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上,班老頭正駕駛者機關朱雀,緩緩地靠過來。

端木蓉一把抱起了昏迷過去的月兒,縱身一躍,跳上了朱雀,蓋聶身上的疼痛感也緩得差不多了,抓住身旁的天明跟了上去。

“從我們手心脫身,沒那麼容易。”,赤練手中軟劍一甩,劍頭直衝贏修遠而去。

赤練是韓非的妹妹,他也不太好下死手,手中氣刃隨手一揮,彈開了赤練的鏈蛇軟劍。

衛莊攔下了想要上前的赤練,他們這次的襲擊本就沒有打算殺死他們,只不過是為了掩蓋他們尋找墨家入口的目的而已。

贏修遠看時機差不多了,腳尖輕點地面,跳上了機關朱雀。

看到人到齊了,班老頭一拉下面的把手,機關鳥猛然加速,離開了懸崖。

衛莊站在懸崖邊上,望著蓋聶等人離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師哥,你真的以為這麼輕鬆就能從我的手上溜走嗎?好的曲子當然是要留到最後在唱。等到了謝幕的那刻,我們會再見面的。”

機關朱雀上,贏修遠替月兒解開了火魅術,火魅術雖然名氣不弱,但這種催眠術相較於陰陽家的幻術還是太弱了。

比如他手下的呂蒙,他學習傀儡術的天分就很高,由他發動的術,甚至可以直接操控受術者去做什麼。

根本不需要像赤練那樣,需要在腦中製造幻境,然後透過語言引導的方式,來達到控制對方的目的。

過了一會,月兒緩緩醒來。

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父親死時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腦中回放,而殺了他的那個人也在蓋聶和衛莊之間不斷變幻,甚至到了最後,她都有些分不清到底誰是真正的兇手。

大量地記憶交織在一起,真的、假的不斷混雜,月兒感覺自己頭痛欲裂,死死地捂著腦袋,身子蜷縮一團。

“月兒,你沒事吧。你對月兒做了怎麼!”,看到端木蓉懷中月兒痛苦的神色,天明有些著急了,怒目看向贏修遠。

贏修遠瞥了月兒一眼,道:“放輕鬆,她中火魅術太久了,就好像做了惡魔剛剛醒過來一樣,分不清現實和虛幻,過一會就好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月兒的眼神逐漸有了精神,不在像剛才那樣空洞無神,而她腦中那個殺害她父親的真兇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經過剛才的混亂,月兒現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腦中的記憶,身子邊向後縮,邊指著蓋聶大聲說道:“為,為什麼,我明明親眼看到的,為什麼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端木蓉摟緊了月兒的嬌小的身子,柔聲說道:“是赤練的火魅術,它會在你的記憶中留下了虛假的幻象,當年殺死太子殿下的其實是衛莊,不是蓋聶。”

蓋聶點了點頭,道:“我的這條命是墨家救的,如果那個記憶是真的話,那麼在最一開始你就不必救我。”

月兒雙眼中透漏著無助,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相信那段記憶。

抬起頭望向天邊,蓋聶邊回憶著,邊說道:“我曾經見過你的父親,他委託我找到你們,但等我到那裡的時候,當地的人們告訴我,你們已經走了,沒有一個人知道你們去了哪裡。”

“可以看得出他非常愛你們母女。”

月兒怒聲說道:“是他狠心地離開我們,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是的,他自己也怎麼說。”

聽到這句話,月兒頓時愣住了。

蓋聶繼續說道:“你的父親曾經許諾過要讓你們過上快樂的日子,但是由於刺秦計劃的失失敗...”

“刺秦計劃?”

“是的,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計劃,從這個計劃醞釀出來的那一刻起,註定了很多人的命運會因此而改變。”

月兒忽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問道:“蓉姐姐,這個計劃是不是和我們每年都要祭拜的墨家英魂有關?”

