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雲,東富西貴,南貧北賤(賤多指雜耍賣藝的江湖人,也就是下九流),一座城如果想要目窺其富饒,往東行亦可,想要瞭解其貴胄,向西既了,而南多平民北多雜藝。當然,凡事都不可以偏概全,窺管豹而視林川。

金陵城北遙視中原,是中原與江南來去的最佳行程,故而北城人群雜亂,魚龍混池。上六合而望中原,過秦淮可視京師,說的便是跨過秦淮河的金陵北城。

北城轄區雖是金陵四城中最小的,但人口數量卻是最多的,原因無它,城北人口雜亂。大多行走江湖的人凡入金陵,首選都是北城。

北城雜技武攤在所多有,多是江湖賣藝討吃的班子,入夜幾分便是吆喝不斷,口吐火龍胸碎大石脖刺利刃好不熱鬧,那一圈圈叫好的浪潮迎面而來,剛踏入北城便猶如置身藝海,撲撲民風。

而北城夜間要說最熱鬧的,當屬那江湖人都知曉的繁華集市——易市了。

易市顧名思義便是交易市場,任何一個城池都有易市,僅大小之分,作為大明數一數二的頂尖城池,金陵易市何其之大,僅是面積就佔了北城的三分之一,刀槍棍棒衣食住行等等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沒有的,就是那快餐街,苟三挨個數都有那麼七八條,還差點著了它的道。

看著差點被扯破的青綠長袍,苟三一口一個娘希皮,老臉都被親得火辣辣的,深怕上面殘有紅印被寧歡歡逮個正著,也不講究,一口濃痰往掌上一吐便是往那臉上蹭去。

“成天吃雞今兒個讓雞給琢了,回去得跟大姐提提意見,不準後廚在殺雞了。”摸著臉上滑滑的唾沫星子,苟三又是呸了一口,見著身後那群扭著肥腰虎虎生威的娘們甩著手絹而來,當下也管不得那麼多,扯起步子就跑,就差打呼非禮了,這等場景那是極為罕見吶。

跑了足足三條巷子,苟三雙掌撐在膝蓋上大口的抽著風,那眸子不覺的向回望去,一個滿臉繞腮胡的彪形大漢扯起那淫賤的笑容,一巴掌拍在那追來的娘們屁股上,柺子不忘蹭幾下快下垂到肚臍眼的胸脯,差點吐出還未消化掉的雞腿肉來。

嘔~

堅持奈不過現實,或許剛吃飽跑累了,苟三牽強的安慰自己。

“嘁~,還道多有本事,不還是到這地兒來了,姐妹們,咱家今夜誰都接,就是不接他,渴死他。”

一道譏諷正好入耳,苟三撐起身子尋聲看去,一個臉摸豬油身著粉紗的女子撇來厭惡嫌棄的目光,扭過去的臀位還不忘抖了幾下,苟三納悶,這就得罪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她啊。苟三有些無奈,記得那夜在玉妙舫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啊,就給送快餐地了?今夜如不是有事,怕是苟三會仁慈仁德了。

偌大的易市橫縱十數裡,酒館客棧攤亭數不勝數,而將易市規劃成如此模樣的不是官府,而是商人。易市建造者有三家,金陵金家、錢家、苟家,前兩家為經商世家,苟家後來居上,三家建造後合收攤位費,坊鋪租金,也建

有各自的酒樓客棧,凡收益可觀的自當吃頭食。

年尾分利年初談,這是古時商賈合謀的基本條款,今時恰逢正月十四,也正是三家洽談定下的日子,一輛藍蓬雙猿馬車緩緩行駛在北城街道上,藍蓬下懸掛一塊雕牌,上書大大的燙金二字——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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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十分燈火長市,各種小攤雜藝都已開始響起吆喝,路過客棧酒樓,那一浪浪划拳的肆笑撲面而來,繞過形色各異的鋪面,在長廊街道盡頭,一座十一層的犄角樓閣印入眼簾中,在樓閣前方,一塊懸掛的雕牌紅綾搖曳,上書二字——長風。在樓閣犄角上,還掛著一串風牌“長風客棧”。

長風客棧樓閣高聳,裝飾華麗,說是北城的標誌性建築都不為過,它似五嶽首,一覽群山小,坐落在易市之中就如是平地築白塔,望物窺主福,長風客棧的契主正是金陵苟府苟玉溦。

長風客棧紅籠高懸,燈火明亮,在四周的街道上,有足足數百的府衛分三批將其圍住,一批府服胸前有個大大的金字,另一批是錢字,身下是無字淡青府服,客棧前擺著一塊人形高的精緻木牌,深描打烊二字。

