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位於南仁楚國與北仁楚國的中間地帶。百年前,整片大陸上大大小小的國家不下百個,各國紛爭不止,直到寒山出了一位人傑——楚武。

他在短短幾十年間就統一了整片大陸,建立仁楚國。可惜仁楚國剛建立,他便去世了,戎馬一身,只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也都是人中豪傑,在統一的戰爭中都各有卓著表現。

在楚武大帝死後,關於繼承皇位的矛盾便尖銳了起來。兩兄弟之間並無相爭猜忌,但他們下面都有跟著自己打了這麼多年天下的文武大臣。矛盾,便是在這些大臣間爆發。

楚武大帝去世的突然,仁楚國的政府機器還沒來得及完全運轉,人心也尚且不穩固,那些大臣都想看見自己擁護的皇子繼位。

事關每個人的切身利益,兩位皇子也沒有辦法阻止。最後,為了避免剛穩定下來的天下再次陷入戰亂,兩位皇子決定分裂仁楚國——以寒山地界為中心劃線,分為南仁楚和北仁楚,以期未來再度統一。

兩位皇子定約:

南北仁楚國仍為一國,只是分而治之,須和平相處,不可相爭甚至挑起戰爭;

寒山乃楚武大帝生地,不屬於任何一國,兩國皆不可去侵擾。盡力使其成為一處世外桃源之地。

關於兩國的劃分與從屬,朝堂上進行了很久的爭論。最後,弟弟帶著他的人馬去了大陸北方,執掌北楚武。

——

“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日月五星,謂之七政;天地與人,謂之三才……”

離寒山村外僅僅三四裡路的地方,有一個用青磚搭建起來的學堂。學堂裡坐著大大小小十幾個孩子,搖頭晃腦的跟著先生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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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寒山,萬物始生。

距離杏花村那場末日似的大火,已過去了十年。那場大火後,生機凋敝,很多人失去親人,很多家庭徹底消失,整個村子瀰漫著失去的痛苦,從那之後,人們便將杏花村改名為寒山村。那時,村子所在的這座山,四季終似寒山。

“謝晨,我剛剛教的,你都讀會了嗎?”一個身形修長,衣著青衫的中年男子,緩緩走向一個小男孩。

“先生,我剛剛在想一個問題呢。”

名叫謝晨的男孩聽到先生在叫他,立馬站起身。他剛剛一直在看窗外的青山,在太陽底下,美極了。

“哦?說來聽聽。”

這個青衫男子,便是這座學堂的先生,姓曹,名靜之。曹先生有一女,喚做曹曦,正十一歲,也在學堂唸書。他的妻子在十年前的那場大火後,為了生下曹曦,去世了。

曹先生雙鬢已斑白,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喜歡穿著一襲青衫,每日便是在家和學堂兩地間奔波。

謝晨對著先生行了一禮之後問道。

“先生,書裡面說:‘齊婦含冤,三年不雨;鄒衍下獄,六月飛霜。父仇不共戴天,子道須當愛日。’那因為竇氏含冤而死,便三年不降雨;因為鄒衍被屈捕入獄,便六月飛霜,不說那些與他們無仇怨的,甚至連那些和竇氏和鄒衍都不認識的人,便無辜遭受這些災難。

是不是說,天道便錯了呢?可若是沒有懲治,是不是又會有人說,上天無眼呢?是非曲直間,當何取呢?”

曹先生在謝晨面前站定腳步,一手拿書輕輕拍打另一只手,凝神思考著。過了一會兒,帶著歉意的對謝晨說道:“先生現在想不懂這個問題,等先生再好好想想,想好了,便告訴你。”

“想不到也麼得關係的,這都是我瞎想的。”

謝晨感到先生並沒有想要罰他,便立刻恢復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先生,那我可以坐下了嗎?嘿嘿……”

曹先生笑眯眯地看著謝晨。

“可以,天文篇看來你已經學得很好了,就罰你將地輿篇抄寫一遍吧。”

“啊?對了先生,地輿篇我給忘掉啦,我也沒有書,恐怕寫不了咧。”

“地輿篇我已經讓你們背過了,你既然忘了,今天放課後便留在學堂背住,順便把歲時篇也抄寫背住吧。”

“先生我突然想起來我還記著呢!‘黃帝畫野,始分都邑;夏禹治水,初奠山川……’。”

“好了好了,知道你還記著了,下次可不許再上課走神了,坐下吧。”

謝晨抬頭看到了曹先生臉上和煦的笑,太陽照在先生的臉上,簡直就和外面的青山一般好看,然後他自己也笑了起來。

“知道啦,曹先生。”

放學後,孩子們都三五結群的回家了,謝晨按著平時的慣例在外面等著曹曦。

學堂有三間房,一間是平時孩子們上課用的地方,一間給曹先生當做書房。一般放學後,曹先生都會留在學堂處理完一些事情才回去,所以曹曦都是和謝晨一起先回去。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個男孩,姓劉名蠻,家裡是寒山村有名的大戶人家。謝晨喜歡叫他蠻牛,因為劉蠻雖然才七歲,但是長得卻非常胖,體型看起來有十五六歲一般,臉上的肉都擠在一起,一笑起來整個眼睛都被肉擠得看不見了,就好似一個球一般。

