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修行者們每天都會死很多人,卻沒有人在意,因為他們本就是生活在塵埃裡的一群人,但天上的修行者們,死一個,都能牽動很多人。

因為能上天的,要麼是很了不起的修行者後人,要麼就是很了不起的修行者親友,當然,也很有可能是很了不起的修行者本身。

不管是哪一種,只要死了,便能掀起風浪。

中天大陸的修行者們裡有劍修,但卻沒有太出彩的劍修,劍道一途曾經幾乎斷絕,而後才因為幾個外來劍修讓他們重新提劍,但即便發展至今,也沒有太多了不起的劍修出現。

當然,梁照的傳劍雖說已經過了數十年,但仍舊沒有催生了不起的劍修來。

姜受是中天大陸裡劍道一途的絕對宗師之一,雖說境界尚未踏足準君範疇,但在劍修中,他的威望很高,境界也很高,當那個修行者的屍體被找到之後,他便被請來了。

屍體在青雲城,本來也是一座很尋常的城池,但在那個修行者死在那裡之後,便不再尋常了。

不少修行者趕赴此地,無數道流光在城池上方劃過,一些個早就聞名世間的大人物,如今也來到了這邊,他們和死去的那個修行者非親非故,來到這邊,唯一想要知道的,便是兇手。

在高空裡,有著數道輦架。

輦架裡有著數道強大的氣息,雖未露面,但眾人都猜測到,那或許是準君級別的強者,只有這樣的強者,才能散發出這樣強大的氣息。

命案現場已經被修行者隔開,看熱鬧的修行者在更遠處的地方聚集,看著那邊,有人說起那個死去的修行者身份。

“鍾夜,是這一代年輕人裡最出彩的幾人了,年紀輕輕便是雲海境了,他爹鍾天魁,可是一位準君,乃是寧天君的得力大將,如今他一死,不知道是否要把天君大人都牽動進來。”

“不見得吧,天君大人怎會關注這等事情,即便他和天君大人沾親帶故的……”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這個傢伙出生的時候,鍾準君便請天君大人給他親自取的名字。”

“原來如此,這可是無上榮光了,死在這裡,真是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劍修?難道又是外來的……那可……”

提及外來劍修,這些圍觀的修行者臉色微變。

這可不是尋常的事情,過去那些年,偶有外來劍修來到這邊,也是最開始殺一般的修行者,而後便開始殺歸一境,殺準君,甚至到了最後,已經開始殺天君了……

之前這裡有幾座疆域易主,不就是聽說他們的主人,那些個天君,此時此刻,已經死了嗎?

誰能殺天君?

當然是只有天君才能殺天君。

這種事情,他們很清楚的。

只是這件事密不透風,他們尋常是不知曉的。

遠處的屍體旁邊,早已經站了好些人,如今這些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看著那具被人一劍便斬開,隨意便丟在此處的屍體。

其中一個年輕男子說道:“沒有任何東西有遺失,應當不是為東西殺人,那人殺人很隨便,至少境界要高過鍾夜一個小境界。”

鍾夜是雲海初境的修行者,而且是年輕一代裡的天才人物,若是想要殺他,一般的修行者即便是雲海中境,也不見得有那麼容易。

可惜殺人的是個劍修。

一個尋常的劍修,是殺不了鍾夜這樣的修行者的。

另外一個身著紫衣的年輕人說道:“若是外來的劍修,只怕是同境也能一劍斬了他。”

他的言語裡有些忌憚。

這些年,外來的劍修沒有多少,也就兩個,可這兩個人,殺人的時候,準君之前,基本上便是一劍一個。

同境無敵手。

這樣的人物,當然在中天大陸也有過,那些個天君年輕的時候,哪個不是如此?

之前說話的年輕人皺眉道:“難道真來了第三個?”

