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無妄了。

不存在一絲一毫的妄想,就是苟三,都覺著希望渺茫,不成想到,就是程銘都寧可戰死而不屈,他卻會站入它隊,轉而殺向金陵。

“自負如你,今果自食!”看著玉璽內頭顱下垂的帝子苟立人,血泣放肆大笑。

光漪漣漣,璽光普照,苟立人緩緩抬起頭顱,工廠五虎釋放的光柱如是鎖鏈一般,將他牢牢鎖,他面色有些蒼白,鬢髮幾許凌亂,下唇間中那股血跡依舊跌落血水,他拄劍起身,白袍隨風飄動。

不聞嘆息,僅見蕭索,苟立人將冰壺秋月劍緩緩拾起,抵在氣運玉璽之上,頓時捲起一圈無盡的光漣,猶是浪花奔湧。

“歸位!”

淡若二字,好似用盡了他半生氣數,站直的身子不禁變得有些佝僂。

光漣如圈自蒼穹散開,最後沒入遙遙天際,沒入天水一色的盡頭。

狂風席捲,將孱弱的金陵城吹打得幾度蕭索,特別是東城城頭上,眾人臨牆而立,眉宇蕭嚴,髮絲飄蕩。

舅父無塵御風歸來,雲長老踏雲而至,與天姥仙山清忞宗齊圓圓的師傅並肩而立。

城北閃動流光,劃破天際墜落在城牆上,稍胖的身姿,著苟府掌櫃服飾。

苟府內,歷仙師拍了拍苟玉溦緊繃的手背,淡笑一聲踏天而來。

三清無塵,三清雲舒,三清福錄,三清歷仙師,三清鳳長罡,最後一名天姥仙山長老,三清付道陽。

幾人並肩而立,如似江湖頂尖教派巡視江湖,傲視凡塵。

虛空迎風而立十數人,個個道法渾厚,真氣氤氳,居中靠前的一人讓苟三張口無言,神情木訥,不是別人,正他的岳父,寧歡歡的父親,大明異姓王,寧戰寧王爺!

“我猜中了幾分,可事實擺在眼前還是讓人無法相信。”阿成左肩裹著透紅白布,刀鞘作拐一步步登上城頭。

“天機閣下神宗,暗裔喬神,神機堂戚繼光,六扇門鬼面,錦衣衛冥蛇,兵部尚書步武清,大內總管閆褐東,鎮遠將軍廖章衍,寧王寧戰,呵,除了下神宗喬神戚繼光宗師境外,其餘六人都是名震人間的三清巔峰人物,在加上一步臨仙的五虎,想來魏忠賢必除金陵了...”福錄嘆息一聲,縱是道入三清,也猶生挫敗感。

“魏忠賢走的那條長生路與氣運相悖,立人師從帝獅以氣運築道,是不可能放任他擾亂運數的,昔年帝京那一役想來對立人影響頗深,則然也不會任由魏忠賢擺弄朝運而只在暗中做些手腳。”歷仙師憶起昔年舊事,不禁感嘆。

見苟立人握劍而起,鶴骨仙風的無塵不禁皺眉,下意識的低吟一聲,“難道是立人所謀之局?”

聞言,無塵身側的五人皆是撇頭看來,半晌後不由得搖頭否認,“雖是美譽賽諸葛,但要是說這一整盤都是局,未免也太可怕了,更何況帝子方而立之年,要謀劃這麼大一個局於邏輯不符,那可是...”

無塵露出一絲笑意,打斷道:“別忘了,他是誰的弟子。”

眾人皆是一愣,思索片刻後,也都否認,不認為這是苟立人下的局。

阿成與苟三一眾年輕站在一起,那幾人的談話自是聽之不見,他看向苟三,而後再看了其他幾人,神色蕭索的道:“如此局面,你們已無用武之地了,今後的金陵尚在未知之中,你們已為命爭過了,都還年輕,資質也不錯,如此便散去吧,好生修道,好生活著,今後的大明還希望你們能盡一份力,哪怕它已千瘡百孔。”

阿成說得比較委婉,但事實就是如此,雖然是爭命抗拒過,可尚未達到可戰的實力,今日局面如何饒是他都看不透分毫,如若戰敗了,早早散去也能逃脫東廠鷹犬的追殺,留得性命。

“今日之事我等親歷親見,如若活命一天,定當將此事流傳於世。”蕭浩空抱拳深深一拜,看了一眼蒼穹上,玉璽內握劍指天的白袍男子,消失在城牆上。

木暄棠也抱拳拜別,將那捕刀橫在牆頭上,衣衫撒下城樓,不帶走朝廷的一刀一服。

“今日

為命爭過,無悔。”冷月向前一步,臨近苟三,接著道:“此番我隨三葬兄拜師鬼門,三兄,記得你我的約定。”

