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總歸會有一個結局,哪怕結局並不是那麼美好。

但顧泯很難接受,屬於自己的故事,筆卻握在寧啟帝手上。

“為什麼?”

顧泯冷靜下來,開口的時候,自然便又遭受了一次重擊。

他想知道的是這個局巧妙無比,顯然也不是隨意能夠佈置出來的,或許很多人一輩子都很難達到萬一,可寧啟帝既然已經佈置完全,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人能夠反抗,可到了最後,他為什麼又改變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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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顧泯知道,寧啟帝改變了想法,他現在並不想奪去自己身上的氣運,或許說,是自己在之前的表現和即將要發生的之後表現,給予了寧啟帝改變心意的可能。

而這些,才是寧啟帝願意在這裡和自己說些話的原因。

“這個故事既然是朕來寫的,想要的什麼結局,便是什麼結局。”

說話的時候,天空忽然開始下雪,本就是冰天雪地的北海,如今再增添些寒意,但顧泯感覺不到,他只是感覺到了極度的憤怒。

憤怒讓他的血液加速流動,讓他氣府裡的氣機一直在翻騰。

他的每個毛孔,都在散發著鋒利的劍氣。

很多年前,自己的那位皇兄,便在晚霞裡對他說,他要將顧泯燒死,然後結束他的一生,這是自己的皇兄給自己的故事寫下的結局,但顧泯不太願意,於是掏出刀來殺了他。

那個時候,他原本以為離開了郢都,自己的命運就開始由自己掌控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很多年過去了,原來他這很多年,都一直是在別人給他書寫故事,而如今到了最後,他又要順著自己的心意寫下結果。

這自然會讓顧泯極度憤怒。

“憤怒是無用的。”

寧啟帝眼神深邃,“你曾可笑的認為,若是對命運不滿,便可以反抗它。但在朕看來,那的確是無謂的事情。”

若是操控著自己的命運的那個人無比強大,你拿什麼反抗?

寧啟帝說得是最為殘酷的事實,即便是顧泯自己,也沒辦法反駁。

但他在平靜下來之後,還是搖了搖頭。

“嗯?”

寧啟帝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其實還是好奇。

“對命運不滿,可以反抗。至於能否成功,那是另外的事情。”

顧泯看著寧啟帝,平靜道:“就算是今日我會死在這裡,也絕不讓今日之後的我還在你的故事裡。”

寧啟帝嘖嘖道:“若是朕現在不殺你,讓你繼續活著,你又有什麼辦法去反抗?”

是的,寧啟帝能夠操控顧泯,那麼這個故事裡,他便可以隨時落筆。

顧泯要破局,其實只有一個辦法。

殺了寧啟帝。

他活不下來,那麼一切都會結束。

可是這樣一個人物,僅僅不想便能讓梁拾遺和白玉塵這樣的人物出不了手,而且前後前往彼岸兩次,難道今天會死在顧泯手裡?

只怕沒那麼容易。

“想殺朕?”

寧啟帝捕捉到了空氣裡存在的殺意。

顧泯也毫不掩飾,“是的。”

寧啟帝問道:“在弱小的時候,難道不應該將自己的情緒都藏匿起來,免得被人直接殺掉嗎?”

顧泯說道:“當然,但如今這樣還有用嗎?我這看似愚蠢的勇氣似乎沒有什麼用,但對我來說,理應會有些幫助。”

說到這裡,寧啟帝第一次露出了欣賞的神情。

像他這樣的人,能夠理解他的人不多,能夠贊同他的也不多,當然,他能夠看得上的人,也不多。

顧泯站在風雪裡,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謝謝。”

長久地沉默之後,顧泯說話了,這一次他沒說什麼別的,只是說了句謝謝。

寧啟帝有些意外,然後又復歸平靜。

“或許是朕是想讓你死得更悽慘一些。”

他輕聲開口,說得話沒頭沒尾。

顧泯卻明白。

他其實不這麼認為。

寧啟帝將大楚先帝和大楚太后的記憶留存到今日,讓他們看到了顧泯大婚,不管他是什麼想法,但總歸是對於顧泯來說,那是好事。

雖然他認為的好事,對於顧泯來說,很有可能是壞事。

挑在今日,一切的事情都可能讓顧泯不再冷靜,從而讓他更容易死去,也可能會激發他自己,說不定會有別的結果產生。

“朕是不想你死。”

在冰天雪地裡,寧啟帝說了這麼一句話,但在剎那之後,顧泯眼前的景象便驟然變幻,他們已經回到了皇城裡。

不,不是皇城!