他們知道一些辛秘,但也不清楚太多,只是知曉當年有劍修橫渡而來,在這裡掀起了一番風雨。

“公子,姜劍仙來了。”

就在兩人沉思的時候,有人低聲開口,提醒他們正主來了。

那紫袍年輕人招手。

不多時,

一身長袍的姜受負劍而來,他頭髮花白,但一雙眼睛裡,劍意湧動,足以證明這位劍道大宗師並非是一般的劍修。

“姜劍仙,麻煩了。”

紫袍年輕人微微躬身,表現出尊敬。

姜受蹲下去,仔細看著那道劍傷,沉默著不說話。

那道劍傷上甚至還有劍主的殘留劍氣,鋒芒無比,但給人的感覺隨意至極,好似只是隨手一劍,便殺了這位年輕的天才。

“看出什麼了嗎?”

紫袍年輕人沒說話,是另外一個年輕人看著姜受這麼久沒說話,才開口相問。

姜受這才站起身來,花白的鬍子不停顫動,有些失神。

“並非我大陸修行者所為?”

紫袍年輕人算是在姜受的表情裡看出來很多東西了。

這眼前的老人,定然看出什麼了。

“不瞞寧公子,此劍修應當不是我大陸的劍修,他的劍道,太過霸道鋒利,只怕是那些外來的劍修。”

老人緩緩道:“他的境界應當已經踏足歸一境,這並非是老朽在鍾道友的身上看出來的,而是他留下的那道劍氣,太過可怕,即便是老朽,在面對這一劍的時候,只怕也會重傷。”

老人說的緩慢,說到後面,他原本是想說如果自己遇到,八成也是要死在這裡的,不過想了想,還是說了句重傷。

紫袍年輕人皺眉道:“這般劍修,來到此地,又是要重複當初的那兩位劍修走過的路?”

老人搖搖頭,他無法判斷,他甚至是有些羞愧,他已經算是此地最了不起的劍修之一了,可碰到這樣的劍修,他幾乎沒有膽氣在對方身前拔劍。

紫袍年輕人問道:“難道我們這邊,就沒有這樣的劍修?”

老人搖頭苦笑道:“這個境界的劍修有,但是能有這麼強的殺力劍修,沒有。”

紫袍年輕人有些興致的問道:“同境之中,兩方劍修互相攻伐,我們必死?”

他說的有些直白,但老人卻不在意,點點頭之後,篤定道:“同為歸一境,那些劍修殺人,只怕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們的劍道,應當和我們的劍道有本質上的不同,可惜的是沒有那邊的劍修將劍道傳下,我們這邊的劍道,又發展到了桎梏,只是這樣的天才人物,為何不能在我們這裡出一個?!”

紫袍年輕人沒說話。

另外一人送走了姜受,然後回來說道:“也就兩個資訊,那家夥絕不止雲海境,這就意味著我們想要找到他,並且殺死他,至少要準君境的人物出手了,第二個訊息,那家夥殺人毫不掩飾,想來也不怕被人找到,到底是為什麼?”

紫袍年輕人搖搖頭,如今資訊只有這麼一點,他知道的也相當有限。

年輕人沒說話,只是突然想起一樁事情。

“青靈域的韓天君,前些年從那邊帶回來一個年輕劍修,前些日子傳來的訊息,說是橫掃韓家這一代的年輕天才,強大的不太像話。”

那個年輕人說道:“依著時間太推算,那位年輕的劍修,此刻已經怕是要踏足歸一境了。”

紫袍年輕人皺眉道:“難道要我去青靈域裡要人?”

他雖然境界不低,身份也很好,但是在天君面前,像是他這樣的人,根本也沒有話語權。

韓天君是什麼樣的人物?

