆緩和了不少。

眼界開闊,使得內心趨於平和。

在蜃龍、旱魃那種等級的存在,所參與的計劃面前,

特事局與機動特遣隊,就顯得不那麼麻煩了。

李昂將雙腳搭在了茶几上,眼簾低垂,皮膚下方響起了噼裡啪啦的肌肉增長、骨骼重塑聲。

晉升至半神之後,原本詭異至極的生物母版,也變得不那麼未知,更加可控。

透過生物母版與沼澤神力的連攜效應,他能將身軀強化的植物纖維種子,收納於神明印記當中,

必要時,可以在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內,完成身軀的退化與重新強化。

心態發生了轉變的李昂,神情變得輕鬆了許多,

他的衣服袖子下面,湧出了一束植物藤蔓,貼著地面爬行至書房,從書房書架的滿滿一摞書後方,拿出了煉金術師魔匣。

植物藤蔓如蛇一般,帶著煉金術師魔匣收回,

李昂拿著金屬盒子,將其開啟,丟在地上。

魔匣自動拓展增殖,顯現出工坊模樣,

柴柴與雙刀火雞從工坊當中閃出,前者穿著青娥甲,全副武裝,

後者則捨棄了嬌弱的人類少女造型,變身為蟲巢暴君模式(由於身高與質量所限,雙刀火雞只能變成一米六的微型蟲巢暴君)。

滿身棘刺,手上握持著骨刃、寄生槍、酸液炮。

“放心,已經沒事了。”

李昂擺了擺手,讓柴大小姐不要緊張,

柴柴放下拳頭,猶豫問道:“剛才怎麼了?神力連結裡我向你禱告怎麼沒回應?”

“和一個更高層面的存在,稍微聊了幾句。”

李昂記著阿基利所說的因果之事,沒有說出企鵝的名字,

在柴柴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淡淡地笑了下,“已經解決了。”

“哦哦。”

柴柴點了點頭,既然李昂說了沒事,那就是沒事。

她脫離青娥甲,將其掛在煉金工坊的牆壁掛鉤上,和李昂的皮囊擺放在一起,剛要和以前一樣,跑去接著混吃等死得日常,卻被李昂叫住,“等等。”

“怎麼了?”

“對於身份和蟲巢的隱藏,可以不用那麼看重了。”

李昂推了推眼鏡,平靜說道:“從現在開始,加強蟲巢對現實世界的干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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