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自南而來,將河口圍得死死的,北望熋著軍甲站在夾板上,海風將他那殷紅的披風吹得飄揚如旗,左手握入鞘刀柄右手撐著圍欄,頭盔下那雙歷盡滄桑的眼微眯著看向河口處那孱弱的畫舫。

畫舫隨水而來,止不住,北望熋又是看了一眼河口兩岸邊上密密麻麻的鐵甲軍騎,手掌猛然揚起,半晌,沉聲道:“停止發炮!”

“將軍,何不如將畫舫擊沉,再捉落湯雞?”北望熋身側的副將皺眉問道。

炮管熄煙,夾板轟鳴,北望熋虎目轉向身側的副將,沉聲道:“已是末路,何必殘殺。”

“將軍,宣城軍來報,可是說那秦淮斬了齊首尊!”副將臉色陰沉,抱拳沉聲。

“你是在教我做事嗎?”北望熋微眯著眼看向身側五六步的副將,挑眉問道。

“屬下不敢,只是水軍在東廠下當差,秦淮又殘忍將齊首尊殺害,屬下怕東廠追責下來,你我難逃一死啊。”副將又是抱拳躬身,話語間,眼角餘光偷偷瞄向北望熋。

“哼,我蛟龍水軍只聽皇命!”北望熋怒哼一聲,抓著刀柄的手掌青筋爆漲。

副將講躬著的身子直了起來,淡若道:“將軍,血咒已解?”

唰~

銀光一閃即逝,濺起一串鮮血。

副將雙手握著噴血的脖子,一臉駭然的看向北望熋,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曾經極度聽他建議的北望熋竟會毫不猶豫的一刀將他斬了,狠咽血水間,撐著雙眼無力的倒下,鮮血浸滿了夾板。

畫舫漂離河口,不巧,正面迎想北望熋所站的首艦,海面水流平緩,赤水終是能將畫舫停了下來,距北望熋僅百步。

苟三沉沉的吐了口氣,那百艘戰艦艙側黝黑的炮管正對,想要逃是斷無可能了,抬眼望向北望熋,道:“北參將,金陵一別已是數月,想不到最終還是栽在了你的手上。”

北望熋皺眉,瞧著苟三的面容甚是面生,回憶半晌都沒印象,搖頭道:“在金陵北某未曾見過你。”

苟三聳聳肩,餘光下,赤水已盡數裝備整齊,舒媚兒也換上了她最愛的紅衣,站在苟三身側,遙視北望熋。

“方才不要了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舒媚兒全然不將北望熋放在眼裡,看向苟三,拉起他的手掌柔聲道。

“傻丫頭,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如若我苟三今日不死,讓你快活三夜,娶你。”

苟三手掌一握,銀白長槍突現手中,將銀槍猛地插在甲板上,苟三轉身看向身後的赤水,道:“今日或許是我苟某與諸位兄弟的最後一戰了,如果我死了,如果能夠活下來的兄弟看得起我苟三,清明時候多燒些紙錢,唸叨一聲苟三便好。”

苟三正色道:“陳參陸堯遠聽令!命你二人率赤水乘小舟反向突圍,至死,保護好媚...你們的夫人。”

瞧得陳參陸堯遠二人僅跪不答,面目猙獰,苟三沉聲道:“違令者,斬!”

“許雲山,我的兄弟,你恨三哥嗎?”苟三看向許雲山,忽然問道。

“三哥,看來你還沒把我當兄弟。”許雲山扛著戰刀,單手叉腰。

舒媚兒又是一巴掌扇在苟三臉上,幸是苟三躲得

及時,清紋匕首寒芒忽閃,舒媚兒看向苟三,冰冷的道:“再說這樣的話,你這輩子都別想找到我!”

苟三長長的吐了口氣,面相抗命的赤水,輕聲道:“苟三無能,既然諸兄弟看得起我苟三,今日便讓苟三先死。”苟三看向舒媚兒,道:“真後悔,先前應該辦了你。”

舒媚兒揚揚下巴,拽著苟三往廂房行去,欣笑著流下淚來。

紅裙飄落,背對的玉背忽然迴轉,舒媚兒單手接下苟三揚起欲將她打昏的手掌,雙腳踩在他的腳背上,另一只手解下他的腰帶,膝蓋微微用力,用內力將他壓倒在床榻上。

“媚兒...不要...”苟三任由她咬著身體各處,癱軟著身子。

“你說不要就不要,你說要就要?”舒媚兒哼了一聲,抓起那不知名的東西,貝齒輕咬間,滿臉欣悅的徐徐坐下。

轟~

轟~

轟~

剛觸溼滑未嘗溫熱,舒媚兒苟三二人渾身一僵,只覺畫舫晃動,苟三一個激靈將紅衣套在舒媚兒身上,自己僅裹著下身,幾步竄到圍欄邊,伸手將銀槍抓在手中。

不止苟三疑惑,陳參陸堯遠一眾準備赴死的赤水皆是如此,就連緩緩移來的舒媚兒都是如此。

漫天火炮轟向河兩岸的軍騎,濃煙滾滾,血肉橫飛。

戰艦也是如此,無數水軍握刀互砍,北望熋一步斬一人,竟是將那載著數百水軍的戰艦屠得個七零八碎。

苟三幾人對視一眼,北望熋也是皺眉看來,染血的戰甲被陽光照得幾度蕭索,朝著苟三幾人喝道:“想活命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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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參幾人猶豫,苟三沉吟片刻,道:“過去。”