說完,冷月深深的看了一眼街巷盡頭的那道身影,手中的狐形玉佩被捏得粉碎,她自西行,他向南走。

三葬如是點頭之交,自始至終都未曾多出一言,看了一眼血衣,留下一道血紅殘影。

齊圓圓已被清明宗宗主鳳長罡送走,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苟三看向血衣,雖是難以啟齒,終究還是問了出來,“你呢?”

血衣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我隨師兄回師門。”

“神機堂不是戚繼光說了算。”見苟三疑惑,血衣點頭離去。

“別看我,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舒媚兒見苟三看來,尖尖的下巴仰了仰,搶先一步道。

苟三不曾想到,舒媚兒竟會是十八年前無意之中救下的那名小乞兒,她那時已昏死在地,苟三將他送到苟府醫館,又怕她日後無錢無食,便將身上唯一值錢的玉佩放入她的懷中,今日見得那枚玉佩,也不曾想到,她竟是寧願餓著也不願拿去典當,而是珍藏至今。

苟三搖搖頭,看著她那殷紅的長裙,擠出笑意,道:“媚兒好意苟某心領了,無意之舉何足掛齒,我心已有歸處,你且離去吧,好好活著。”

見她欲駁斥,苟三接著道:“江湖見,下次允你刺入心臟,解你之氣。”

舒媚兒噙著淚,一巴掌扇在苟三耳郭上,些許蒼白的臉畔印出一個淡淡的紅色掌印,她走了,掠進街巷。

“三哥,你怎的不收了舒媚兒?”許雲山擠出笑容詫異的道。

知曉這胖子是不準備離去,故意活躍氣氛的,苟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城樓外,淡然的道:“她本是天上月色,屬於璀璨星河,我又何必留她看人間煙火,滿目山河。”

見苟三不攆走自己,許雲山長長的舒了口氣,並肩而站,道:“人間煙火滿目河山不就是接住月色的麼...”

“寧戰,你為何要叛?”阿成看向迎風而立的寧王,大喝問道。

“我本朝中人,何來叛之說。”寧王負手而立,面色無波。

“好一個我本朝中人,以前與大哥說的那些全他娘的是屁話。”阿成呸了一聲,罵道:“枉我大哥這般信任你,你就不怕你今後的外甥記恨你?”

寧王不語,抬手間風起雲湧,而後一掌壓下,整片虛空中的濁氣隨之下沉,壓在金陵城之上。

“老家夥們,動手吧。”無塵淡笑一聲,到了他這般境界已是多年未曾出手過,今日卻是兩次動道,好不暢快。

瞬息見,蒼穹扭曲,無盡的法力光影閃爍在蒼穹上,滾滾功法效果如是星辰爆碎,竟是將虛空都轟開了幾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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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身影打入虛空裂縫之中,剎那間,在城頭東郊的虛空上,十數道身影僅剩三道。

苟三握槍而立,阿成執刀拄地,許雲山抗刀遠眺,三兄弟,即使面對宗師境的下神宗喬神戚繼光三人,也絲毫不懼。

死,有何妨?

瞬息間,許胖子苟三被虛空上轟來的道法襲殺,從城樓上倒射出去,砸在厚厚的青磚街道上,坑深丈餘,長過十數。

阿成左肩鎖骨被長槍貫穿,倒插在塌陷的城樓上,就那麼掛著,不聞氣息。

巨大的五彩光幕好似如來神掌一般,重重的轟在金陵城中楓橋七里的輝煌府邸上,短暫的停駐後,一掌將府邸拍得粉碎,濃煙塵霧散去,無一人從廢墟中爬出。

苟立人仰天長嘯,蒼穹上金黃獅子頭印出烏雲,以吞天之姿咆哮。

“區區帝子豈敢翻浪!五仙煉帝,給我煉化!”

五虎齊嘯,如是鎖鏈的道法光柱剎那洞穿苟立人的手骨腳骨,其中一條如是利劍般直插眉心,哪怕稍稍用力幾分即可穿額而過。

血雨灑落,冰壺秋月劍墜落在玉璽之中,看著金陵城中塌陷的苟府,看著被釘在城頭的阿成,看著那青石街道上的兩道深坑,儒雅的面龐滑落兩束清淚,苟立人頭

顱不由自主的擺動,臉上寫滿了自責。

“啊!”