端木蓉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和我們都有關聯。”

“那是在十年前,也就是你出生的那年。”

聽到這裡天明打斷道:“我也是那年出生的。”

陷入了回憶中的端木蓉放過天明的插話,繼續說道:“那時的秦國還沒有統一天下,但是嬴政已經毀滅了韓國,正準備攻打趙國。那一戰死了很多人,僅一年的時間,秦國就攻佔了趙國的大部分領土”

“而你的父親,作為燕國的太子。他很清楚秦國下一個目標就是燕國。他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燕國,也不希望月兒成為失去父親的孩子。”

“所以,他準備了一個計劃,殺死秦王嬴政,而本來就反對以強凌弱的墨家成為了太子殿下的幫手,這個計劃籌備了整整三年才終於等到機會。”

聽到端木蓉在這裡睜著眼說瞎話,贏修遠翻了個白眼,默默地轉過身去,望向遠處的風景。

而坐在端木蓉對面的天明則是不解問道:“但是現在秦國已經統一了天下。燕國,楚國也滅亡了,嬴政還是活得好好的。也就是說,這個計劃沒有成功?”

天明的話勾起了端木蓉的記憶,端木蓉緩緩說道:“是的,我們失敗了。”

“那為什麼失敗了?”

端木蓉沒有回答天明的話,而是選擇岔開話題,道:“雖然那次失敗了,但墨家英魂會永遠激勵著我們。”

月兒抬起頭問道:“那我的父親後來怎麼樣了?”

“嬴政知道了是太子殿下的計劃,於是他派出了他的第六個兒子——贏修遠,要求他領兵攻打燕國,且蕩平整個薊都,人畜不留。”

天明聽到贏修遠的名字,下意識瞥了一眼蓋聶的神情,然後又好奇地問道:“那後來薊都怎麼樣了?”

端木蓉愣在那裡,眼中充滿了複雜的神色,她有些不知該如何評價贏修遠,贏修遠毀滅了燕國,但他同時也救了薊都成千上萬的百姓。

蓋聶很清楚端木蓉在為難什麼,接過話說道:“在贏修遠領兵參戰前,王翦就已經打到了燕國的易水江邊。但因為燕國佔有著易水和長城的地理優勢,所以秦國大軍停在了易水江邊。”

“可是,贏修遠的到來打破了這種優勢,他帶領著大軍從正面強渡易水,而王翦則是繞路到了後面,兩軍夾擊下,燕國就此戰敗。”

“過了沒幾天,贏修遠就攻佔了薊都,但在這個時候,他忽然選擇違背秦王的命令,將薊都的所有人遣散到了周邊的城池。”

贏修遠摸了摸下巴,蓋聶剛才的這番話還是和中肯的既沒有惡意醜化,也沒有任何的美化。相比於端木蓉那番幾乎可以說是扭曲了真正史實的話,要好上太多。

終於將關於贏修遠的話題給糊弄了過去,端木蓉繼續說道:“薊都攻破後,燕王帶著大軍向北撤離。當時的燕王將所有的錯都歸咎到了太子殿下的頭上。”

“於是在逃亡的途中,燕王下令緝拿太子殿下,打算將王妃娘娘還有太子殿下,以及公主你全部都交給秦王處置。”

天明不禁罵道:“什麼!這個燕王也太混賬了吧。”

蓋聶長嘆一口氣,說道:“為了躲避通緝,他帶著家人東躲西藏,他覺得讓你們跟著他吃了很多苦,所以他必須做些事情改變這一切。”

“那我轉告你們,對不起你們,他希望你不要恨他。”

背對著眾人的贏修遠搖了搖頭,抬起頭望向天空中懸掛著的彩虹。

蓋聶的那番話他並不相信,但此時對於已經是滿身傷痕的月兒來說,真相的血腥程度遠遠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

蓋聶編制了一個美麗的謊言拯救了她的心,贏修遠也不會不識趣地揭露他。

這麼些年來,贏修遠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已經很少有人能夠再觸動他心底那柔軟的一處了,但月兒那傷心的哭聲,卻讓他的心有了一絲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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