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鴿的大規模運用,改變了通訊的模式,配合著傳驛系統,訊息的傳遞變得更加便利、順暢,所以,追擊李懷的這一行人有了決定,半天之後,這相關的訊息,就到了龍驤將軍的身上。

“已經衝進去了?有些衝動啊。”看著手上的這份情報,龍驤將軍嘆息了一聲,轉頭道:“朱先生,你覺得,我這個弟子此番行動,是否會有效果。”

“必然是要無功而返,”龍驤將軍的首席謀士朱兆軒搖了搖頭,“或者說,無功而返,那都是最好的結果了,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乃至危及到皇甫公子的性命!”

龍驤將軍聞言,沉默起來。

在他周圍,還有其他幾位謀士,以及徐淄、鄭開仙等將領在。

這時候,幾位將領見龍驤將軍不說話,那鄭開仙就出列,說道:“先前皇甫或領軍突襲,一夜平定了那獠人部族,如今更是靠著一番拉攏、消打,將那五部殘留基本消化掉了,本事還是有的,他既突襲荊州,可謂出其不意,荊州那邊必然沒有防備,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張明業直接打斷了他,冷冷說道:“直接襲擊,先前也不通報大將軍,這等自行其事的做法,分明是沒有將這軍法放在眼裡,這軍中,不聽號令,自行其事,是個什麼下場,莫非你們不知道?他這是覺得,荊南已經是他的一言堂了嗎?更何況,你也說了,他未必不能全身而退,顯然,人人都知道他出擊乃是白費力氣,甚至平白耗費人馬、財力,試問,這等目無法紀之人,難道不是禍患?”

鄭開仙聞言,冷笑一聲,道:“行了,咱們這駐守一方的,哪個不知道能夠自行決斷,當年南北對峙的時候,那北地可是有不少將領,本來只是佔據一座城池,結果抓住機會,果斷出擊,最終拿下一郡,乃至一州,立下大功的,不知凡幾!這畢竟不是當年太平時候了!”

“強詞奪理!”張明業依舊冷哼,隨即比便要對龍驤將軍說些什麼。

龍驤將軍卻先擺擺手道:“我對皇甫懷的要求,與你們是一樣的,你們各自鎮守一方,有便宜行事之權責,他亦然。”

“將軍,這權責和權責之間,還是有所不同的,”那朱兆軒此時開口了,“諸位將軍都是守在邊疆,對各自駐軍之地的局面是瞭解的,面對的也都是諸多部族,那部族時常變化,幾位將軍自是要便宜行事,不如此,不足以應對邊疆瞬息萬變的局勢,但皇甫校尉此次的行動,卻有不同,那荊州之地,與他之間並不接近,這般行事,有越權之嫌。”

龍驤將軍微微點頭,繼而道:“先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朱兆軒便不客氣,臉色嚴肅起來:“屬下,此刻心中是頗為焦急的,因為知曉皇甫校尉所為,有三大擔憂。”

“哪三大?”

朱兆軒便伸出一根手指,道:“一者,便是擔憂校尉本身與其率領兵馬,會全軍覆沒!”

“這是很可能的事!”張明業點頭附和。

“二者,就是擔心此舉,會引起連鎖反應,”朱兆軒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當下這天下局勢各個牽扯,荊州有著諸多顧忌,加上與大將軍您的特殊關聯,這才能默許眼下局面,但現在突然出擊,很有可能便是打破了雙方平衡,造成兩邊撕破了臉,甚至直接對峙!那這情況……”

“那他皇甫懷就是罪人!”張明業斬釘截鐵的說著!

便是鄭開仙等人聽著,也不好插話了。

那朱兆軒跟著又伸出第三根手指,說道:“還有一點,也是最要緊的一點,就是此舉,可能會讓大將軍在道義上有損,原本大將軍南下,保境安民不說,旁人還都道,您是被逼迫著離開荊州,但此事一出,後面可就……”

張明業立刻就道:“正是這般道理,訊息傳出去,有損將軍道義名聲,不可不察!”

