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每次都在客人拿我的學歷開涮了，這年頭燕京大學畢業出來賣豬肉的都好幾個，不差我一個舊貨販子。”
具教授沒好氣的道，接著又文縐縐的掉起了書袋：“英雄不問出處，草寇也莫問出身，世間大道千萬條，只求一條自在路。”
“你瞧瞧，有文化就是不一樣。”馮掌櫃起鬨道。
大家也是忍俊不禁。
這麼高知的老骨頭販子，難怪能給鋪子取出這麼有內涵的店名了。
至於這位學富五車的考古系老教授為何放棄節操，投身這行當，也沒必要刨根究底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和志向，只要沒有涉及違法犯罪，沒必要非得用聖人標準的去衡量。
隨即，大家就將目光投向了鋪子櫃檯裡暫時的物件了。
這櫃檯裡的物件，果然全都是骨頭！
而且這些骨頭的來源幾乎都很特別！
“你們想看什麼骨頭，但凡書上有的，我這裡基本都有，即便沒有，我也能給你們找過來。”具教授指了指牆上筆墨畫的“千金買骨”四個大字，很有逼格的說道：“前提是你們能出得起價錢，可以說我這裡的骨頭，大多是價值千金的。”
宋澈沒急著動聲色，走到櫃檯前逐一瀏覽過去。
根據貨品標註，裡面陳設的骨頭，有象牙，有恐龍化石，有西伯利亞虎骨，有白犀牛角製成的天珠，甚至有藏西高原4.5億年前的“古伯化玉（音）”天珠等！
這一看，真的是大開眼界。
尚教授忍不住質疑道：“你賣這些，都沒人管麼？”
具教授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道：“看這位朋友也是一個文化人，想必是太嚴謹了，其實法律上，很多骨頭都沒有被禁止買賣的。”
“比如我這主要是經營象牙製品的，按照林業部門的要求，只要出售的象牙製品符合他們的年限要求，並且得到審批的資質，那就可以在民間流通。”具教授抬手一指那些象牙製品：“你瞧瞧，我這裡擺出來的每一件，都是有批文的！還有我這麼大張的證書掛在牆上呢。”
大家順勢一看，果然牆上掛著一張《象牙製品收藏證》。
“再說恐龍化石、西伯利亞虎骨這些，沒錯，國家是明文禁止交易大型脊椎類動物化石的，但法律禁止的範圍，只侷限在國內找到的，也就是地上地下找出來的寶貝都得上交國家。但我這兒賣的，基本是在國外買的，還都是透過國外的合法渠道，各種證書一樣不缺，我花錢從國外買回來，正規海關申報入境，總不犯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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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大實話。
由於國情不同，國外很多國家都是公開販賣這些特殊的骨頭，並且這些年國外拍賣恐龍化石的例子越來越多。
比如兩年前，巴黎一家拍賣行公開拍賣一具約9米長的食肉恐龍化石，最終以兩百多萬歐元被一個神秘買家拿下。
這中間還有一段插曲：很多考古學者聯名寫信對這拍賣行進行了譴責和抗議，要求他們保留這些極具考古價值的寶物，但拍賣會的資本家不理不睬，只回覆了一句話：你們有錢就買走唄，沒錢就別BB。
所以還是馬克思說得對：資本家為了賺錢可以胡作非為，要放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早就要求拍賣行把化石上交國家了。
至於非洲的那些窮國家，就更不講究了，只要你出得起錢，他們都可以把金字塔賣給你。
聞言，宋澈等人又一陣忍俊不禁。
果然，有文化的流氓就是不一樣。
有句話叫法無明禁皆可為。
法律沒有禁止，但也沒有允許，等於就是一種模稜兩可的態度了。
尚珂聽得又是一陣感慨，笑道：“我大概是明白你為什麼會從事這行當了。”
這個考古系出來的高知分子，對相關的法律條文太熟悉了，熟悉到清楚如何遊走在法律的邊緣又絕不會過界！
而且他話裡還有一個潛臺詞：他擺在貨櫃上的骨頭都是法律允許流通的，那麼誰知道他櫃檯底下會不會還有法律不允許流通的呢？
“所以，還得你們先說說到底想要什麼骨頭，我才好給你們挑揀。”具教授又不失警惕的道。
如果宋澈他們要求的骨頭是法律不允許的，那麼他就有必要慎之又慎的對待了。
這時候，大家都不說話了，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宋澈。
具教授就知道宋澈才是這群人的主心骨，也慎重的打量著這個小白臉。
宋澈又掃了一圈鋪子，斟酌了措辭，道：“具教授，我想先請教你一點，你對動物骨頭的研究造詣這麼深厚，那麼在你的收藏經歷中，有沒有經手過那些從陵墓中挖掘出的動物骨頭？”
具教授想了想，沉吟道：“動物殉葬的文化，在上古時期的黃河流域，也就是現在北方地區是很普遍的，特別是商周之前，上古先人很崇尚獸文化，並且會將動物骨頭打磨成飾品佩戴，這個動物骨頭的來源越是特殊，那麼佩戴者在部落族群裡的地位就越高。”
“而當這些地位崇高的首領死亡後，往往會將許多動物野獸一塊殉葬。不過截止到目前，我經手過的這類動物骨頭很少，幾乎是屈指可數。因為營造儲存再好的陵墓，一旦被人為的闖入了，別說骨頭，一具乾屍都可能瞬間被氧化摧毀。”
教授不愧是教授，一出口就是滿滿的幹活。
宋澈心裡一動，追問道：“那麼能否說說你經手過的那幾件陵墓中發掘出來的骨頭呢？”
“這個你讓我怎麼說。”具教授攤手道：“這些在陵墓發掘後還能儲存下來的動物骨頭，其實也是用了製作乾屍的方式，倒也沒什麼稀罕特殊的。所以小夥子你最好直接跟我說想要找什麼動物的骨頭，真沒必要跟我拐彎抹角的。”
“我並沒有要求具體是什麼動物的骨頭，我以上請教的那些事，主要目的是想要求這個動物骨頭，是從好的陵墓中發掘出來的。”宋澈凝聲道：“說白了，我關注的不是骨頭，而是這個陵墓的主人。而且這個陵墓主人的身份越大越好，這樣殉葬的動物骨頭，自然值得我一擲千金。”
具教授一挑眉頭，古怪一笑：“你這是買骨還得看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