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光芒勝過那如水的月色,黑雲旋渦席捲蒼穹,垂落手臂粗大的雷網。

吟嘯的巨劍散落無盡的銀芒,就似那凜冬寒雪飄飄。

寒氣飄落,冰凍搖擺的竹葉,那薄薄的冰凝開始向整片竹海蔓延。

“無畏黃泉無畏卿,三生石上刻汝名,終有一日彼岸現,踏過奈何又有新,冰封黃泉!”風雲湧動,方宇寧沒有任何留手,誓要將那道苗條的倩影斬,好圓了他那裸身同床之幻。

倩影的沉重呼吸使得她的纖細身姿輕輕的晃動,她側臉看了一眼臨崖,而後轉面迎風,冷冽的寒風將她束著的秀髮舞動起來,染血白衣被吹得緊裹身軀,露出那完美無瑕的輪廓,特別是那纖細的長腿。

方宇寧看向那纖細長腿上的透白光線,身子不由得緊上幾分,悸動之時,那刺破長風的銀白巨劍顯現些許紕漏,方宇寧猛然回過神來,手掌轉動間,真氣又是湧上了幾分。

“桃花不敗,春風又來,花界!”

倩影雙手結陣,粉紅真氣化成實質的流淌在她的周身,當她結成最後一決時,她那三丈空間如似黑海點燈,亮起一團粉紅光球來。

她兩張手掌猛然向前推去,那一直醞釀在周身的粉紅真氣瞬間向前鋪張,而後凝成一章寬大十數丈的粉紅光幕,將那刺殺而來的巨劍擋在了虛空之中。

方宇寧手掌一擰,銀白巨劍頓時散落無盡的銀霜來,鋒刃上氣流滾滾流淌,將那佈滿桃花的光幕刺得凹陷下去。

“凝!”

倩影輕叱一聲,無盡的真氣流淌在粉紅光幕上,硬生生將那即將刺破的凹陷填充回去。

方宇寧嘴角冷笑,喝道:“死!”

他雙掌猛然一推,虛空中,那僵持的畫面瞬間爆碎。

粉紅光芒化作螢火,散在即將被冰封的竹海之上,如似星辰點亮一方。

唰~~~

銀芒一閃即逝,竹海里掀起一圈巨大的塵埃氣浪來,枯枝散葉飄落之際,在那氣浪的正中心,一柄長劍貫穿她的肩膀,將她釘在竹竿上。

殷紅鮮血順著鋒利的劍口淌出來,一股血跡再次將未幹的血痕覆蓋,染透了那雪白的衣衫。

她並沒有發出任何悶哼,低垂的腦袋輕輕抬起來,有些溼潤的眉頭看著貫穿肩膀的長劍,沉重的呼吸間,手掌握住那一直顫動的劍柄,一寸一寸的將它抽離身體。

汗液滴落在那不知是皙白還是蒼白的臉畔上,血珠隨刃濺落,染血三尺青鋒脫掌落地,剎那,那白衣倩影癱軟在地上。

她呼吸沉重但格外平緩,不敢之中又帶著一絲絲如釋重負。

一幕幕過往在腦海中重現,她看見了她馭馬飛奔在草原上,她看見了王帳下,那個疼愛他的男子正含笑望來,她牽著馬,與愛她的哥哥踏草涉水,她看見了她戴上一朵格桑花,舞動著那記憶中的舞姿...

她看見了她十四年前入仙山的俏麗樣子。

她看見了她在長安黑山裡遇見的那個厭惡少年。

她看見了她站在城牆上,正看著他浴血奮戰。

她看見了她盤坐楓林崖巔,那獨自登山的清瘦少年。

她看見了她和他,目光閃避的相互說一聲好久

不見。

鮮血汨汨,回想起先前的那封畫著桃花的信箋,緊閉的眸子溢位兩束清淚,劃過眼角,留在緊束的兩鬢裡。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從此音塵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煙。

黑雲旋渦逐漸消失在蒼穹裡,烏雲退散,灑落如水月色。

方宇寧一步邁出,不急不慢。

十數丈之距,方宇寧低頭看向那橫躺在地上的倩影,雙眼定了定,嗓音沙啞的道:“我的每一個承諾都作數,青戨,你可以活著。”

沒錯,那從金星天重返水星天的正是仙山青戨,楓林閣唯一弟子。

青戨嘴角莫名的掀起一抹笑意,她忍著肩上的疼痛撐起身子,那斷了一尺的三尺青鋒再次掌在手中。

她搖了搖頭,連看都不看方宇寧一眼,嗓音沉靜如水,“你,沒資格。”

一樣的話,重複第二遍。

方宇寧並不介意,淡笑著道:“放心,等下我會親手殺了你,再將你的身子洗淨,嗅著你那獨特的體香,撫摸你的每一寸肌膚,每日,每夜。”方宇寧頓了頓,眸子飄向臨崖上那閃動金芒的光團,道:“還有他。”

