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儘管蘊著晨曦,還是感覺到淡淡的涼意。

寧歡歡靜觀綠湖,身畔水竹濤濤。

匆急的馬蹄自身後傳來,李沐風回頭凝視那馭馬急停的十數軍騎,揮退的手勢避開寧歡歡的視野,他朝著她和煦輕笑,“瑾萱,天地精華始於晨,恰此地景色秀麗,不如沿湖走動走動,解解心乏。”

軍帳簾子掀開,眉目帶疤的中年男子先是看了一眼綠湖邊上並肩緩行的俊男少女,而後對著那勒馬站立的十數軍騎冷聲道:“雜亂之事不要再煩擾少主。”

刀疤男子剛欲轉身,十數軍騎中走出一人,稟報道:“稟何指揮使,後線來報,淮安城昨夜卒三千城防軍,淮安境內突現小股輕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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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姓何的刀疤男子猛然回正身來,眉眼頓時一冷,喝問道:“既然發現,為何不殺?”

十數軍騎頓時齊齊單膝跪地,道:“那股輕騎很是狡猾,且輕裝從簡善於利用山形地勢隱蔽,屬下曾派兩名千戶率軍圍剿,卻是被他們暗中偷襲突出重圍,他們的作戰方式很是奇特,配合得井然有序,不論小隊或是整軍,都能相互形成超高的默契,絕不是一般的輕騎,在我大明境內突然出現這等戰力的輕騎,絕非偶然,故屬下臆測是奔著少主而來,特來稟報。”

聞言,何都指揮使眉頭緊緊擠在一起,大步走向單膝跪地的十數軍甲,冷聲問道:“可有查清出自何地?”

“稟都指揮使,屬下也是方才收到後線斥候來報,這兩百黑衫輕騎出自揚州!”

“揚州?”何都指揮使緩緩踱步,手指揉捏這下頜鬍渣,思索著頻頻搖頭,片刻,他忽地停下步子,微微眯起雙眼,輕聲的道:“難道是早先就有計劃,先潛入揚州,在整軍出行?我大明嚴禁豢養私軍,能一口氣豢養數百精銳的一定是大家族,揚州那幾家...斷然不敢...”

“難道是江湖勢力?”

“江湖門派著重修煉弟子的個人修為,能夠形成整軍的也只有那幾個頂尖門派,難道是鬼門亦或清忞宗?”

何都指揮使又是沉吟片刻,當腦子裡閃出金陵二字之時,就是他自己都被驚出冷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傳令,宣城軍出十千戶圍殺,切記,務必留下一二活口!”

“是!”

十數軍騎領命揮鞭急馳,何都

指揮使徐徐看向那臨湖佇立如同神仙眷侶的二人,半晌,沉聲道:“來人!全軍一級備戰,方圓十里亂近者,殺無赦!”

清晨時分,暖暖的豔陽下,一萬宣城軍自下相輕裝奔出,直奔淮安城。

苟三左權李道濟三人穿城而出,片刻不留,直奔北方。

當三人趕到下相二十裡開外時,迎接他們的,是那一地的軍騎屍體,與淮安城防軍一般無二,致命傷口皆是毫無防護的咽喉,被一矢貫穿。

“報~~~”疾馳的馬匹在苟三十數步開外急停,黑衫嘯虎抱拳稟報道:“稟三爺,路障清盡,嘯虎輕傷十四,無重傷、亡。”

苟三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問道:“前方如何?”

“前方路線剛設三道路障,嘯虎已在清理第一道路障,可於未時抵達蘭陵。”

苟三再次點頭,嘯虎少年轉馬揮鞭。

看著山川腳下的橫屍遍野,腥風吹來,李道濟深深一拜,南無阿彌陀佛。

“秦淮,這般殺戮當真能換來你想要的嗎?”一路沉默的李道濟終是第一次開口,正面問苟三。

“換不來。”苟三不作多想,好似答案早在心中。

“那為何要殺?”李道濟繼續問道。

苟三坐在馬背上,忽地笑彎了腰,邊笑著邊搖頭,半晌,竟是笑出眼角的水漬,他收回笑聲,目光深邃的看向那直視過來的李道濟,道:“為何要殺?當真是個好問題,你為何不先去問問朝廷,去問問那幼帝,去問問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魏忠賢!”

“哈哈哈,為何要殺,我他媽也想知道為何要殺!”

裝在心底的怒意被徹底掀開,苟三拳頭死死的撰緊,話音從緊咬的牙縫中迸出來,“你可知我前去蘭陵所為何事?”

李道濟第一次見苟三這般失態,尋常見他都是眉開眼笑生性活潑的,也僅是偶爾多多愁善善感而已。

“遠送。”李道濟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呵呵,只是你還不知道,她是我的結髮之妻,在我新婚之夜被硬生生拆離!”

李道濟目視那遙遙遠去的白衫少年,身為佛家小僧的他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師傅,我左權一向尊禮佛法,只是...你不知三爺苦,勿勸他大度,人吶,如果活生生變成了他曾經憎恨的樣子,

那他一定是去過地獄。”左權碎語輕聲,欲抬手拍拍李道濟的肩膀,卻是如何都下不去手了,只在他的肩膀上僵了僵便收了回來。

“這就是他叫我來看的人心嗎?”李道濟仰頭問天。

“看來小僧還是涉世未深吶,不解人間惆悵客,何來佛法化平生。”小和尚李道濟輕嘆悠悠。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剪不斷理還亂。”左權接著道:“三爺曾說過,世上若有惡鬼,閻羅便是人心,小師傅何不如到人世間走一走,不拘於佛,不拘於道,嚐嚐人情百味,煎和熬雖是疼痛了些,但也能讓這一生一世更有味。”

李道濟忽地一愣,沉吟良久,感嘆道:“煎和熬雖是疼痛了些,但也能讓這一生一世更有味...這煎熬二字,不正是佛家戒律嗎,想不到秦施主竟先我一步領悟到了,道濟不如秦施主...”

左權呵呵一笑,道:“看來小師傅還是悟不透徹啊,三爺說過,如果用比較的手法去看佛法道法,那你必先落人一層了。”

李道濟倒也爽朗,僅是片刻就恢復了過來,他輕笑著問道:“你家三爺何時說過的?也看不出來啊,他竟有這等感悟。”

“好像是在陸家鎮吧。”瞧著小和尚聽著地名甚是疑惑,笑著解釋道:“金陵邊上的小鎮,陸家鎮。”

只是二人不知道的是,在穿越過大明來之前,苟三是一名孤兒。

見李道濟收拾好心思,左權將他撫上馬鞍,囑咐道:“三爺已行了很遠了,待會全力馭馬,小師傅你可得坐穩咯,拉穩韁繩哈。”

李道濟點點頭,又是問道:“你家三爺還對你們嘯虎說過什麼感悟沒得?”

“那可多了,我也不知道三爺為何會這般瞭解這世間的人情冷暖,那時候在陸家鎮啊,不止嘯虎,還有吟龍、火鳳、黑玄,這說起來可就長了,總之啊,三爺歸納為一句話——可怕可敬是人心。”左權躍身上馬,笑著看了一眼李道濟,而後揮鞭疾馳。

可怕可敬是人心...

李道濟反反覆覆的重複著這短短七字。

字雖短,卻剛好囊括了這凡俗的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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