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躍北上輕車簡從。

一架馬車,一老僕一小廝。老僕夏廣福是府中老人,年五十,自小便在府中做事,之後一直負責照拂夏躍院中起居。小廝夏金寶乖巧伶俐,年不過十五,夏躍見他人小卻行事穩重,便招來做了書童。

二人算是他在此方世界的心腹之人,夏躍自然少不了關照一二。

以他如今的實力,洗經伐脈,半年時間調教出兩個世俗先天武道高手簡直不要太輕鬆。

如今,夏廣福一身九陽真經返璞歸真,內力循環往復,雖年過五十,形貌卻如三四十中年一般,武技得傳太極拳、太極劍。而夏金寶修習長生訣也已大成,內息由後天轉先天,一手不死印法爐火純青,其他刀劍功夫也造詣匪淺。

除了對敵經驗欠缺,其他方面足以傲視大明江湖。

有此二人相隨,除非遇到妖鬼之類的非正常存在,一般麻煩都能料理,不需要夏躍親力親為。

一路北上,特別是越過長江後,一種王朝末世的即視感撲面而來。

小冰河到來,北地連年遭災,可謂民不聊生。再加上貪官汙吏橫徵暴斂,地方豪強恃強凌弱,沿途可見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慘象,盜匪蜂起,流民亂竄,整個帝國已經在風雨飄搖之中。

這日,馬車行至青州府莒州郊外一小鎮,剛入鎮子,打發夏金寶去買馬料,便見鎮上圍攏一群人,正在議論紛紛。

夏躍好奇,走上前去,見外圍有一老者,於是抱拳行禮問道:“長者,敢問此間出了什麼事情,為何大家夥圍聚在此?”

老者見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不敢造次,便解釋道:“鎮上後生王七言說去嶗山學了仙法,要給大家夥表演穿牆術咧!”

“……”夏躍聞言一愣,然後順著老者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作童生打扮的年輕人正站在場中央,面前是一堵青磚牆,內圈圍著的人群正在鼓譟起鬨,讓他快點兒演示。

接下來,童生王七嘴裡唸唸有詞,唸完後提起長衫前擺,衝著青磚牆小跑,然後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現了,王七腦袋撞到堅硬的牆上,整個人被彈了回去,兩腳朝天的跌坐在地,腦袋上肉眼可見的一個大包鼓了起來。

頓時,圍觀的人群譏笑聲此起彼伏,鬧得王七以手掩面,狼狽的鑽出人群逃走。

王七?

嶗山?

穿牆術?

幾個關鍵點和眼前一幕串聯起來,夏躍腦子裡飛速運轉。

不對勁兒啊!

這故事自己看過,不正是聊齋志異裡的那篇《嶗山道士》麼!

難不成,這並非倩女幽魂世界,而是聊齋世界?

可是,聊齋世界裡並未提及普渡慈航的事情啊!要知道,普渡慈航源於電影《倩女幽魂2:人間道》,什麼蜈蚣精化作國師,什麼兵部尚書傅天仇,全都是電影編劇生造出來的,同聊齋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或許,這是兩者融合後的世界?

夏躍百思不解,乾脆綴在王七身後,直到離開小鎮,方才攔下他。

一番詢問,知道前因後果,原來這王七確實去過嶗山求法,只不過耐不住山上寂寞和辛苦,早早的便下了山。下山之前央求嶗山老道士傳授了一招穿牆術,結果他忘了老道士的叮囑,在人前炫耀術法,導致穿牆術失效,在左鄰右舍面前大大丟了顏面。

放過不學無術的王七,夏躍回到馬車上,拿起一本古籍孤本看了起來,心思卻飄到了數百裡之外的嶗山上。

或許等到會試之後,確實得去嶗山瞧瞧這個世界修士們是如何修煉的。

馬車繼續北行,過青州府入武定州。行經陽信縣蔡店村時,夜色深沉,估計城門已閉,倒沒必要繼續趕路了,就近找了一處道觀借宿。

半夜時分,突然道觀大門處響起重重的拍門呼救聲,夏躍起身推門而出,就見老道士面色變幻不定的站在大門後院子裡一言不發。

等看到夏躍帶著二僕過來,他更是將手指豎在嘴前,示意三人不要出聲。

咦?

見狀,心知有異,夏躍趕忙神念探查道觀之外,只見一行腳商打扮的中年人正在門口惶急的拍門呼救,他身後不遠處,正有一具女屍蹦蹦跳跳的追了上來。

“觀主再不開門,外面那人可就要命喪在觀門前了!”夏躍開口說道。

他這一開口,老道頓時面色不愉的瞪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開口輕聲說道:“休得再出聲,外面來得是鐵屍,若讓其發現觀中有人,我等皆不得活命了!”

說完,他便不言不語、神情緊張的盯著大門。

鐵屍?

夏廣福、夏金寶二人一直在句容夏府高門大宅裡生活,哪兒曾聽聞過這種東西,面面相覷後便望向自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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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人在此等候,聽觀主的話,不可出聲言語,我出去瞧瞧!”夏躍傳聲入密命令二僕留在觀中,畢竟是邪門至極的殭屍,他可不願讓二僕出去冒險。

說完,真氣運轉,身子無風自動飄上半空,嚇得老道士面色劇變,如同看到神仙一般,打著稽首,嘴裡不斷唸叨無量天尊。

夏金寶見他神神叨叨念個不停,想及夏躍吩咐不可出聲言語,眼珠子一轉,上前一指定住老道士,這才回到廣福身邊。

夏躍懸浮在半空中,凝神屏氣,觀外情形一目瞭然。

求救的行腳商眼見大門緊閉,鐵屍已經追了過來,嚇得竄到觀門前的大白楊樹後,而鐵屍也追了過去。

夜色根本不影響夏躍觀察,此時他已經看清所謂的鐵屍形貌。那是一具女屍,面呈淡金色,額上扎著生絲綢子,露在壽服外的面上、手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細毛,十指指甲寸許長,泛著黑鐵色的幽光。

觀門前的大白楊樹有四五尺樹圍,一人一屍繞著大樹追逐起來。這客商倒是十分機敏,鐵屍追向右,他便逃向左,如此反覆,鐵屍突然頓住不動,接著仿似暴走一般,雙手張開,身體緊貼向樹身,兩手左右合抱過去,差一點兒就將客商抓住。

不過,經此一下,客商也被嚇得跌倒在地,昏死過去。

按說客商暈倒了,合該鐵屍享用生人陽氣了,但是鐵屍卻也不動了。

見狀,夏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見過二的,沒見過這麼二的。

你道怎樣,原來鐵屍雙手環抱大白楊樹時,用力過猛,雙手數寸長的指甲連帶著半隻手掌全數插進了樹幹裡,拔不出來了。

結果,獵物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獵人也尷尬的貼在樹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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