方宇寧手掌向上輕輕揮動,那染血睡地的三尺青鋒吟顫著橫飛起來,鋒刃上流淌著滾滾風氣,劍鋒再次對準青戨。

青戨運盡體內最後一絲真氣,身子急速向後躲去。

修為的差距,不是輕易就能夠彌補得了的。

劍嘯破風,三尺青鋒穿梭在密集的竹海里,追尋著那躲避的白衣倩影。

體內真氣終是耗盡,竹海上,雪白倩影步子停駐下來,她握著兩次青鋒回過身來,看著那即將刺來的青劍,美眸緩閉之間,手中兩次青鋒緩緩舉起,放在她那雪白的玉頸上。

“苟三,我沒能保護好你,別怪我。”回想起那張桃花信箋,長長的睫毛上裹著幾滴水滴,手腕猛然用力。

青戨的嘴笑了,閉著的眼哭了。

耳畔傳來急促的破風聲,手腕被一隻暖和的手掌緊握住,柔音似風,襲入耳廓,傳進腦海中,撩撥起那動人的心絃。

“等我一會。”她閉著眼,不敢去看向他,緊接著,聽見他說道:“傻瓜~~~”

清風吹動,她知道他已遠去,緊張的睜開眸子,血淚的皙白臉蛋上,梨花帶雨。

叮吟~~~

方宇寧的三尺青鋒刺在金黃光膜上,剎那,斷成了四五截。

上身赤裸的少年肌體中那赤紅如岩漿的經脈看起來很是瘮人,他下唇間中還殘存血跡,長髮飄動間,露出那清晰的淡漠面容來。

少年正是苟三。

幻境之中被三千道道火灼燒,索性有帝決符文護體,一邊被道火吞噬,一邊被帝決符文修復,如此反覆,週而復始。

道蟲已在體內清理乾淨,九世輪迴已走過了一個輪迴——冷暖,當九世輪迴全部走完之時,扛過天罰,破宗自成。

苟三含笑著轉過頭來,看向那安靜的站在竹海上的青戨,問道:“殺嗎?”

“你想,那便殺吧。”青戨露出精緻的笑容。

苟三點頭,道:“我都知道了,還有,那封信。

不待青戨驚駭,苟三立刻轉過身來,臉上恢復漠然,伸出手作了個請的動作:“青戨讓你死,所以,你得死。”

方宇寧一愣,首先是不敢相信,而後是放縱的大笑起來,那笑聲將雲層都震落幾許,“哈哈哈哈,就憑你?”

“半步宗師境而已,殺你如殺雞。”方宇寧收斂好笑,面目一冷,沉聲的道。

苟三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道:“雞是犯了什麼錯,成天要被你們拿來比喻,好歹也是一晚多少銀子。”

“再殺你之前,還是先將他殺了吧。”苟三視線看向兩百丈開外的陳青冥,道:“不是要為你爹報仇麼,今天我給你機會,順便送你們父子團聚。”

陳青冥有些害怕,由於先前的那翻話,讓得方宇寧放出話來,靠山已經不在是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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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一想,陳青冥也釋然了,也對,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啊,他吐了口氣,向前走了數百步,每一步,都將竹海震起濤濤巨浪來,道:“我...可以做你的狗嗎?”

在這亂世,能做狗有什麼不好?

再不好,也比做人強。

饒是苟三都有些詫異,不曾想到陳青冥會說出這番話來,尼瑪開口就是要作狗的,跟那玄幽差不卵多。

“狗是好東西,可你不是。”苟三思索片刻,搖頭道。

“可狗不會說人話,我會說,與狗比起來,我的價值要高一些。”陳青冥毫不在意的道。

“呵,你能給我帶來什麼價值?”苟三挑眉問道。

“應該有你最想要的,也是仙山最目前最想要的。”陳青冥躍出去百丈,與方宇寧拉開距離。

“你當真想死?”方宇寧沉聲道:“或者說,你想你全族人都因你而死?”

陳青冥忽然大笑起來,笑彎了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伸出手指顫抖的指著方宇寧,道:“哈哈哈哈,方...方師兄,你...你們真當我是...是傻子?”

陳青冥收回笑意,舒了舒嗓子,繼續道:“我活,族人生,我死,族人滅,我一人亦可稱族!”

苟三眉頭狠狠擠在一起,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金黃真氣瞬間盪出體內,繚繞在周身,獅嘯。

“秦淮,讓我做你的狗,一條瘋狗!”見方宇寧緩步走來,陳青冥尖聲大叫道。

“給我個理由。”苟三不動,靜靜的看著。

“渡船安伯伯!”陳青冥身子急急靠近苟三,雙目死死的盯著方宇寧。

幾吸後,苟三一掌打在陳青冥肩膀上,陳青冥並未作出任何反應。

苟三淡然一笑,剛欲擊出的真氣收斂回來,淡然揮手,將方宇寧釋放出來的威壓打碎。

“可願意?”陳青冥迫切問道。

苟三手指捏決,一個五環金光陣沒入陳青冥眉心,正是先前控制玄幽的鎖魂環。

陳青冥如釋重負,他笑了,比哭都難看。

做人太難,如果有下輩子,就做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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