“這是個問題,但只要皇甫等人安然歸來,問題應該不大,”龍驤將軍止住了眾人之言,顯然已經有了決斷,揮手招來傳令兵卒,吩咐道:“傳我命令,等皇甫一行人遇挫後撤,便立刻讓他歸來,也不用會駐地了,直接來我這裡。”

邊上的眾將聽到這裡,表情各異。

如那張明業,便露出了一絲喜色。

只是這邊那傳令兵卒還沒有走出去,外面就已經有了個傳訊兵卒進來,見了這滿屋子的人,猶豫了一下,在得了龍驤將軍的命令後,便道:“前線傳來訊息,說是已經不見了校尉等人的蹤跡!”

“什麼意思?”張明業條件反射的站起來,“失了蹤跡?”

“這……”那人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呈給龍驤將軍,“小人並不知曉詳細局面,但前方的餘統領,親自手書一封,送於大將軍!”

龍驤將軍接過那書信,展開一看,先是眉頭一皺,繼而舒展,然後將那書信展給眾人,說道:“怕是他已經領著人,穿過了荊州兵馬的關卡,入了林中。”

“這可如何是好!”張明業故意道,“他這一去,帶著幾千人馬,焉能不暴露?萬一暴露,方才軍師但有的三點,便無可避免!”

龍驤將軍點點頭,便吩咐道:“讓餘守領著幾個精銳斥候,化整為零,入林中尋找皇甫,便傳我命令,讓他即可迴轉!”

“喏!”

那人離去,屋子裡的眾人便又忍不住討論起來。

“既是精銳斥候,找到皇甫校尉一行人,只是時間早晚,畢竟兩三千人的目標,實在是太大了!”

“是啊,而且這一兩個人,即使被荊州屯兵發現,也能夠分說,畢竟咱們兩邊相互滲透,也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現在就是看,咱們這邊,和荊州哪邊,誰先發現皇甫校尉了。”

“還用想?荊州再怎麼樣,這巡查亦是大將軍佈置,邊疆守備更如鐵桶一般,”張明業搖搖頭,“恐怕這時,那人已經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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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可能被發現了,頭兒,要不,您先別管我們,先自己去,看能否找到少主,通報於他!”

潮溼、陰暗的街角,正有三個人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身子。

為首的那人身材纖細,雖然打扮得猶如乞丐,臉上也滿是油汙,但依舊能辨認出清秀面容的輪廓,赫然便是錢淼。

先前有李家之人去荊州拜訪州牧武前,結果被對方抓的抓、殺的殺,好不容易跑出來一個李腸,和潛伏在荊州的錢支等人匯合在一起。

沒想到,這卻是錢支等人噩夢的開始。

那武前以此為契機、藉口,大肆在荊州進行搜尋,最終卻是將錢支等人隱藏的一些人手抓捕出來,然後又順藤摸瓜,越抓越多,更是封禁了諸多產業,令錢支等人無從躲藏,局勢越發危急,不得不想辦法去尋求外援幫助。

而比起遠在天邊的李家勢力,近在眼前的荊南李懷,毫無疑問成為了首選,而錢淼作為與李懷接觸眾多的親近之人,自然而然的得了任務,出馬引路,要去聯絡李懷。

只不過,他們的行蹤,同樣敗露,被荊州派出的武藝好手、精銳探子追擊,前前後後已經折損了不少人手,眼下,他們再次被抓住了蹤跡。

“咱們這次,怕是很難逃脫出去了,”錢淼身後,那個勸她離開之人,低語說著,語氣中滿是悲觀,“咱們就這麼點人,對方又都是好手,人數看著少,但隨時隨地能調動各地駐軍,和他們相比,咱們如何能有幸理?這次更是危急,這劉家堡中,有那州牧府的姻親,更是拼命啊!唉,都說荊州牧厲害,以前還不覺得,現在才知道,連咱們這區區幾人,都逃脫不掉,這荊州守備,如鐵桶一般,水都潑不進去啊!”

另外一個人說道:“是啊,這劉家的小女,入了大公子的門中,如今為小妾,時時刻刻想著多謀劃點權錢,他劉家敢不效死命?怕是州牧府不主動吩咐,那群人都要拼了命的抓捕咱們!我看啊,求援這件事,根本沒戲!”

