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皇宮一樣的府第,在穿越了八道門之後,終於到了正堂。

正堂裡面有一個御座,坐北朝南居高臨下,陳遠志拉著陳宏義的手讓他坐上去。陳宏義反倒拉著他徑直走了上去,正在他竊喜之際,被陳宏義一把按在御座上。

陳遠志嚇到了,慌忙要起身,陳宏義笑了“大哥但坐無妨,不過是一把椅子而已,洛陽的金陵的我都去坐過,沒什麼稀奇”

“你坐得,我可坐不得,還是你坐,你坐”陳遠志繼續拉陳宏義坐上去

“得了,坐一下便好,在這上面,喝酒吃肉都沒意思了,走走走,我餓了”

陳遠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是那個好酒貪杯好吃愛玩的小子,好,酒肉都備好了,行,我們哥倆就吃吃喝喝去”

在陳遠志的府上做客,又是一頓胡吃海喝,陳宏義與陳遠志兩個老頭子喝光了十幾壇酒,竟當場比試起劍法來。

陳遠志的兒子們嚇得不輕,這兩老頭子,誰也不敢上前去勸,又怕他們被傷到。

他們看見沒喝酒的李小飛正欣賞的津津有味,便去請李小飛勸勸他們。

李小飛擺了擺手“多慮了,這時候如果我們掃了他們的興,將是他們一生的遺憾。”

陳遠志的十三個兒子看著兩老頭邊喲呵邊砍的火星四濺,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

“別擔心,陳大帥的劍法比你們家老爺子要高出一座山,你覺得陳大帥會失手傷了他嗎?”

李小飛如此一說,眾人才稍稍心安。

只見陳宏義邊打邊退“志哥,你的劍法還是不減當年啊,哈哈,小弟都要抵擋不住了!”

“你就別騙我了,誰不知道你的武功天下第二!我這點武藝在你面前真動起手來三回合就被你砍了!”

兩人哈哈大笑把劍扔了“來來來,還是比酒量,這比劍太沒意思了!”

第二天在回去的路上,李小飛問起了陳遠志的事情,陳宏義便給他講了幾十年前的故事。

當年大梁南渡,嶺南陳家的諸多青年子弟都要領兵前往金陵勤王,大家約定比武奪帥。

陳遠志是大家公認的最有希望奪帥的人選,當時二十六歲的他已經被當做下一任家主在培養,而陳宏義只是一個每天打架鬥毆四處闖禍的混小子。

每當陳宏義闖了禍,陳遠志總會護著他,或是替他捱罵挨罰。

陳遠志當時的勁敵是陳家的庶長子陳伯光,陳伯光自幼拜劍樓中人為師,劍法凌厲霸道,出手都是殺招。

陳遠志對於戰勝陳伯光還是有所畏懼,陳宏義為了給這位大哥除去勁敵,本來對領兵打仗毫無興趣的他也報名比武奪帥。

陳宏義本來是前三輪便被人打下擂臺,不知是為了湊數還是家族裡的長輩看他不順眼,又把他與陳伯光配對廝殺。

大家都以為陳宏義必死無疑,結果陳宏義遇到陳伯光之後卻一反常態,避開了陳伯光的所有殺招,最後抱著陳伯光一起滾下擂臺,為陳遠志除去了勁敵。

本來事情到這裡結束了,但當時的家主陳明先卻認定要由陳宏義做勤王三千兵馬的主將,理由是這小子不懼強敵遇強則強一定能帶著陳家子弟奪一條生路。

於是陳遠志到手的主將飛走了,只得留在了南海郡做了博羅縣縣令。

聽罷陳宏義的少年故事,李小飛想起了一件事,在他心裡憋了很久了。

“師

父,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關於沈德的事,師父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李小飛終於說出這句憋了很久的話了

陳宏義微微一笑:“人各有志,我且問你,你這些年戎馬生涯,你是在為誰而戰?”

李小飛想了一會兒“師父你是知道的,起初我只是想給父母報仇,後來便是效忠朝廷,再後來其實是為了活下來,現在又想著建功立業了。”

“那便對了,你就是沈德,沈德便是你,其實你與他並無差別!”

李小飛剛想說沈德跟隨崔舉謀逆,轉念一想自己不過是站在劉簡這一邊而已,二人立場不同,原沒有太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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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宏義抬頭看了看天“活下去,是為自己而戰。可我們有時候也要為別人而戰。為妻兒老小為袍澤弟兄也為親人朋友!什麼為天下而戰都是虛的,只有這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是真的。”

李小飛又仔細看了看眼前的這個老頭,難怪他總是被士兵們擁戴,因為他不來虛的。

此時的洛陽城裡,已是米比錢貴,一斤制錢已經換不到一斤麥子或者粟米了,朱藥師的部下每天都在逃亡。

洛陽城外的人早已往北逃荒去了,王鐵柱帶回來八十萬斛糧食,在城門口差點被饑民搶走。

王鐵柱全軍還未及修整,便又往東開拔去了,走的時候只帶走二十萬斛糧食,一路上還要靠採摘野果野菜打獵來補充軍糧。

鍾志明在接到朱藥師的詔書後,盯著凌雲看了許久“我看你就別走了,這詔書我們不接也罷,大不了再回微山湖!”

凌雲沒有說話,接過詔書也看了許久“我不想再過逃命落草的日子了,我去洛陽,你在這裡好好帶著兄弟們!”

