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藥師和宋華甫爬到了鍾鼓樓上對飲,朱藥師指著那只大鐘“老宋,你可知當年我攻入金陵,也正是在鍾鼓樓上見證了明帝之死!”

“陛下一生傳奇,將來必在史書上有濃墨重彩,這麼一想,還有何遺憾?哈哈,來,臣也不過是個教書先生,最後能以尚書令的身份死去,也不錯了!”

“中原自我得之,又自我之手失去!好,這個結局,也不錯!來,老宋,我敬你!”

君臣二人正對飲等著敵軍殺進來,遠處卻跑來幾個人呼喊“陛下!陛下!勤王的援軍到了!”

“陛下!陛下!援軍到了!”

“陛下!您在哪裡,奴才回來了!”

朱藥師和宋華甫朝下面一望,是懷恩帶了幾個人回來了。

“懷恩!你怎麼又回來了!我託付你的事辦好了嗎?”

“陛下!奴才和邱先生帶來了援軍!還請陛下接見他們!”懷恩在下面繼續喊著

宋華甫小聲說道“會不會是他賣主求榮,引誘陛下好捉了陛下給敵軍做見面禮!”

朱藥師很淡定“不會,邱先生不是這樣的人,你看邱先生還拄著柺杖在那裡!何況他要賣主求榮也不需要這麼麻煩,帶人上來捉便是了!”

君臣二人下了鍾鼓樓,懷恩身邊的幾個人在懷恩的指點下連忙磕頭喊萬歲。

不遠處搬東西的人也停了下來,這幾個下跪喊萬歲的可是披了鎧甲戴了頭盔的。

皇帝還有兵!先前還在搬運宮中物資的太監宮女雜役立馬全部停了下來,有幾個膽大的趕緊順著牆根跑了。

“末將楊華見過皇上!”

“下官周藩拜見陛下!”

“下,不對,末不是將,孟州草民楊春富拜見陛下!”

朱藥師面帶微笑伸手示意“諸位忠心可鑑,快快請起,至此國難當頭之際,正顯忠良之才!嗯,楊華,你即刻接手京城防務,以右將軍職位統領本部人馬前去西門拒敵!周藩,朕任你為京兆尹,帶領本部人馬帶上百姓撲救京城大火,楊春富,朕封你為孟州都督,帶領本部人馬協助楊將軍防守京城!”

地上跪的三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懷恩忙叫道“快謝恩啊!謝主隆恩!”

三人這才回過神來謝恩,楊春富一邊磕頭謝恩一邊問“皇上,草民還有一般兄弟,想討個名分!”

懷恩忙跪下“皇上,這楊春富帶的一千多人都是流民隊伍,他的意思是想成為大魏的軍人,有個名分!”

朱藥師哈哈大笑“好,好,給!楊春富,希望你是朕的福將,就賜你福字營名號!”

邱行之在後面催促道“三位,趕緊帶上本部人馬去迎敵守城吧,王元帥的大軍也快到了!”

三人連忙起身帶兵迎敵,此時大火已經蔓延到離皇城根下,就快燒到朱雀門了。

楊華周藩楊春富三人義無反顧地帶人從朱雀門出去,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剩下的精幹之人都上房頂做好了防禦準備。

這三人領兵走後,朱藥師問懷恩和邱行之是怎麼回事,懷恩跪在地上請罪。

“奴才在宮外認了幾十個乾兒子,這三個是平時最沒有眼力見的,奴才也沒想到他們會帶兵來勤王!”

“大內總管,不得了啊,朕還沒有兒子,你一個太監,都有幾十個兒子了。嗯,不錯,這回還立功了!除了這三

個剩下的那些人呢?”

懷恩帶著哭腔回話“陛下,奴才有眼無珠,那些人平時阿諛奉承送禮,這一到危難時刻,人影都不見了!”

“那這三人,為何會帶兵前來救駕啊,朕現在很好奇!”

“奴才開始也不知道,遇到他們之後,奴才才恍然大悟。當初遷都不久,奴才有一次出宮給皇上辦事,遇到這三人被一家黑店欺負,奴才順手救了他們,他們便磕頭認我做乾爹,奴才收了他們,打發了一點錢物給他們後就讓他們走了。之後他們三人每年背上一壺酒一塊肉一匹布來看我,我也沒在意,我打發他們的都是上百貫的制錢!奴才沒當回事,可這三位卻覺得這是天大的恩情,這一回得知京城有難,他們就散盡家財帶了人馬來勤王了!”

朱藥師嘆息一聲“這三人是知恩圖報的!難得!對了,邱先生,你騙他們王元帥大軍要來,朕還是於心不忍,朕看還是今夜我們突圍出去吧!”

邱行之咳嗽了兩聲“咳咳,我軍就這幾千人的步兵,大部分都是平時種田的漢子,在城裡還能靠著房頂和城牆據守,要是出了城,幾個時辰就沒了!敵軍的騎兵可不是吃素的!何況算日子,王元帥的援軍也就在這幾天到了!”

“那豈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好,朕就留在這裡做誘敵的那只蟬!”

