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陽春,馬華帶著五百士兵,胡溪崖帶上自己的商隊一起去伊犁河谷了。

臨別之時,左三相囑咐馬華凡事要多問胡溪崖,大事一定要聽胡溪崖的話。

“切記,不是要你和胡老闆商量,而是聽他的話,在伊犁,要尊重安西都護府的遺屬,約束好部下。咱們的人去了之後,得自己動手蓋軍營,不要老是佔人家的房子!胡先生那裡還有些種子可以帶過去與他們一起耕種土地!”

馬華連連點頭“記住了,左帥,這些事我全聽胡老闆安排,唯有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有了戰事,衝鋒陷陣戰場之上得聽我的!”

左三相拍了他的額頭“嗯,那是自然,可你也別主動挑事,我們目前最重要的是在伊犁站穩腳跟,為後續人馬打好基礎,要知道將來那裡可是要屯駐上萬人馬的!”

“左帥目光長遠,胡某佩服,這麼說來,我也要在那裡建立大梁的商會了,貨倉客棧酒樓什麼的先建起來!”

馬華看了看一本正經的胡溪崖笑道“都沒有客人去,你建客棧貨倉酒樓有啥用?莫不是你胡老闆太想念中原的那些姑娘了,哈哈”

“蠢材,人家胡老闆是先建好了鳥巢來引鳳凰,要是等到客人來了再建酒樓客棧還來得及嗎?這就是他們商人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商場亦如戰場!”

馬華傻傻地笑了“這,我還以為胡老闆和我一樣想姑娘了!”

胡溪崖壞笑道“我看你是想那曾姑娘了,你要記住大帥的話,千萬不要亂來,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傢伙出了事,左帥定然饒不了你!”

左三相板起臉來“嗯!你竟然回來這麼久不和我說起這件事,說!你和那曾姑娘之間發生了什麼?切記,這次去了千萬不能亂來,要有分寸!”

馬華臉紅起來支支吾吾“左帥,您別聽這胡老闆瞎說,那曾姑娘不過是和我打了一架,然後一起喝酒吃肉,她要我教他軍中的武藝而已!不光是她,跟她一起的姑娘我也教了!”

“傻子!這回去,你要教就只教曾姑娘一個人,你都給教了算怎麼回事?”

馬華聽左三相這麼一說又迷糊了“這,左帥不是說要有分寸嗎?怎麼又只要我教曾姑娘一個人,這我怕”

“咳咳咳,你真是個蠢貨!得了,胡溪崖,你過去慢慢教他!真氣死我了!”

胡溪崖繼續壞笑“這事我可教不了,還是順其自然吧,我看那曾姑娘是個女中豪傑,可能就喜歡馬統領這般憨厚實心眼的漢子!哈哈,要是真給馬統領教了些手段,反而弄巧成拙了!”

“得了,你們去吧!記住我說的話,千萬要以和為貴,在伊犁給我們站穩腳跟!”

馬華他們剛走沒幾天,派去高昌的親信之一茅阿貴終於回來了。

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回來的又只有一個人,左三相知道高昌出事了。

“不要著急,把這位兄弟帶下去先歇息,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吃好喝之後再說!”

聽到左三相的命令,眾人有些懵,回來的親信連連擺手“左帥,軍情緊急”

左三相一把扶住說話的人“別說了,再緊急,剛才我們也來不及去高昌,你們先下去歇息。休得多言!”

“左帥,拓跋寒反了,高昌王也反了,高昌亂了,他們都死了!”說完這句親信便昏倒在地

幾個士兵連忙把這名親信抬了出去,眾人立即炸開了鍋。

“左帥,高昌不能丟,不然的話,我們怎麼回去?朝廷轉運的物資又如何能來?”劉敬傳最擔心後路被斷糧草無著落,不過誰又不擔心呢。

“左帥,帶著大家打回去吧!”

“我們都和左帥一個心思,一定要收復高昌!”

“對,左帥,我們即刻啟程,打回去吧!”

左三相笑了“你們知道我的心思?”

停頓了一會兒,待眾人都看向他,左三相又接著說到“遇到這種情況,不能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要好好想想,也要先冷靜冷靜。高昌是很重要,但我們現在有了伊犁河谷的支援,春播已然完成,補給是不需要擔心的。而高昌具體發生了什麼,還得等那位兄弟醒過來之後再慢慢瞭解。其實本帥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高昌全國叛變要斷了我們的後路。不過即便是這樣,又有什麼呢?我們打回去便是!各位回營去收攏人馬,本帥今晚再召集諸位議事!”

見左三相如此胸有成竹,眾人也都散了,各自回營收兵收拾糧秣輜重。

“將軍,我們要回去了嗎?”翔瑞營的士兵問王孝明

“有這種可能,不過我不能保證,先收拾吧!”

