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張老太爺也在張維炎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到了房間裡。
看到昏昏欲睡的張維傑，張老太爺立刻扔掉柺杖撲了上去，抱著孫兒悲慟而泣。
“阿杰，你怎麼就成這樣了，蒼天啊，我們家到底犯了什麼罪孽，要這麼降罪懲罰，真要懲罰，罰我一個人就好了……”
眾人聽得皆不是滋味。
玲姐看在一眼裡，嘆息道：“雖然我這個軟筋散能暫時消除他的生理衝動，也不會像鎮定劑那樣傷害他的身體，但終究是或多或少壓抑了他的慾望本能，時間拖久了，發病時的症狀也越來越厲害了。”
“之前已經被那些庸醫拿鎮定劑害慘了吧？”宋澈問道。
不等玲姐回答，張叔就道：“沒錯，之前找的醫生，基本都是打鎮定，或者開安眠藥。”
“庸醫害人！”
宋澈忽然怒形於色。
他甚少在生氣時將情緒表露在臉上，
但對於醫生稀裡糊塗的治壞了人，實在是忍無可忍。
打鎮定壓抑本能也就算了，還開安眠藥，是嫌人瘋得還不夠嘛！
兩種藥下去，張維傑在安靜的時候就會更安靜，乃至痴呆。
一旦發病狂躁起來，也會更加兇狠！
“也就是半年前的事了，幸好林大夫及時出現，告知了我們內情，我們才知道那些庸醫把阿傑害得這麼更慘了！”張叔皺眉道：“這半年來，每次阿杰發病，都是林大夫用特別調製的藥水化解，效果不錯，症狀的惡化速度明顯延緩了下來，只是想要根治的話……”
“暫時還沒法子。”玲姐很光棍的道。
要能根治，她早撤了，還會在這等著你們來？
而且，她還是藥神亞太區排名第六的實力派，
連她都束手無可，可見再高明的神醫都未必行。
“所以就看看你這個奇葩，能不能揪出新的思路咯。”玲姐朝著宋澈努了努嘴，偏偏還很不地道的補了一句：“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了。”
宋澈沒閒情跟她呈口舌之快，蹲下來，近距離的觀察了一下張維傑，問道：“他患病之前，是怎麼樣的情況？”
張老太爺這時候也穩住了情緒，回道：“發病前，阿杰很健康正常，人也很開朗，還很有禮貌，在整個唐人街都是公認的優秀青年，自從莫名其妙得了這個怪病，就完全像變了個人。”
宋澈道：“簡單的說，就是性格完全滑到了另一個極端，按照一般的醫學診斷，那就是人格分裂……”
頓了一下，宋澈探手撐開了張維傑的眼睛，捕捉到張維傑眼眸中流露的兇狠，道：“但他這會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顯然不是普通的精神病，要用亂神怪力的說法，那還真是中邪了。”
話音剛落，張維傑開始張開嘴，咬住了宋澈的手臂！
“快住手……住嘴！”朱邪急得要上前阻止。
宋澈卻擺擺手，道：“沒事，他中了軟筋散，咬不動。”
張維傑確實咬不動，咬在宋澈的手臂，跟磨癢癢一樣。
宋澈只是靜靜看著他，很靜很靜，半響後，張維傑的眼神忽然一抖，自覺的鬆開了嘴巴。
下一刻，他看著宋澈的神情，又變得有些戰戰兢兢。
“真變成了動物。”宋澈道。
“你胡說什麼呢！”
張維炎激怒道：“你看得怎麼樣了？到底能不能治？如果不行就離開，少在這說風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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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澈抬眼瞄了他一下，不怒反笑，道：“看得出來，你跟你這個族兄弟的感情很要好啊？”
“那是當然，傑哥對我一直很照顧，把我當親弟弟一樣！”張維炎義正言辭的道。
“就是說，你是張維傑的跟班咯，平時經常呆在一起了？”宋澈見張維炎點頭，又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張維傑患病之前，最後正常的那一天是怎麼樣的？”
張維炎似乎之前已經回憶講述了很多次，道：“一年多前的潑水節，我和阿杰玩了一天水，接著第二天阿杰就發起了高燒，吃了退燒藥之後，第三天沒退燒，還開始說胡話了，我們就趕緊把他送去醫院了……”
“醫院的治療過後，燒是退了，但整個人萎靡不振，還老發呆，我們都以為只是生大病導致的。但到了第六天，就是要出院的那天，阿杰忽然發了瘋一樣，亂砸東西，見人就打，被我和我爸架住了還咬人……”
“當時醫生立刻給阿杰注射了鎮定劑，當時也查不出病因，而且第二天阿杰醒來後，一開始還是挺正常的，我們就抱著僥倖帶他先回了家，可是當天晚上他又開始大鬧了，甚至還想要對家裡一個女傭幹那種事……”