宋華甫一直沒作聲,聽到這裡也知道守住洛陽還有希望,心裡也踏實了許多。

王鐵柱的大軍確實離洛陽城不遠了,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說洛陽已經失陷了一半,王鐵柱第一個反應就是催動全軍入城救援。

唐四信又阻止了王鐵柱“王元帥,城中只失陷一半,說明城裡還有軍隊在抵抗,我們此時入城不過是添油戰術,於我軍不利!倒不如直奔敵軍後方,斷了敵軍糧道,如此才能真正解圍!”

王元帥還是很擔心洛陽的安危“軍師說的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不先去救駕,還要繞過洛陽,萬一有什麼意外,我們有何面目去見皇上!”

“也對,救駕也要救!王元帥把騎兵全部帶走,我自領著步軍大張旗鼓的往城西開去,也好給你爭取時間。最重要的是,讓城裡的人知道外面來了援軍!”

王鐵柱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老頭有些猶豫“軍師,城西那邊的敵軍有上萬人,你帶三千多步軍不是送死嗎?這個險您別冒,您還是從東門入城和城裡的守軍一起守城好了!”

“沒有誘餌讓他們疏於防範,你的奇襲也很難奏效啊!敵軍也不是傻子!放心吧,我不會和他們硬拼的!你快去吧,越快越好!”

王鐵柱上馬帶著一千多騎兵繞過洛陽城往西去了,唐四信集合了剩餘的將士,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這一仗可能都會死在城西。

不少人有些猶豫“我的老母和兒子還在城裡,就不能讓我們去看一眼嗎?”

“軍師,我們回家看看了再出城退敵,死之前總得讓我們看看家人吧!”

“軍師,我們回城看看吧!”

唐四信等的就是他們這些話,故意猶豫了一會兒“不是我狠心,而是我不想讓你們傷心,見不到還有希望,要是見到了也不一定是你們想要的!你們想進城,就從東門進城上了城牆上看看現在的洛陽城吧!”

三千多士兵從洛陽東門進城,東門僅剩的幾十個守軍無不歡欣鼓舞,看見進來的魏軍精銳,都撲上去抱住他們

“兄弟們,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你們怎麼才來啊!昨天吐谷渾的賊人們還想從東門突入,來個裡應外合,被我們打退了!”

“二柱子,你家裡人全被賊人殺了!”

“四哥,你家裡被燒了,嫂子她們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剛進城的魏軍頓時沒了那份回家的欣喜,其他的人有的登上城牆,看見自家所在地地方已是一堆瓦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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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問出來自己家人已經逃走,勉強松了口氣,更多的人則是房子被燒家人不知所蹤。

原先還有份念想,甚至還有帶著家人一起逃走的想法,此刻只剩了一個念頭。

報仇!

“走,去西門找那幫畜牲報仇!”

“殺我全家,血海深仇,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都湧到了唐四信面前。

唐四信知道這是士氣最高的時候,不趁此時殺去西門,更待何時!

“兄弟們,報仇,一定要報仇!有哪些不怕死的兄弟敢從城牆上一路殺到西門的?這一路至關重要!”

“軍師這是什麼話?我們虎賁軍哪裡有貪生怕死的人?”

“軍師這麼看不起我們?我們全從城牆上殺過去!”

唐四信伸出雙手讓眾人安靜,幾個統領也發話了“軍師肯定有好主意,我們都聽聽軍師怎麼說!”

唐四信面色凝重“這一次,我們要面對的是人數比我們多十倍的敵軍,其中還有不少是騎兵!從城牆上的這一路要一鼓作氣拿下西門城樓,居高臨下控制住城門,把西門的戰鼓擂響!把我們的旗幟豎起來!這樣敵軍便會集中全力來奪取西門。在城外的弟兄們分三路衝擊敵軍,目標也是西門,一定要和敵軍的步兵貼到一起,讓他們被困在城門口!”

副將張召取下頭盔扔在地上“兄弟們,軍師的話我是聽明白了,那就是以我們的血肉之軀把城內城外的敵軍分開,重新關上城門守住京城!”

士兵們紛紛舉起拳頭向天空“願誓死守住京城!給親人們報仇雪恨!”

唐四信本想在城外指揮,張召卻讓他留在東門“運籌帷幄是軍師的事,上陣殺敵那是我們的事!王元帥回來要是見不到軍師,我們如何向他交代!”

唐四信拗不過五大三粗的將士,只得留了下來。

這一日,西門魏軍如神兵天降,吐谷渾的軍隊也不肯把到嘴的肉吐出來。

城門被雙方的屍體塞滿,城牆上還剩了一面染的褐紅的魏軍大旗。

張召背後被插了五根長矛,五根長矛撐起他的身軀,他的右手擎著魏軍的大旗,左手的長刀插在了地上。

楊華周藩楊春富三路人馬本來快被鬼羊騎突破,西門出現的魏軍救了他們。

等三人領著人馬趕上城牆時,只剩了張召瞪著雙眼立在城上。

三人帶著眾人下跪,眾人去取那面軍旗怎麼也掰不開張召的手,最後只得連人帶旗子抬了下去。

夕陽下,遠方冒起濃煙,集合人馬正要再攻打西門的吐谷渾軍隊頓時往西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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