一聽說有回家的希望,士兵們收拾行裝裝運糧草的效率比平時高了許多。

被抬下去的士兵得到了軍醫們的悉心照顧,在服藥躺了半天之後終於醒來,眾人一起幫他給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再喝了兩碗粥之後去見左三相。

“不急,你慢慢說,把你這一趟的所有細節都說給大家夥聽聽”

左三相素來在核實情報方面很仔細,尤其是這種只有一個人跑回來的,他也不得不有所懷疑。

“我茅阿貴當日受左帥之命,和弟兄們一起去高昌,去的路上都順順利利,路過富貴堡那一帶,已經築好了新城,仙女寨的守衛依然是老樣子。不過都是我們徵西軍留下的人,所以還是靠得住,這也是我能逃回來的原因。到高昌是臘月初九,那時候高昌城裡還好端端的。我們見到了拓跋寒統領,告訴他我們在輪臺與溼毒人對峙的事,要他徵募兵馬籌集糧草之後在二月初運回來。拓跋寒當時也是答應了的,而且也派人去徵兵徵糧。可誰知道就在除夕夜,先是高昌王宮起火,拓跋寒帶著人去救火,高昌百姓從四面八方圍攻拓跋寒,說是拓跋寒謀害高昌王鞠永文,接著一場混戰,城裡到處都在殺人放火。我們也只得拔刀協助拓跋寒平亂,就在鎮壓住高昌人的反叛後,接受高昌國一些大臣投降的時候,拓跋寒去扶幾個年老的官員起身,不料被他們一起抱住用匕首給捅了。然後高昌人繼續作亂,我們因為跟著受降,離得太近,很快就被衝散了。我見大勢已去就和十幾個兄弟逃出了高昌城,一路上被高昌人追殺,等逃到仙女寨,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慢,你說的事和你後來回來的經歷有出入,既然你到了仙女寨,遇到了自己人,你不該是如此狼狽回來!”

茅阿貴跪了下來扯開身上的衣服,身上全是傷疤“我在仙女寨被自己人懷疑是奸細,拷打了半個月才肯放我,他們始終不信我說的話!再到富貴堡裡面,也被轟了出來,沒有一個人信我。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如果左帥和各位將軍懷疑我,我請求立即處死我,還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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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三相打量了他一眼“帶下去,好生看管,不要讓他死了!”

“左帥,這,”

“左帥,此人是你的親兵,應該不會有假!”

“兵者,生死存亡之大事,不能存有一絲僥倖,不能因為他是我的親兵,跟隨我多年就全信。他說的話裡面有許多疑點,我不會懷疑他的忠誠,但我會懷疑他的判斷和立場!”

眾人不好再為這個茅阿貴求情,其實也不必求情,畢竟左三相只是讓人把他看管起來,並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高昌的事情該有個了斷了!誰肯帶兵前去高昌平亂?”左三相環視四周,看了看眾人,此時馬華和胡溪崖已經帶了五百人去伊犁河谷了,剩下的人裡面,只有傅定遠和劉敬傳是可靠的,不過他並不想派他們二人去趟高昌這渾水。

“王某願帶麾下勇士去平亂!”王孝明這一次主動要搶著去平高昌之亂,他倒不是真的想為左三相分憂,而是想早點回到中原。

左三相沒有猶豫“準了!我準你們三兄弟同往高昌,記住,重在止亂,攻心為上,少殺人!”

“謝左帥,我等三兄弟平了高昌之後,可否就在高昌駐紮?”

“準了!你等兄弟三人,各帶二百四十人前去即可!平亂之後就地駐紮招募新軍六百,收編拓跋寒麾下府兵!嗯,本帥也不派人監督你們,你們好自為之,吸取拓跋寒和餘萬裡的教訓,不要想著佔了高昌就是高昌之主了,心裡要有朝廷,要有敬畏之心!嗯,傅定遠劉敬傳帶一百人前去仙女寨換防,即刻啟程!”

王孝明三人連連謝恩,起身出了府門,劉敬傳和傅定遠留了下來。

“傅定遠,我派你去仙女寨駐守,那裡你最熟悉,而且當地人也都相信你!你在仙女寨要小心把守,我不派人去監視王家兄弟,不是相信他們,而是派人反而不利於平亂,而且他們兄弟三人一起,外人針扎不進!只要守住了仙女寨,他們也不敢亂來!一個月之後,我再派蕭功曹去高昌任監軍!想來朝廷的旨意也快到了!”

王孝明兄弟三人點起七百二十名士兵,帶了兩千民夫一起往高昌進發,這一次三兄弟打定主意,打下高昌就不再返回輪臺了,派人去京城報捷,然後等著召還京城受賞。

這一趟去的還算順利,富貴堡和仙女寨確實還在梁軍手裡,而且他們告訴王孝明高昌其實沒事,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人來攻打仙女寨。

王孝明沒有和他們過多解釋和辯駁,帶著人馬繼續往高昌進發。

到了高昌城外,只見高昌城頭已經不是梁國的旗幟了,而是豎起了高昌國原有的狼頭旗幟。

“壞了,高昌果然出事了,梁軍的旗幟都不在了!”