或許說這並不是郢都的皇城。

而是那座照天城的皇城。

這應該是一個特殊的空間,但絕對不會是在現實中。

這是個春光明媚的豔陽天,遠處有花香和鳥叫,在更遠處還有些聲音傳來,即便是在這座皇城裡,也能時不時看到低著頭趕路的小太監和守衛皇城的禁軍。

“朕一統世間,讓整座王朝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是大寧覆滅,也是朕親手為之,甚至在千年後,朕要是願意,依然能夠重建大寧,如此的朕,千年之間,可有人能夠比擬?”

寧啟帝走在皇城裡,一舉一動之間,彷彿便夢迴了千年之前,讓人看著,除去驚歎和折服之外,再也說不出什麼別的來。

“是的。”顧泯很認真的贊同,想要擊敗一個敵手,首先就得肯定他和認同他,這樣才能知道真實的對方是什麼樣的,從而找到弱點。

……

……

“既然朕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近乎完美,為何在你身上又增添了變數?”

這是寧啟帝的問題,需要顧泯去回答。

顧泯想了想,如果說自己為什麼能被高看,那肯定是因為自己身上有寧啟帝身上沒有的,可什麼才是自己有而他沒有的呢?

說起修行天賦,對方是這千年之間的絕對天才,即便自己庚辛劍主的身份,也不見得能比對方更強。

那除去這個之外,自己還有的東西是什麼?

“是什麼特殊的品性,還是因為我很年輕?”

顧泯無法確定。

寧啟帝說道:“是因為朕需要一個繼承人。”

這句話的意思很直接,大概就是說,我需要有這麼一個人,而你最適合,所以就是你。

完全沒有考慮顧泯願意與否,當然,他也沒有這個權利。

當然了,寧啟帝選定的繼承人,並不是你在這群人裡是最合適的便好了,他自己心裡會有一個標準,如果顧泯達不到,那麼即便沒有再適合的人,那也得死。

那就是為什麼之前他會說,如果不能讓他滿意,今天就是顧泯這個故事的結局一樣。

“朕去過兩次彼岸,給予了他們很多機會,但他們太蠢,也太腐朽,讓朕很失望,所以朕便再也不想去那個地方。”

“但不可否認,他們雖然蠢也很可恨,但一直在做的事情,也能讓人感到欽佩。”

顧泯問道:“他們在做什麼?”

對於彼岸的認知,顧泯已經算是知道得多的了,可是在寧啟帝面前,他所知道的那些,也是滄海一粟。

“抗爭。”

有些話,總歸是要告訴有些人的。

寧啟帝說道:“你見過北海底下那人了,知道了些什麼?”

顧泯沒有猶豫,告訴了寧啟帝自己知道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知道的,對面這位肯定也知道。

“這個世界是一方魚塘,當魚變得肥美的時候,便會遭到捕殺,這是很恰當的比喻,這些人是青蛙,也是很恰當的比喻。”

井底的青蛙,池塘裡的魚。

“在諸多前輩的努力下,我們擺脫了魚的身份,但卻還是青蛙。”

這數萬年來,再也沒有人捕殺他們,但是他們的眼界的確還是很小。

因為看不到太多東西。

“彼岸是個很古怪的地方,充斥著你能想到的一切,所有的所有,但是要說彼岸到底是什麼地方,那只有一個詞才能形容它。”

“戰場。”

寧啟帝有些感慨。

“那裡每時每刻都會有人死去,都是因為抗爭而死去。”

顧泯問道:“他們所抗爭的,便是當初在這裡肆意捕殺我們的人?”

寧啟帝眼裡閃過一抹厲色,然後點頭。

“那他們為什麼要捕殺我們?”

凡事都有個因果。

“小孩子抓一群螞蟻,將它們放在水中的石頭上,是為了什麼?”

“是玩樂。”

“可這種事情,也會是僅僅因為玩樂?”

“自然不會。”

寧啟帝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這個問題的答案,朕希望你如果有機會,自己去追尋答案。”

很顯然,他是知道的,但卻不想說。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也沒有繼續追問。

但至少他現在明白了,彼岸之所以兇險,是因為這裡過去的所有修行者,都在那邊抗爭著入侵,每天都有人流血和死去。

“那您到底又在做什麼?”

寧啟帝前後去過兩次彼岸,因為覺得那邊的修行者很蠢,所以便回來了嗎?

寧啟帝說道:“我們不能永遠都守著。”

或許是這句話太過重要,他又重複了一遍。

“是的,不能永遠都守在彼岸,那樣我們終究會失敗。”

——

這幾章是整個前面故事的總結和後面故事的開啟,所以很難寫,容我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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