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鐵鏈除去後,她雪白的手腕卻出現一圈紅印,季昀如臨大敵,連忙握住她的手,輕輕給她抹著藥膏,急切地想抹去那圈紅印,彷彿如此,也能抹去他們過去那些傷害和欺騙。

他一直用盡各種辦法掩蓋他們之間的裂縫,卻不知,這不過湖面上一層薄冰,經不起任何推敲。

一旦出現一絲裂痕,就再無法填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深陷冰冷洶湧的旋渦中,再無一絲希望。

甄善疲憊至極,緩緩閉上眼,不再說話。

季昀幫她塗抹手上的擦傷,自欺欺人地呢喃,“緋兒,痛不痛,很快就好的,很快就好的。”

他們,會好的,一定會的。

感覺懷中的嬌軀突然往下滑,季昀神色一變,趕緊抱住她,見她雙眸緊閉,呼吸急促,一隻手痛苦地捂著心臟,“緋兒,緋兒……”

季昀驚慌地搭上她的脈搏,瞳孔緊縮,臉上沒了血色。

怎麼會?怎麼會?

……

對於季昀,甄善的感情很複雜,從欣賞到動容,從愧疚到動心,第一次,她那麼想留下陪一個人好好地過一生。

為此,她不惜正面跟規則叫板,從地府出來後,第一次如此不理智地冒險。

可那時她別無選擇,她怕他出事。

而如今,這一切都成了笑話。

真真假假,甄善已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季昀了。

他有私心嗎?

有,可這份私心卻是因為她。

雖是算計,然而,從頭到尾,為的都是她。

與從前那些打著愛的名義,利用她復仇,利用她得到權利地位的男人都不同。

就如他所說,對於所有人,他無情冷血,甚至殘忍不仁,可對她,再錯,也是掏心掏肺。

他的愛,黑暗也純粹。

誰都能報復他,就她不能。

甄善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傷他,她下不了手,離開他……可她又能跑到哪兒去?

若無其事地繼續跟他在一起,她也做不到。

除了她不願意,也是……她不能了。

甄善緩緩睜開眼,入眼是他蒼白的俊顏,那雙淺淡的眸子佈滿血絲,發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甩掉的,頭髮披散,整個人狼狽中帶著一絲頹然。

這是第二次,她見到如此亂糟糟的他,總是不經回想那個在輪迴幻境中,依舊淡然輕笑的如玉公子。

甄善不知為何眼眶泛紅,鼻尖酸澀得厲害,再沒有之前剛得知真相的憤怒和麻木,只覺苦澀和痛苦。

有一瞬,她似乎理解了為什麼世上之人,總是喜歡自欺欺人,有時真相真的太痛了。

然而,她騙不了自己,也不願去騙,再痛,也是她自己選的,如何都得咽下去。

季昀見她醒來,眸中溢滿純粹的欣喜,“緋兒,你醒了?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不餓?渴不渴?”

甄善勉強地牽了牽自己的唇瓣,“你問這麼多,讓我先回答哪個?”

“那,我先扶你起來喝水可好?”

她輕輕頷首。

季昀扶著她靠在自己身上,端起旁邊的雪梨水,小心地餵給她。

甄善喝了一點,就搖搖頭。

“怎麼了?可是不合你胃口?我重新去煮好不好?”

甄善抬眸,看著眼前卑微地想要討好她的男人,心臟又開始抽搐,她艱難壓下痛楚,聲線帶著一絲顫抖,“不是,只是有些累。”

“那你再睡會?晚膳想要吃什麼,我給你煮。”

晚膳?

甄善望向窗外,夕陽橘色的光芒灑落在樹梢,她輕喃,“已經黃昏了嗎?”

季昀眸光微顫,溫柔一笑,“嗯,你先前不是說我們要去東洲看海上日出嗎?等你身體好些,我們就去。”

甄善靠在他懷中,眸中劃過一絲悲哀,“能去嗎?”

“傻瓜,為什麼不能?”

“季昀,你說過不會再騙我的。”

他臉上的溫柔笑意驟然破碎,痛苦地抱緊她,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安慰自己,“沒有,我沒騙你,緋兒,我會救你的,一定會的。”

甄善閉了閉眼,在原身記憶復甦之時,殘魂的恨意和不甘也到了極致。

比起甄氏被殘殺,季之林的死亡,最讓原身受不了的就是,她丟棄一切所愛之人,竟然對另一個人愛得如此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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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原身殘魂想過讓甄善去代替她,讓季之林動心,然而她似乎也有自信,季之林怎麼都不會愛上甄善。

因為原身覺得,季之林是個沒有心的神,他絕不會愛人的。

可,原身怎麼都想不到,他真的會去愛一個人,甚至為之瘋狂入魔。

只是,那個人不是她。

這叫她怎麼甘心?

還是一個頂著與她同樣容貌,跟她有著一樣身份的女人。

季之林可以愛千年後的甄善,為什麼不能接受千年前的她?

她到底有什麼地方比不上如今這個心腸薄涼冷硬的女人?

明明,她那麼愛他,為他拋棄所有,愛得沒有自我,無怨無悔,可,換來的就是他愛上一個替身。

對,在“甄善”看來,如今的甄善就是她的替身,一個鵲巢鳩佔的賤人罷了。

這位白蓮花顯然忘記了,是她自己耐不住寂寞,選擇狗帶,讓甄善來到這裡,將所有鍋都誰給了她,讓她幫自己去承受一切了。

不過,跟只有戀愛腦、男人第一的白蓮花講道理,那就是對牛彈琴。

反正,在她心裡,季之林是第一,他可以不愛她,但他也不能愛上別人。

簡單地總結,娘娘的原身=腦殘,沒道理可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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