“拓跋寒帶的五百人戰力也不差,怎麼會一敗塗

地?”

“拓跋寒是江湖俠客出身,他帶的人過去也多是遊俠,個人技藝是很厲害,但是打仗講的是攻防兼備相互配合。他們這一營配合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好。估計也不是全軍覆沒,而是被打散了!”

王孝明搖了搖頭“在這高昌城裡,被打散了,面對的都是高昌人,要想活下來,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王孝準看了看城頭的高昌士兵“那我們要攻城嗎?”

“當然要攻城了!智取已經沒用了,只有打了!還好左帥這次給了兩千民夫,我們就在這城外紮營,再派人去斷了高昌城的水源!圍住高昌,等他們出城來奪水源!”

圍困高昌十天之後,城上豎起了白旗,又是一干官員帶著人出來請降。

一想起茅阿貴說的話,王孝明當即安排王孝準和王孝匡各帶一百騎兵做好突入城中的準備,再讓其餘士兵等高昌官員距離王孝明三十丈的時候放箭把他們全部射殺。

高昌的眾官員在臨死前都拼命朝著王孝明所在的地方投擲匕首,可惜三十丈的距離根本傷不到身穿重鎧的王孝明。

王孝匡和王孝準趁機衝進城門肅清城門守軍,接著便是梁軍入城。

這入城之後,高昌人又拿起武器出來圍攻梁軍,王孝明本想一殺了之,但一想到左三相的話,便讓手下士兵只是打掉高昌人手中的武器,捉住他們。

“我們是來平亂的!不是來殺你們的!你們不要來白白送死!”

“你們殺了我們的王,殺了我們的官,我們和你們勢不兩立!”

“我們要為大王報仇!”

“就算死,我們也要為大王報仇!”

王孝明知道多說無益,讓王孝匡帶人留下繼續彈壓城中百姓繳除高昌軍民兵器,自己帶著人前往高昌王宮去了。

一路上王孝明讓王孝準去把城裡的幾個大姓的族長請來王宮,王孝準只得用繩子麻袋把他們給請來。

在王宮門口,王孝明讓部下把這八個族長給解開。

八個人瞪著王孝明他們張口便罵,王孝明示意眾人讓他們罵。

待這八個人罵的氣喘吁吁了,王孝明命人取水來,然後自己開始說了“我說各位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昔日拓跋寒將軍都准許你們自己擁有軍隊了!又怎麼會去謀害你們的高昌王,這豈不是有違常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和陰謀!而且拓跋寒將軍身手不凡卻被你們的官員給謀害了,這也證明拓跋寒將軍不是一個擅長陰謀詭計的人。你們想想看,這幾個月裡是哪些人得了利?想明白了這一層,就知道是誰謀害了高昌王鞠永文了!”

眾人仍是不信,繼續大罵。

“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你們有刀在手,說什麼都行!”

“我來證明他說的是對的!”人群裡傳來一個聲音,走出來一個人,大家都愣住了。

此人正是高昌王鞠永文,原來當日王宮失火被燒,他從密道裡逃到了城中一戶人家裡躲了起來。而這戶人家正是當初叫左三相大魔王的那個小女孩家裡,對梁軍和鞠永文都有好感,因此收留了鞠永文。

鞠永文字想通知拓跋寒,卻沒來得及,只好一直在小女孩家裡躲了下來。

而那些發動叛亂的官員們只想著除掉鞠永文與拓跋寒後在城裡收稅欺男霸女,把王宮裡幾具燒焦的屍體找出來當做鞠永文的屍體給埋了,未加詳查。

“你們這段時間怕是把幾代人的積蓄都交到那些官員手裡了吧!他們借給我報仇的名義,打著為高昌復國的旗號,實際幹的是搜刮百姓的勾當!就這樣一夥骯髒的傢伙,你們還居然給他們賣命!豈不是太蠢了?高昌的百姓們,如果還認我這個王,就請各自安分守己,你們的積蓄我會和大梁的將軍們交涉,盡力給你們挽回損失!”

人群立即都紛紛下跪高呼“大王英明!大王英明!”

“大王才是真正為我們百姓著想的!我們要相信大王!”

聽到積蓄,王孝明兩眼放光,本來想全部作為戰利品搬走,但鞠永文話已經出口,如果不吐一部分出來恐怕又會生變。

不過這送還百姓積蓄,還不能太直接,不然百姓還會嫌少,反而沒了人情。

三天後,梁軍貼出榜文,高昌人每戶出一人,花半個月時間背誦《忠經》、《孝經》,能背誦全文的,退回七成積蓄。不能背誦全文的,按背誦的比例拿回積蓄。

如此一來,半個月前還拿著刀劍的高昌人,紛紛捧起了書本聚在一起誦讀,半個月下來,大部分人都能背個八九不離十,基本上可以拿回一半的積蓄。

雖然只拿回來一半的積蓄,但高昌人卻欣喜若狂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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