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冷淡道:“陸先生先吃飯吧,我先不打擾了,待會你用完飯,我們再談事。”

“善善。”

陸仲下意識抓住她的手,不肯讓她離開。

甄善甩開他的手,眸光越發冷淡,“陸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陸仲眉眼黯然,心臟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頓飯而已。”

他失去她五年了,只是想多跟她說說話,能一直看著她就足夠了。

他有實力搶走她,再次將她關在自己的領地,逃不走,可他很怕,怕再沒了支撐的她,連活著的念頭都消失了,他害怕這次會徹底地失去她。

所以他費盡心思,以她的階下囚身份回到她身邊,就是擔心把她心裡最後一絲念想給磨滅。

守在她身邊,她就算恨他,就算想殺他,他也認了。

陸仲做好了一切準備,卻獨獨無法接受她的無視和冷漠,他情願她舉著槍對著他,也不要她連看他都不願看他一眼。

甄善抬眸,“這是陸先生的強制要求嗎?”

陸仲眸光晃顫,“如果我說是,你會留下嗎?”

甄善:“會。”

陸仲臉色越發蒼白,“留下吧,吃點東西再走。”

甄善坐下來,捏著筷子把碗裡的包子塞到嘴裡。

陸仲抿著唇,安靜地坐在她身旁,眸中是化不去的痛楚。

飯後,陸仲把一封信交給她,“這是白望接下來在南部的計劃。”

甄善接過,公事公辦地說了一句,“辛苦陸先生了。”

陸仲垂眸一笑,唇角的弧度帶著苦澀。

……

走出竹屋小院,甄善往旁邊的大樹後走去。

嘔!

她白著臉,將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胃疼得一抽一抽的,幾乎站不住。

“怎麼樣?”

孫蜘蛛不知何時過來,扶著她,給她順著後背。

甄善搖搖頭,“沒事。”

“看看你的臉,跟刷了幾層白粉似的,還說沒事,”孫蜘蛛有些生氣,更多的是心疼,拿著帕子看似粗魯,實則動作小心溫柔地幫她擦拭臉頰。

甄善幾乎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要登臺唱戲,刷什麼白粉?”

孫蜘蛛瞥了她一眼,“你這不就是在唱戲嗎?”

甄善笑了笑,不可置否,“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

孫蜘蛛無奈地搖搖頭,在她身前蹲下,“上來,我背你回去。”

甄善也沒拒絕,趴在她背上,頭靠在女人寬闊可靠的肩膀,眉眼劃過一絲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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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就睡著吧,”女人低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嘆息和心疼。

甄善閉上眼,掩住眸中的水色,“姐,你怪我嗎?”

她沒直接殺了陸仲,為她父母,為阿熠報仇,還要妥協,跟對方虛與委蛇,如果是從前,她哪裡去管什麼國家大義,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可既然穿上這一身軍裝,該有的責任和使命就必須背起來,她任性不得,更不能對不起毫不猶豫擋在她身上,被洋人暴屍的引路人、老師。

孫蜘蛛輕聲說:“那你怪我嗎?我沒手刃陸仲,為你和阿熠報仇。”

甄善說:“怎麼會?”

她溫和一笑,“我也是如此。”

只是,孫蜘蛛沉聲問:“你真的決定了?”

“嗯,陸仲可以說是控制了白軍大半的命脈,如果能好好利用,我軍的勝利指日可待,最重要也能少了許多犧牲。”

甄善這些年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太多悲劇,也看過太多英雄不顧一切,用自己的身軀去阻擋戰火,以命護住後方,到死都要堅守陣地,不願倒下,那樣的壯烈,她很難不動容,漸漸地也跟著這裡的許許多多人有著對和平同樣強烈的嚮往。

個人仇恨於家國來說太小了,她縱使恨不得對陸仲殺之而後快,但更盼望能早日結束戰爭,還這個美麗的國家一片淨土。

這也是阿熠的願望,他們兩個一起入伍宣誓,一起許下和平後再次走遍祖國山河的願望。

陽光落在她身上,她的雙眸很明亮,燃著希望光明的火焰,沒了曾經的死氣沉沉,有著從未有過的神采飛揚。

人是需要被需要的,就算因此揹著厚重的包袱,不能隨心所欲,但也因此活得有意義和價值,不再滿腹仇恨,怨天尤人,活著不如死去。

甄善看著清清冷冷,對許多人和事都漫不經心,但她心底是渴望跟人有著羈絆的,可不是孤孤單單地漂泊在世間,所以她掌控了傻白甜的身體後,就把甄家父母的責任攬在身上,如今,更是把軍人的天賦使命印在靈魂上。

“你和首長的心意我明白,但想著那人玩弄別人於鼓掌,如今被我當成工具利用,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不在意了,也就那樣了。”

孫蜘蛛沉默不語。

不在意?怎麼可能不在意?

她心底沉沉嘆了一口氣,卻沒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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