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車廂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直接消散,上方那些緊追不放的巨型妖魔,也隱沒消失不見。

此時此刻,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片極為寬敞廣闊、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巨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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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內部類似于海洋底部,

空間上方的穹頂處,懸掛著一顆渺小圓月,

冷清月光照耀下來,能清晰看見周圍有著類似於海水漣漪的波紋光影,

空氣中同樣也有著海水的鹹腥氣息,手腳皮膚也能感覺到海水的冰冷觸感,

只有呼吸上,沒任何障礙,就像是在陸地上呼吸空氣一樣。

空間底部的凹凸不平地表上,鋪著一層夾雜著細沙,

水母、魚類、烏賊、對蝦、鯨魚、海豹、鯊魚、海藻、鯨魚、海葵、梭子蟹等海洋生物到處都是,繁榮茂盛。

看起來,就如同一片生機勃勃的海洋——只是這海洋的生態未免太過繁榮茂盛與多樣化,完全不像是現實世界的天然海洋。

“這是...幻覺?”

早就和其他人一樣戴上了防毒面具的灰燼,用腳掌輕輕碾壓著腳下細沙,能聽到清晰的細沙相互摩擦聲。

眾人頭頂半空中一大群鯧魚隨意遊曳,它們的體型扁平,體表布著一層細密的圓形銀白色鱗片,在最上方的月光照耀下,反射出清亮的白色光芒。

驟然間,一隻體長五米的噬人鯊猛地俯衝向下,張開大嘴衝入鯧魚群中隨意啃食。

魚群瞬間被吞噬了小半,剩餘鯧魚慌不擇路地迅速逃離,而噬人鯊也沒有繼續追趕,或是攻擊下方眾人的意思,慵懶地擺動尾部遊曳離去。

死亡鯧魚的屢屢血絲飄落消散,小半截魚身墜落而下,被灰燼抓握在手中,

“生理結構與現實世界的魚類沒有任何區別。”

灰燼看著手心中,正在緩緩化為一灘煙霧的半截魚身,幽幽說道:“這裡就是蜃龍的夢境了。”

提著宮燈的李昂看向手腳戴著鐐銬的祭酒,後者也不廢話,從兜裡拿出一塊類似於司南(磁性指向器)一樣的石質錶盤。

錶盤周圍刻著歪歪斜斜、模糊不清的小篆,錶盤上方則擺著一個金屬材質的長柄匙。

長柄匙徐徐轉動,最終指向了一個方位。

“儀軌的現場,就在那裡。”

祭酒說道:“按照曇花原本制定的計劃,現在儀軌已經進行到了一半。那些感染了曇花疾病的患者,會在藥劑與精神操控的影響下,自發頌唱,積累‘汙染’。

只要我帶著宮燈過去,開啟關住蜃龍的霧氣大門,

那名不知道具體資訊的接頭人就能將‘汙染’傳遞至門內蜃龍的冠冕上,將其控制住。

‘汙染’程度的高低,決定了陣法陣眼對蜃龍的操控程度,

一半左右的‘汙染值’,就算無法徹底操控蜃龍,也差不多能做到影響祂行為的程度。

也就是說,現在潛行過去是打斷儀軌、奪取蜃龍控制權的最好時機。

而在控制住蜃龍之後,就可以使用宮燈回到地表之上。”

祭酒和盤托出計劃,李昂的臉上卻依舊沒有多少表情,他靜靜地看著祭酒,緩緩說道:“你不應該知道這麼多。”

按照常理推斷,作為曇花組織內區區一名執行者的祭酒,出於保密原則,應該只知道計劃的一部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最終計劃的命門在哪裡都清楚。

祭酒沉默片刻,一拳砸向自己的腰腹,乾嘔一陣,吐出了半截耳朵。

“我有一項名為【吞食記憶】的技能,只要吃掉生命體30%以上的新鮮身軀部分,就能看到對方七天之內的回憶。”

祭酒面無表情地說道:“傍晚時分,殷市曇花組織的各個頭目收到訊息出逃,我在海面上,襲擊了乘坐快艇的上級,以及保護他的曇花成員。

為了避開特事局的追捕,他沒有開啟任何定位裝置或者聯絡裝置,無論是曇花還是特事局,都不知道他已經死亡。

他的大腦裡面,裝了此項任務的大部分內容,可惜他也不清楚儀軌的具體主持人是誰。”

如果按照計劃,怨魔咕嚕嚕咕加上祭酒執爵,完全可以逐一獵殺那些孤狼隊伍,

而不是現在這樣,將實現祭酒個人夙願的希望,寄託在外人身上。

“...”

李昂沉默片刻,看向祭酒,“為什麼?”

李昂質疑的,自然是祭酒的動機。

“我之前有說過,我並不認同曇花的理念,特別是在蜃龍的處理上,”

祭酒緩緩說道:“他們希望利用蜃龍,維持自己的財富權勢與地位。

而我則希望,世界和平。”

————

龐大空間的深邃黑暗海溝中,一盞燈籠成了唯一的光明。

偽裝成祭酒模樣的李昂,手執燈籠與司南,行走在海溝中段的懸崖峭壁小徑上。

其他幾名玩家,都在海溝上方,隨時準備按照計劃降落。

懸崖下方,來源於人類的頌唱聲連綿不絕。

用頌唱一詞可能並不貼切,那無數人所發出的聲音中交雜了慘叫,狂笑,啜泣,嘶吼,

原始,野蠻,近似獸群呼喊,

混亂嘈雜卻又整齊劃一地充滿了惡意。

李昂拿著燈籠,向下望去,能看到上萬人擠在海溝當中。

海溝底部全看不見海洋生物的影子,地面上同樣布著細沙,只是仔細看去,能隱隱覺察到地表的細沙痕跡,似乎勾勒出了某種巨大恢弘的圖案。

圖案上方,烏泱泱一片的人群彼此手牽著手,圍成無數個相互巢狀的同心圓,

最外側的圓圈沿順時針旋轉,第二個圓圈則沿逆時針旋轉,循環往復,組成一個幾乎填滿海溝的圓形。

這些感染了曇花疫病的人,臉上的表情如野獸一般猙獰可怖,他們呢喃著含糊不清的詞彙,手舞足蹈著,口中不斷有漆黑如墨的煙霧升騰而起。

一縷縷煙霧,在半空中凝結成一片深沉的、同樣在旋轉的圓形烏雲。

圓形烏雲前方的海溝峭壁上,有著一扇幾乎填滿整條海溝底部的霧氣大門。

濃霧湧動的大門,守護在同樣巨大到不可思議的山洞前方,面對由人類組成的同心圓,靜穆佇立著,無知無覺沒有任何反應。

很難用更加細膩的筆觸,去描述李昂所看到的這一幕,

窮盡世間所有文字,也無法表達這番景象中蘊含著的黑暗、冰冷與非人。

流動的風,湧動的人類熱量,凝重的空氣,壓抑的氛圍...

組成“恢弘”景象的所有細節,都無法用攝像儀器的畫面具體表現出來,哪怕用攝像儀器進行拍攝,得到的畫面,也會因為細節的缺失,而顯得陳舊老套且乏味。

只有親臨現場,親眼看到這一幕,才能感受到這不知名陣法的陰鬱幽深、黑暗冰冷。

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同心圓陣法的中心處,一個盤坐在地的人形生物悄然站起,看向峭壁之上的李昂。

拿著燈籠的李昂與之對視,腳尖輕點地面,順著峭壁,向著下方海溝緩緩滑落。

是時候,讓殷市夢魘百特曼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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