“馬幹子,怎麼說話呢!”先前開口那人一聽,立刻斥責起來,“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劉子丹,你別急著給我扣帽子,”那馬幹子搖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汙泥,“你自己想一想,咱們前前後後多少人出來的,現在就剩下三個了,而且還被人給圍困起來,陷落也只是時間早晚,咱們這還只是去求援,追兵只是州牧府的幾個探子,等找到援軍,又能如何?那位傳聞中的少主,難道能領著兵馬,殺到荊州,解救大當家的不成?”

說到這裡,他注意到錢淼臉色不快,趕緊解釋道:“少當家,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就事論事,咱們想要擺脫追蹤,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大當家的那些個產業被查封,積累的人手接連被抓捕,幾個頭目被策反,局面已經差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有了援軍,又能如何扭轉局勢?”

那劉子丹聽到了,急道:“你這話怎麼說的?少主乃是真龍後裔,那是何等人物,不說旁的,就說先前在荊州城內的諸多邸報文章,那名聲……”

“名聲和實力,那可是兩回事,名聲大,平日裡被眾人推崇,但真到了關鍵時刻,你看這名聲,能不能救得了我等?那是救不了的!咱們現在就在荊州邊界,再往前一步,便可以脫身,但就是這一步,怎麼都走不出去……”馬幹子搖了搖頭,似乎還想再說,但這時,忽然聽到周圍有些許聲響,立刻便收斂了心思。

那劉子丹還有些憤憤不平,瞪了馬幹子一眼,低語道:“我看你是想要背主求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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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要背主,還用等到現在!”馬幹子也有火氣了,但他知道現在不是鬧騰的時候,趕緊就收斂了情緒,趴在地上,耳朵緊貼著地面,然後臉色猛然變化。

“怎麼了?”一直忍著沒有說話的錢淼,見狀問道。

那馬幹子嘴唇哆嗦著道:“不好了,咱們怕是被包圍了!”

“被包圍了!”劉子丹眼睛一瞪,“那些個鷹爪,直接就喊人過來圍攏了?他們之前,不都先要追捕,然後再……好嘛,我說怎麼這次,等了這麼久,人都沒來,原來是直接叫人去了!來了多少人?”

“聽不真切!但絕對不是之前那樣的百多人,腳步聲太多了,地面都震動了,這下子……”馬幹子說話間,搖了搖頭,然後滿眼絕望的看向了錢淼。

錢淼則咬緊了嘴唇。

“都是那李腸等人,不知好歹,居然去州牧府上放肆,這下好了,連累了大當家,多年經營毀於一旦啊!”劉子丹已是方寸大亂,也顧不上壓低聲音,直接帶著哭腔說著。

錢淼也沒有去阻止,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等人一路為了擺脫追兵,用盡了諸多辦法,都沒能擺脫,最後在損兵折將之後,兵行險著,直接攻入敵方的眼皮子底下,想要以此來置之死地而後生,入了這劉家堡,現在一旦暴露,那幾乎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實在不行,你們二人能怎麼跑,便跑了吧。”錢淼把心一橫,“但務必要將訊息帶給少主,即便不讓少主相助,也得讓他小心,切莫被牽扯上。”

馬幹子一聽,立刻說道:“少當家的,這話,你自己去對那什麼勞什子的少主說,但凡我姓馬的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落入敵人手裡受辱!”

劉子丹聽了,欲言又止。

錢淼深深看了這馬乾子一眼,深吸一口氣,道:“廢話少說,都別待著了,分開突圍,誰能跑掉,誰去送信!沒時間了,都別爭辯了!”話音落下,錢淼當先翻身,幾個轉折,便消失在街角。

馬幹子和劉子丹對視一眼,也不多言,朝著另外兩個方向跑去!

他們兩人能陪著錢淼堅持到最後時刻,本身就有過人武力,這時施展起來,兔起鶻落間,便越過幾座街區。

只是他們跑出去沒過多久,就發現到這個塢堡的街道上,處處皆有兵卒,而且行進之間,法度森嚴,處處盤查,層層威壓,以堂堂之勢,眾人之力,將街上抵抗眾人打散、擒拿、格殺。

至於馬幹子、劉子丹這種,一看就不是尋常的良家子弟,便被幾個兵卒叫住。

他們哪裡敢停留,轉身就走。

兵卒一看,立刻喊道:“此處有遊俠子,趕緊過來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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