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羅德先生的眼神在黯淡後發出了驚人的神采,從吧檯抄起了一根不知道何時出現的撬棍,對我說道。

“這裡也不安全了,我們必須換個地方。從後門走。”

在那令人憎惡的吼聲出現時,我也知道情況不妙。這座酒館二樓只有珀布莉一個人,如今樓上響起了非人的吼叫,可能性已經非常明顯了。

“羅德先生,鎮上的居民都化為怪物了嗎?為什麼珀布莉也突然……”

所謂的後門其實並不存在,是靠著羅德先生打破酒館的後窗,製造出的一處勉強可以通行的地方。

揮舞著撬棍的羅德先生表情嚴肅地說道:“珀布莉的異化已經無法挽回了……我和神父聯手才勉強阻止了她的腐化,並且將居民召集在教堂組織腐化的繼續。如今教堂已經消失,恐怖的存在即將登陸,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不知道面前這個父親是如何強忍痛苦,承認自己已經無法挽救這個家庭。但是我相信他不是選擇了放棄,而是選擇儲存最後的拯救希望。

四周腐爛的吼聲逐漸壯大,似乎有一種恐怖的新生正從腐朽的土地上綻放,如破蛹般昇華蛻變,成為另一種更加殘酷而冰冷的生物。

因此羅德先生和我奔跑的方向,毫無疑問地遠離著這片異化之地,向小鎮的西南方奔跑,來到了一片河泥淤積著的荒地河岸邊,眺望著一條濁流滾滾的山洪不語。

在泥濘沼爛的河岸邊,我看到了許許多多造型令人遺憾的坑洞。它們看上去就是粗製濫造的挖掘坑,大多數上面被泥水和腐殖質堆積出一層浮土,裡外完全不同的淤泥顏色,明顯能看出它的特有意義。

這些坑洞大大小小地分佈在河岸邊上。光從數量來看,便是一個日復一日堅持重複,才能累積下來的工作量。

羅德先生將我帶到了一個坑洞邊上,站在冷雨裡一言不發。

這時甚至不需要羅德先生開口,我都知道他的意思。畢竟地上一個坑,邊上一把鏟子,又是一副施工未完的狀態,總不可能是要讓我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吧。

我帶著疑問拿起鐵鍬,快速排幹土坑裡的泥水,開始一鏟一鏟地挖掘,很快就觸碰到了土坑裡的東西。

冰冷的雨水打在土坑裡的物體,顯示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在淤泥樹枝的覆蓋下,還能看見一些衣物的邊角,隨著雨水的清洗慢慢地顯露出來……

“屍體?”

我轉頭問羅德先生,卻看見他搖著頭,指著坑洞裡的屍體說道:“你再仔細看看。”

莫非是熟知的居民?

這裡明顯是山洪暴發引發泥石流遺留的河道,又位於小鎮的西南邊,說明這裡的死者肯定和那次泥石流有關。一個人居民被泥石流沖走後,被掩埋在了山泥和廢墟之下,直到羅德先生日復一日的挖掘,才尋找到屍體的所在。

難不成這個坑洞裡的死者,是羅德先生在苦苦尋找的某個人?

……難道是莉莉婭夫人?

我心中一緊,連忙沿著坑洞的外圍繼續擴大挖掘範圍,盡量避免鐵鏟損傷到其中的屍體,在和雨水浸入、淤泥垮散鬥爭了許久之後,我終於將這具俯臥在地的屍體完全發掘出來。

我首先看見的是身上汙泥沾染的衣物,已經無法辨別出原有的顏色,只能看出這是一件長大的外袍。而仰面朝下的後背,能看到一根樹枝刺穿了屍體的胸膛,從左脅進右肩出,造成了殘酷的致命傷。

這個姿勢下,死者必定口鼻灌滿了泥沙,也不知道是死於窒息還是外傷。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具屍體屬於一個年輕的男性,而非我想象中的莉莉婭夫人。

這死者雖然背對著我,卻讓我覺得格外熟悉,似乎見過無數次,卻無法將他與我印象中的小鎮居民對應起來。

“……”

我沉默著跳進土坑裡,毫不在乎泥水噴濺而起,一隻手折斷了突出身體的樹枝,另一只手扳住已經冰冷僵硬的屍體肩膀,將這具毫無生氣的死屍拖出墳坑,翻了個身放在地面上。

死者不僅有非常熟悉的外袍,非常熟悉的髮型,非常熟悉的臂甲裝備,還有一張非常熟悉的臉。

一張熟悉到令我不敢相信的面龐。

“羅德先生……這是……我?”

我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又反覆比對著我和地上的死者的長相,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雖然一個面容扭曲、一個死氣沉沉,但毫無疑問兩張臉絕對沒有一絲的差別。

羅德先生緩慢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在這裡尋找莉莉婭的下落,一連五天都沒有找到線索,只在河岸邊上挖出了大大小小的坑。當我想要另覓良機時,就在這裡挖到了你的屍體……”

“你可能是被泥石流衝出了牧場,裹挾到了這處下游的河岸,被重重掩埋在了淤泥之下,失去了生命。“

“神父一直跟我說他得到的神諭——光之王會使死者再起,重現榮光。我以為你已經確認死亡,那麼神諭中稱將再起的必然是莉莉婭。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你出現在了酒館裡……”

我的大腦裡忽然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羅德先生聽到我叫馬庫斯時,臉上那種詫異和震驚,忽然就將前後的事情關聯了在一起。

所以我……真的死了?

不對……我是從荒原上來到這裡的,我一直都是活著的……

那麼面前的死者為什麼也是我?

那神父所說的復活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我到底是被復活的我,還是被兩個老頭子送回來的我?

“羅德先生,你一定知道更多的東西。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瞞著我?”我猛然抬起頭。

“震驚嗎?你的震驚我也很理解。”

羅德先生可能是煙癮犯了,搜遍全身從身上掏出了一包皺巴巴的煙,卻只拿出一根溼透了的香菸,無奈地只能扔進了嘴裡嚼起了菸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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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當那個長得和我一摸一樣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時,我的驚訝也不亞於你。但幸好那是一個活人,並且能夠傳達給我一些荒謬的資訊。”

“他說這個世界即將發生毀滅的危機,我必須回到禍患的源頭。”

“我問了他到底是誰,他說他也是羅德。“

“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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