為何要付出如此代價,他看向蒼穹上那金光暗淡的獅子頭,不由得哽咽起來,他是他的兄弟,她是他的大姐啊,僅因為算錯天借就當如此嗎?

烏雲垂落,墜下傾盆大雨,好似天泣。

從天宇上俯視,昔日那巍峨輝煌的金陵城已是殘破不堪,方形城樓的間中,深深的塌陷下去。

簫聲蕭索,奏盡了戰場狼煙烽火,苟府的廢墟上,一襲紅衣持簫輕奏,如是謫仙。

在她的身側,苟玉溦雙手緊緊抱在一起,渾身顫抖。

簫聲如是風席,裹著阿成徐徐飄落,捲起深坑中的苟三許雲山,落在苟玉溦身側。

紅衣奏簫御風而行,下神宗喬神戚繼光被簫聲捲入虛空裂縫,一聲咆哮自裂縫中傳來。

“歡歡!”

一雙大手撕開虛空裂縫,將渾身真氣化作護盾護在身後,任由身後道法轟擊,寧王眼眸閃淚,輕聲嘶啞,“歡歡,可值?”

紅唇離簫,著鮮紅婚服的寧歡歡緩緩點點頭。

“你可知你的爺爺,你的妹妹都被囚帝京!”寧王怒吼,震落無盡雲層。

“苟府,寧氏。”四字,道盡了寧歡歡全身氣力。

寧王深深吸了口氣,再重重吐出,半晌,無奈的道:“也罷,強承了你太奶奶的謫仙力,今後便如同出生的嬰兒,不留一絲記憶,你還是我寧戰的女兒。”

她持簫踏空而上,每上一步腳下便盪漾出無盡的如水波紋,一圈一圈溫潤至天水一色的盡頭。

盤起的髮髻隨風飄落,黑絲萬縷,隨著她迎風而上的步伐,那萬縷黑絲之中多出幾絲白髮。

鮮紅的婚服上繡著的喜花溢位血跡,當來至玉璽之側時,青絲換白髮,婚服似染血。

“如不是為這氣運,大哥又何苦自入玉璽。”寧歡歡紅唇輕啟,柔音空靈。

“大哥送走他們吧,今後苦果歡歡一人肩負,父王苦衷在族,歡歡記恨不來。”

謫仙之力,道法不侵,那是無數戰功換來的大道之力,是無數百姓祈福追念的念力交織,東廠五虎無可奈何。

束縛的鎖鏈稍有鬆弛,苟立人手掌一吸,冰壺秋月瞬間握在手中,“那便破了它!”

苟立人一步邁出氣運玉璽,震落灑在身上的璽光,抬手一劍,斷山河,破蒼穹,血泣身分兩瓣,神魂俱滅。

扯過牽制在手骨的道法光柱,雙手緊緊的扣住冥虎北敖的脖子,狠狠一捏,他的身子失去道力的從蒼穹上垂落。

剩下的三虎早已遠遁虛空,苟立人一劍斬出,虛空盡頭灑落血雨。

轟隆~

也是在這時,整個大明如似地震一般轟鳴振動,東海之濱天色盡頭,天門隱入虛雲之中,西洲蜀山山谷,一道染血石門拔地而起,高聳入雲,石門枯骨交錯,野鬼面目猙獰,散落無盡的黑氣。

“大哥,氣運不可破,會亂了三界迴圈。”寧歡歡輕輕搖頭。

苟立人長吐口氣,眸子看向帝京那巍峨的宮殿,一劍攜星攬月將苟玉溦阿成苟三許雲山四人包裹,卷向北方草原盡頭。

一隻指甲森然的大手從臥虎山中抓來,抓破如席的劍氣,苟三許雲山從虛空中跌落下來,不知去向。

苟立人看了一眼寧王,一道法決打在氣運玉璽內,一步邁入其中,如似流星般沒入虛空裂縫中,消失在茫茫天際。

寧歡歡白髮飄飄紅衣獵獵,玉簫從手中跌落,失去神識。

這一日,金陵城破,苟玉溦阿成被卷至極北之地,苟三許雲山不知墜落何方,虛空裂縫分離數到光影,最後都沒入天際盡頭消失不見。

不知不覺中,一襲紅衣握著匕首四處搜尋,緊隨其後的是幾名軍甲男子。

寧歡歡橫躺在寧戰懷中,鮮血浸溼婚服上的繡花。

血染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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