凌雲的手下兄弟立即炸了鍋

“別去洛陽!大不了反了!”

“你不能去做人質!”

“你好不容易尋個如意郎君,怎麼就要深入虎穴?我們兄弟們不答應!”

“對!不答應,你不能去!”

“不能去!不能去!”

前來傳詔的使者面露難色“鍾將軍凌將軍,二位如果不奉詔,便會被當做叛逆討伐了!”

凌雲瞪了一眼使者,攔住了拔刀的部下“不要亂來,兄弟們好不容易有個安身立命之所!何況你們都還在,我不會有事的!”

鍾志明雙手握住凌雲的手“一年之後,我帶著弟兄們來洛陽接你!”

凌雲抱住鍾志明“我等你!”

眾人見他二人直接剖明心跡,便不再言語,而是跟著鍾志明一起送凌雲往西走了三十裡路。

鍾志明在與眾人回來的路上,割破臉頰“眾位兄弟!我們一起好好守住淮南,一年後我們去把凌將軍接回來!你們肯不肯跟我幹!”

眾人也紛紛拔刀割破臉頰“願聽鍾將軍號令!”

為了守住淮南,鍾志明派兵直撲壽縣,搶在孫維翰的軍隊之前佔領了壽縣。

此外,為了迷惑敵軍,鍾志明又派部下韓緒帶領騎兵一路突進到金陵附近鼓譟大張旗幟。

孫維翰等人果然不敢再輕易往北攻略郡縣,而是集結兵力準備死守金陵。

在穩住敵軍之後,鍾志明在淮南淮北諸郡縣立即行動起來,一是安置流民分給土地房屋,二是徵集轄區所有郡縣府庫制錢布帛購買糧米運往洛陽。

還有一條,就是利用凌雲部下原來是淮北盜匪的優勢,幹起了從金陵走私糧米的生意,

半做生意半打劫。

金陵的小朝廷,很快便犯難了,往北不能繼續攻城略地,往西邊進軍則會遇到崔舉的十多萬大軍,且不說南邊還有個情況不明的南海郡。

擁立劉靖軒的文武官員很快發現,除了名義上身居高位,其實大家得到的利益並沒有比從前多出一些來。

地盤無法擴大,人口還流失了一些,錢財還減少了,新朝建立免不了要封官賜爵大肆封賞。

一些人在私下裡謀劃殺了孫維翰等人重投朱藥師麾下,然而人一多免不了洩密,很快孫維翰便知道了。

既然殺不了外敵,那就少一點人分錢好了,孫維翰等人毫不手軟,把參與密謀的人殺了個精光,還藉此株連了一批富戶大戶發了一筆財。

退吐谷渾本部的慕容靈把三十多萬百姓交由慕容元忠安置,慕容元忠把他們打散混入了吐谷渾部,其中挑選出三萬人去了西海安家。

慕容龍魂對慕容靈依舊是禮遇有加不敢怠慢,慕容靈倒是自覺愧疚想要辭去族長之位。

“如今綠旗汗國與高昌國即將大兵壓境,你怎麼能置身事外?”慕容龍魂急了

“我一直都在,只是我需要靜一靜”說罷慕容靈便要走。

“對了,青兒在中原還好嗎?”慕容龍魂終於想起自己的女兒了

“一切安好!”慕容靈回的很乾脆,便繼續出門了。

慕容龍魂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慕容靈現在已經不想說話了。

慕容靈帶著朱雪花以及兒子慕容花往西海去了,他要帶他們去西海島中的神山去住上一段時間。

朱雪花是極不情願的,但這一次慕容靈始終沒有好臉色又一言不發,朱雪花便安靜了下來。

慕容花手裡拿著一束格桑花遞給路邊的一個小女孩“送給你”

女孩是被擄來的長安人,正伸手接住花束,卻被女孩的父親一把打掉在地“要有骨氣!這幫強盜的東西不要拿!”

這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惡狠狠地瞪著慕容花,慕容花和小女孩都哭了起來。

朱雪花急了,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在男人身上“你罵誰是強盜?嚇著我家寶寶了!”

男人本就虛弱不堪,這一鞭子便把他抽倒在地,慕容靈連忙跳下馬把他扶了起來。

男人想掙開,但根本無濟於事。

“別亂動,你們也別哭了,把花撿起來!”慕容靈說的很平淡,又把這男人抱上了自己的馬背上,自己牽著馬往前走。

男人掙扎著要從馬背上下來,慕容靈立即點了他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

慕容花停止哭泣撿起花再次遞給女孩,女孩看了一眼馬背上的父親,男人只好眨了眨眼示意。

女孩接過花開心的笑了起來。

慕容靈轉身對朱雪花說到“不要老是想著做皇后的事,能夠自由自在地採花騎馬打獵不是很好嗎?”

朱雪花心有不甘“其實你再狠一點是能夠打下長安城的!長安城你不去打,早晚別人也會去打!”

慕容靈給了她一個微笑“要是我打下天下真做了皇帝,我就不再是你和小花的了!”

慕容花也向朱雪花問到“母親,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去打仗呢?”

朱雪花還想說話,慕容靈兩手分別抱起慕容花和小女孩跨上了另一匹馬的馬背。

“再走上三天,就到西海了,到時候我去給你們烤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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