“這時候大家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又去了醫院，把全身都做了全面檢查，但還是沒什麼用，而且接下來幾天，阿杰發病的頻率越來越高，根本連人都不認識，我們一度真以為他是中邪了，甚至請來了龍婆……”
“龍婆？”朱邪打岔了一句。
“就是泰國一些等級較高的僧人。”玲姐解釋道。
眾所周知，泰國是一個高度信仰佛教的國度。
僧人在這個國家的地位相當高。
而龍婆，大概就是排名第三或第四等級的高僧。
最至高的僧人，自然是泰國國師，連國王見了都要行禮。
張家請不動國師，但還是有能量請龍婆過來給張維傑驅邪祈福的。
只是，一看張維傑的慘狀，結果不言自明。
宋澈隨口問道：“龍婆是怎麼說的？”
“龍婆說阿杰這是……”
“閉嘴！夠了！”
張叔忽然厲聲喝止了兒子，並對宋澈說道：“宋大夫你是專業醫生，我們還是想聽聽您在醫學方面的觀點。”
言下之意，封建迷信怎麼一個說法，跟宋澈無關。
宋澈有本事的話，就從醫學方面治好張維傑，
否則就少打聽他們張家的內部事。
宋澈看著他，忽然一笑，搖頭道：“抱歉，他這病，我治不了。”
聞言，包括張老太爺等人的臉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又齊齊看向了玲姐。
玲姐也若有所思的看著宋澈。
哪怕是一個沽名釣譽、濫竽充數的庸醫，也會逮住這個千載難逢的發財良機賣弄幾下，再不濟，也要開點不痛不癢的藥維持面子。
但宋澈可好，連試都不試一下就主動“繳械投降”，搞得好像就是來湊熱鬧聽八卦的，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好歹故弄玄虛、裝模作樣幾下吧！
果然，張叔立刻冒出了火氣，沉聲道：“既然你治不好，還打聽那麼多做什麼？”
“你們都不肯配合，讓我怎麼治？”宋澈冷笑道：“人若求死，醫者難救。你們既然執意要把張維傑往死路上推，那又與我何幹？”
“你、你怎麼能說出這麼冷血的話，你還是不是醫生？”張叔指著宋澈，氣急敗壞。
宋澈又冷笑：“我明知道治不好，起碼會主動承認，而不是像之前那些醫生，明知事不可為還硬著頭皮強行醫治，反而把人給治壞了。說我冷血，那麼敢問之前那些醫生又該冷血到了何等程度？”
他們這幾個海外華人，哪裡領教過宋大聖在國內的嘴炮戰鬥力，當下直接被嗆得啞口無言。
“有時候放棄，也是一種慈悲和關愛。”宋澈看著傻愣愣的張維傑，眼神終於多了些憐憫，“我也不怕把話說穿了，造成張維傑今天的病情，主要就是人禍。他瘋了一年，你們給他用了半年的鎮定，如果不是林大夫及時出手，改用軟筋散舒緩他的病症，再引導他合理的發洩慾望，恐怕你們今天見到的，就該是冢中枯骨！”
字字珠璣、句句帶刺，狠狠扎進了張老太爺等人的心窩裡！
而宋澈還在狂妄的補刀：“好了，現在張維傑的病被越憋越壞、越治越壞，猶如一隻杯子摔碎了，再好的手藝人都難以修復得跟原先一樣，這時候你們一上來就要求我治好他的病，給前面那一群庸醫的傑作擦屁股，請問是誰給你們的勇氣？梁靜茹是馬來人，可不是泰國人。”
梁靜茹，年輕一輩的張維炎自然聽說過。
正當他糾結於梁靜茹和治張維傑的病有什麼關聯，
張老太爺忽然邁開蹣跚的腿腳，顫顫巍巍的走到宋澈的面前，拱手行禮道：“宋大夫，是我們冒犯您了，還請您看我們阿杰可憐，高抬貴手救救他吧，哪怕用我的命換他的命都行……”
“老先生，我可當不起您這樣。”宋澈趕忙扶住了張老太爺，嘆息道：“我剛剛雖然說得不近人情，但確實是實話，您孫子這病已是積重難返，我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他，這一點林大夫想必也是一樣的結論。”
玲姐扁扁嘴，
雖然不甘心，
但只能承認。
不過，看張老太爺如此誠心，宋澈還是道：“但我有辦法可以緩解他的病。”
“真的？那再好不過了！”張老太爺激動的道：“其實，當初龍婆大師看完阿傑，曾經也說過，這病暫時治不好，只能讓他放任自由，要瘋要發洩，都隨他，順其自然、就能藥到病除。”
宋澈一挑眉頭，
聽這話的意思，
貌似這位泰國神僧，還真有些本事。
居然也能一眼看出症結所在。
不過泰國一些高僧，的確在醫藥方面有些造詣。
這時，玲姐問道：“那你是不是要給他來幾針？”
按照一般的情節套路，這時候，就該是宋澈用針灸術隨便扎了幾下，然後讓大家見證奇蹟、獻出膝蓋。
但是宋澈只輕飄飄吐出幾個字：“拿一瓶維生素B2群給他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