很多小孩子都不願意跟劉蠻一起玩,因為該跑的時候他跑不動,要鑽的地方他鑽不過,再加上在當地,劉蠻家裡有錢,又只有他一個獨苗,所以對他是格外的寵溺,有時候一起玩兒的時候不小心把他哪兒磕了碰了,回家都是要捱罵的。

所以久而久之,跟劉蠻一起玩的小孩子便越來越少。

到最後,仍願意跟劉蠻一起玩兒的,就只有謝晨和曹曦了。

學堂外面,謝晨眼巴巴的看著曹先生的書房門口,等著曹曦出來,劉蠻蹲在路邊,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東西,然後他聽見了吱呀的開門聲,便站起了身來。謝晨看到曹曦出來,便故意板著臉。

“曹曦,你過來!”

曹曦快步走到謝晨面前,疑惑的看著他。

“謝晨哥哥,怎麼啦?”

“雖然我只比你大幾個時辰,但我終究還是比你大,對吧?”

“那肯定呀,怎麼啦?謝晨哥哥。”

“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哥哥,那你昨天又被劉蠻家的狗追著跑,為什麼不告訴我?”

曹曦一下子漲紅了臉,不知道說什麼。

“那……那多丟人啊,再說……我要是跟你說的話,你又得帶我去……”

“行了。”謝晨打斷了曹曦的話轉頭望向一臉惶恐的劉蠻。

“老,老大,這跟我沒關係啊。”劉蠻哭喪著臉說道。

“我知道跟你沒關係,我就問你,蠻牛兒,這個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給曹曦報。你要是去,咱就一起,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怪你,但是到時候你要是敢在你爹孃面前出賣我們……哼哼,後果就不用我說了吧?”

劉蠻聽完一臉委屈的說道:“晨哥,你把我蠻牛當什麼人了?敢欺負小曦,我第一個…哦不,我蠻牛第二個不答應!”

謝晨聽完拍了拍劉蠻肩膀,笑著對他說:“嗯,這才像話嘛,是個好兄弟!”

曹曦看著他們兩個,一臉無奈,小聲的說道:“不去行不行啊?”

“當然不行,我謝晨的妹妹,怎麼可以有怕的東西!你怕狗,我就幫你打得這兒所有的狗都怕你,你要是怕蛇,我就要捉得整座寒山都容不下一條蛇,你就算是怕老虎,我都敢去打!對不對!蠻牛!”

劉蠻聽完使勁拍了拍胸脯。

“那必須是當然的!老大,待會讓我第一個上,還不好?”

“好!這次就讓你第一個上了,曹曦,等會你就跟在我後面,我保管讓那條阿黃下次還沒看著你就夾起尾巴逃跑。”

曹曦只得一臉無奈的跟著他倆。真的是,腦瓜子疼啊,唉。可是,看著他們兩個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她臉上的笑意卻怎麼也掩不住,爹爹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思當時,意氣少年郎,正風流。敢踏群山尋山鬼,唯恐驚擾嬌娥娘。

學堂還有一間房間,住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父母都在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中死去了。家裡之前在杏花村也算是個書香門第,便讓他自小讀著書,也盼著他以後能考取功名。村子在重建學堂時便多蓋了一個房間,讓他住了下來。

在謝晨一行人離開學堂後,曹先生便去了那個少年郎的房間。少年正在看著書,遠遠聽到腳步聲便知道是曹先生,趕緊站起身出門請曹先生進去。

“澗風,今天在課堂上謝晨問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我還不知該如何回答,你想不想聽聽?”

“哦?連曹先生都想不到答案?那澗風定要洗耳恭聽了。”被喚做澗風的少年笑著回道。

“是關於《幼學瓊林》天文篇的,以前可從未有人如此問過。他問我,關於齊婦含冤,三年不雨,鄒衍下獄,六月飛霜這幾句話裡,世道善惡,該如何去判斷,又該如何去取捨。”

少年聽完,便明白了這個問題真正問的是什麼了。他稍加思索,便對曹先生說。

“曹先生,這個問題有些大了,莫說是我們在此片刻的談論,有些人便是想了一輩子也未必想的通。”

“是啊,問題有些大了,可答案往往應該是最樸質的。”

“謝晨還小,不如就告訴他,好人自有福報待,惡人自有惡人磨,何必去想那麼多。”

“哈哈,你啊,還是喜歡這麼護著他,他總得有想這些問題的那一天的。”

世間人,往往無心者最是無憂。

少年笑著,沒有說話。

兩人又說了一些問題後,曹先生便走了。少年看著先生離去的背影行了一禮,等到徹底看不見了,才又關上門開始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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