他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在意一個小輩的請求。

“別說韓天君的態度,光是那個劍修,既然已經被韓天君優待,又何來殺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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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分析道:“而且據說那個劍修是韓天君最為在意的年輕人,所以他不可能離開青靈域。”

不過在他說完的同時,臉色忽然就變的極為有意思。

他在剛剛得到了訊息,說是那個黑衣劍修,離開了青靈域,來到了這邊,在風尋城裡。

距離這邊,只有短暫的距離。

他低聲說了些話。

紫袍年輕人笑道:“別的不說,既然這麼巧合,那麼就去見見,想來韓天君也不會在意的。”

年輕人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說話。

……

……

梁照的住處很好找,因為在知道青雲城有人死在劍修劍下之後,他便知道自己會被人找到,因此他從那座破落

小院離開,選了一座很大的庭院,這裡能夠透過天上的陰影,看到不多的朝霞或是晚霞。

還算不錯。

這樣的宅子當然很多人都搶著要,但梁照既然想要,那些尋常的修行者,哪裡能爭得過他。

而此刻,他便坐在屋簷下,在等著有人來找他。

顧泯在找他,梁照不想見他,但顧泯想要找到梁照,所以便有了那人的死亡。

梁照心想,在城府和心機這樣的事情上,你的確要勝過我不少。

兩人都是皇族。

但不同的是,梁照從小只是一個劍修,沒有接受過皇室的教導,而後做皇帝,也沒多久。

而顧泯從小便生在皇室,耳濡目染,學了很多。

他是後來才開始練劍的。

他們有著本質的區別。

梁照天賦不如他,城府和心機也不如他。

他偶爾會有些無奈。

不多時,他聽見了腳步聲。

從這裡看出去,能夠看到門外面的長街上有著一匹火紅的烈馬拉著的輦架。

梁照沒起身,甚至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很快門被人敲響,梁照示意去開門。

有婢女開啟了門。

兩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一個紫袍,一個黑袍。

面容都不錯。

梁照坐在屋簷下,沒有起身。

紫袍年輕人自報家門,“在下寧雲,這是在下的弟弟,寧遠。”

梁照點點頭,示意知曉,但沒有自報家門的打算。

寧遠開門見山道:“青雲成裡發生了一樁命案。”

梁照點頭,說道:“我知道。”

寧遠繼續說道:“那人是被劍修所殺,而且那劍氣不像是我們這邊的劍修。”

梁照平靜道:“我知道。”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卻什麼都沒做,只是等著他們來找自己。

寧雲笑道:“我想梁劍仙也不會隨意殺人,只是梁劍仙是從那邊而來,總會知曉一些東西,不如告知在下,也算我們結個善緣。”

梁照搖頭,輕聲道:“我不知道。”

寧雲笑意漸失。

梁照沒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寧遠沉聲道:“即便你是韓天君在意的年輕人,也不該和我們這般講話。”

他們姓寧,自然和寧天君有關係,只是卻不是什麼天君親子,真的算起來,算是他的曾孫子。

不過一個嫡出,一個庶出。

梁照看著兩人,想了想,說道:“或許你們也想試試我的劍。”

寧遠臉色微變,他的境界和死去的鍾夜差不多,自然不是梁照的敵手。

寧雲平靜道:“我們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並非是想要做些什麼,梁劍仙何必如此?”

梁照從屋簷下站起來,平靜看著兩人,重複道:“我不知道那些事情,你們若是有證據說是我做的,便來找我,若是沒有,便請離開,如果你們想要比劍,我倒也可以接下。”

梁照很少和一個不認識的人說這麼多,因此在說完這些話,覺得有些頭疼,便想要轉身。

“梁照,你大膽!”

寧雲還沒有做些什麼,寧遠便已經忍不住了,他整個人一躍而起,直接衝向梁照,強大的氣息吐露出來,竟然是沒有絲毫的留手。

梁照黑袍微動,轉頭之時,一柄劍已經出現在他的掌中。

而後便是一聲劍鳴。

雲笈微顫,劍氣湧出,只是瞬間,寧遠便朝著遠處飛去,大口吐血。

梁照重新坐下,看著這邊,依舊是面無表情。

寧雲皺了皺眉,剛想要說些什麼。

梁照說道:“你們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不如去看看別處,說不定此刻還有人正在死去。”

寧雲挑眉,問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梁照沒說話,他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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