盞茶功夫,苟三幾人跳上戰艦,北望熋迎面走來,歷盡滄桑的雙眼先是緊緊的盯著苟三,而後又是看向苟三握著的銀槍,一把抓在手中,盯著槍刃看了半晌,如釋重負。

“北將軍僅從銀槍就看出了我的身份?”苟三微眯著眼,問道。

“我出自神機堂,佛怒九槍第一槍驚魂,金陵苟家三少爺使過,方才也隱隱聽見苟三二字。”北望熋將銀槍退還苟三,道:“活下去。”

北望熋從幾人身前穿過,站在圍欄前,望向河口兩岸逃竄的宣城軍,脫下頭盔,散落那黑白參差的殘發,隨風票動間,那模樣好似有些英雄氣短。

“苟三多謝北將軍。”苟三誠懇拜謝。

“冷甲,多謝北將軍。”赤水恢復稱謂,皆是誠懇拜謝。

“勿需謝我,要謝,也是謝你們的勇氣與膽魄,和那顆染了華夏風骨的心。”北望熋搖搖頭,嘆道:“北某戎馬一生,自愧不如。”

“你們離去吧,好生活著,如若帝子歸來要清算,請他放過蛟龍,他們都是聽了我的命。”北望熋頭也不回的揮揮手。

夾板邊上的水軍看向苟三幾人,向北望熋抱拳,道:“將軍,出海僅有北向和南向,現在大明能夠隱下數十人的,往這兩個方向恐怕只有嶺南鬼門和天姥仙山桃花冢了。”

北望熋點頭,回過身來看向欲離去的苟三眾人,道:“去天姥仙山吧,蛟龍便是自嶺南而來,東廠正在清算鬼門。”

舒媚兒欲言

又止,猙獰好半晌,問道:“北將軍,鬼門現在情況如何?”

“有些慘烈,不過還好,鬼門畢竟傳承千年,要不是那只狐妖現身北門,東廠也不會如此著急。”

舒媚兒嬌身明顯一顫,一把拉過苟三,捧著那張臉,嬌柔的道:“我要去鬼門,冷月師兄有難,天姥仙山尚安全,你自己去可以嗎?”

苟三含笑著刮了一下舒媚兒俏臉,柔聲道:“好,其實我知道你這一地為何沉默寡言,你就是你,不用跟歡歡比的,好嗎?”

“哼,你再提她,等我入了三清第一個殺了她!”舒媚兒嬌哼一聲,魅眼流轉,一口咬向那張嘴唇,如她先前所說,我把一個女人所能及的一切都做了,包括我的廉恥和可能被你認為的淫*,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一吻情深。

舒媚兒舔舔嘴角,一臉得逞的壞笑,仰仰尖尖的下巴,道:“那我就去了,如果你去天姥仙山的話,一定要參加八大門派比武,我那時也會去,你說過的,今日不死,娶我!”

“好,等我把一切都處理妥當了就娶你,不過在這之前還要麻煩你幫個忙。”苟三笑著看向身後的赤水,道:“天姥仙山不主殺伐,赤水殺氣太重恐難安排,你將赤水安排在嶺南吧,你們也可以相互照應。”

“哼,算你有點良心,知道保護我啦。”舒媚兒玉指點了苟三額頭,而後看向北望熋,福身道:“北將軍,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日之情他日我相公來報,麻煩您借艘船於我。”

北望熋揮揮手,兵卒點點頭。

“三哥...”

“三爺...”

苟三揮手打斷幾人的哽咽,道:“你們既然叫了媚兒作夫人,那便替我保護好他,陳參陸堯遠許雲山,記得好生訓練,提升道行,八大門派比武後見吧。”

許雲山哭著被落淚的陳參陸堯遠架走,苟三轉過身來不敢去看。

舒媚兒臨近苟三身前,貼面站著,手掌又是不老實的往苟三小腹下掏。

苟三深深的吻在額頭上,任由那只挑逗的手掌,道:“好啦,遲早是你的。”

舒媚兒輕哼一聲,一把撕碎苟三上衣,清紋匕首刺在他的胸口上,滴出血來。

看著那道嬰兒般大小的黑色掌印被傷口沿著輪廓包裹,舒媚兒一口咬住苟三脖子,拼命的吮吸,好半晌才鬆口。

“這個地方是我的,不屬於任何一人。”

舒媚兒笑著,擦肩之際,淚流滿面。

......

那一日,杭州灣泊百艦,炮火濃煙中,兩舟自百艦中游出。

一舟北望,一舟南行。

五日後,北望熋盤坐夾板,幾吸後頭顱下垂,身朝帝京,染血匕首脫手滾落,身側有血字“愧對大明”。

蛟龍水軍譁變,脫離大明,終生行海。

卷一:神·緣起。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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