藍蓬雙猿馬車行駛在擁擠的街道上,無人敢攔紛紛避路,末了不忘對著馬車抱拳一鞠,刻鐘不到,馬車停在長風客棧前,在車簾掀起之際,長風客棧內大步迎出兩個中年男子,金袍大腹便便臉肉泛紅殷笑不迭,白袍清瘦但瞿毅有神,負著手掌頗具威嚴氣。

“玉溦大妹子可算來了,讓得金某好等吶。”金袍男子迎到馬車前,見苟玉溦行下馬車率先開口。

“玉溦行程有些耽擱了,待會自罰一杯,望金叔錢叔莫怪。”苟玉溦眼露歉意的含笑回應。

“既然玉溦也到了,那便入席吧。”白袍男子後退一步伸手作了個請的動作,話不聞喜怒。

苟玉溦淡看他一眼,臉上笑意不迭,剛欲移步,一名六旬老者便是躬身過來,尊敬的道:“福錄見過大小姐。”

苟玉溦笑著迎上去,伸手扶起他躬著的身子,道:“福伯無需多禮,進去說話。”

“金叔錢叔,進來吧。”苟玉溦說完便率先入了長風客棧。

金錢二人對勢一眼,眼簾輕輕的合了合,相視一笑後隨著步子行去,直上七樓。

看著進去長風客棧的三人,苟三雙眼也是眯了眯,食指撓了撓發癢的臉頰,左右看了一眼,提起步子朝著長風客棧走去。

“站...”

啪~

錢字府服的府衛見著來人,腰間大刀嘩啦抽出半截,那住字還未喝出來便是被無字府衛一巴掌扇倒在地,看都未看他一眼,掐著眉眼走到苟三近前,抱拳躬身道:“小的苟值當見過少爺。”

瞧著眼前名叫苟值當的府衛苟三甚是滿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的道:“值當啊,瞧你這身力道是練家子的啊。”

苟值當心裡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雖是在苟府當了三四年差,還是第一次與這苟府珍寶這

等距離的交談,當下也不敢私藏,如實道來:“回稟少爺,小的入府前確是練過幾年三腳貓的功夫。”

“不錯不錯。”苟三欣笑的頻頻點頭,眸子已轉,道:“值當啊,瞧著剛被你扇翻的那人沒有?”

“瞧見了少爺。”

“把他和他同伴殺了後去找阿成哥,就說你要當好人,讓他教教你。”苟三拍了拍他肩膀,留下一臉錯愕的苟值當,徑直朝著長風客棧櫃檯行去。

苟值當雖是滿臉錯愕,但他不傻,不然何在苟府當差幾年,瞧著剛被扇的那人和圍繞在他身邊的幾人,側過頭去對身邊的幾人使了個眼色。

“少爺,您怎麼來了!”福錄正在打著算盤,忽然一隻手將身邊的賬本抽走,大驚之下見著苟三正拿著賬本左瞧瞧右瞧瞧,震驚之餘也是笑著鬆緩下來。

“怎的,福伯不歡迎我啊。”苟三合上賬本丟在櫃檯上,打趣的道。

“我哪敢吶,只是在北城鮮少見著少爺,念想得緊。”福錄拿過賬本擺在算盤邊上從櫃檯走出來,將苟三拉到八仙桌前坐下,老人家說的那話都滿口唾沫星子,顯然是激動的。

苟三可以說是福錄看著長大的,自從五年前福伯來管理長風客棧後就鮮少見面了,一年來也僅只是年尾匯賬的時候瞧著幾眼隨著苟玉溦而來的苟三,福錄又是膝下無子暮年清寡,見著苟三自是欣喜心寬。

“福伯,我可是聽說了您這裡有上好的酒吶,這難得來一趟不摟點出來招待招待我啊?”

“少爺,您的身子...”福錄也是知曉三年前苟三的病情,當下有勸解的意思。

苟三擺擺手,笑著道:“福伯不用擔心,你瞧,大姐都給我治好了。”

瞧著苟三胸前那小巴掌大小的黑印,福伯老眼縱淚,聽得苟三最後解釋後也是喜極而泣,連說三個好字,道:“我這就給少爺取來親釀的桃花酒,那可是天姥仙山桃花冢獨有的桃花噢。”

“對了福伯,大姐上的是幾樓啊?”苟三問道。

“七樓,少爺要上去麼?”

“沒,就問問,那我去六樓等你了福伯。”福伯應了聲好後欣笑的去後廚準備了。

刻鐘不到,福錄抱著一個酒罈掀起門簾進來,身後跟著幾名侍女,侍女扶著精緻的玉盤,上面盛著色相極佳的菜餚。

二人自是相熟,吃聊起來氣氛都是極好,福錄難得的欣歡,雖是老邁但也飲了三四杯,就當苟三握著酒杯準備接飲時,一聲清脆的瓷破聲從頭頂的木質地板上傳來。

“壞了!”

苟三呼的站起來,瞬間出了雅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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