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歌看著餘下的人,臉上不見一絲異樣,神色如常地開啟最後的屏障。

“換。”

隨著她一聲令下,先前迎戰的七十餘人退居幕後,換了另一群人迎戰,他們人數更多,臉上無一例外帶著憤恨。沐言盯著人群中央,看著他們自發讓出一條道,有一人從中間走出來。

宮九歌也露了面。

“少宗主別來無恙,”沐言身處陣中方才察覺這法陣的不同尋常,看著站在中央面無表情的宮九歌,沐言心生忌憚。

宮九歌冷冷地乜了眼這個忘書宗曾經的叛徒,揮手下令忘書宗的弟子。

“一個不留。”

在己方被壓制實力的情況下,他們贏的機率又小了不少。沐言想退都沒了法子,這次跟著來簡直是他迄今為止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眼見著宮九歌提著傘衝了過來。這把武器他在進入宗門時便見識過,是忘書宗收錄的名器之一。

“哐當”一聲,刀劍交擊,又一輪屠殺就此展開。

沐言的武氣勉強可用,但奈何,便是他實力巔峰時期也不敵宮九歌,遑論現在。宮九歌甚至沒有特意出手,傘間劃開一人的喉嚨後,轉手便直取沐言要害,沐言操刀還擊。

“少宗主可真是風采不減當年,”沐言出手便落了下乘,但是他也有自己自保的手段,他手腕上帶著的護腕能力不俗,現在只需要找一個時機,哪怕他走不了,也要生擒面前的人。

宮九歌下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同門一場,少宗主還真是無情,”沐言交手吃力,面上卻不顯,他算是領略了,剛剛被一箭斃命的人一點都不冤。

“少宗主想知道宗主是怎麼死的麼?”沐言說完這句,明顯感覺到了對方動作僵硬。

沐言自覺抓到了她的把柄,笑著繼續道:“若是要尋仇,殺光眼前這些人可不夠,又何必耗費人力做這些無用功?”

不想宮九歌忽然發難,身上猛地爆開強勁的威壓,沐言尚且來不及使用殺手鐧,便被她踩在了腳下。

“沐言?”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在問面前人的身份。

沐言胸口激盪,嘔出一大口鮮血。他一倒,場上的血搏狀況立刻一邊倒,半個時辰後,上來的人,竟然只剩下沐言一個存活者。

沐言頓感不妙,原因無他,他心裡可明白著,面前的人留他性命絕對不是出於好意。宮九歌撿起一把沾了血的長劍,手起刀落,猛地刺下去。沐言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右手就這樣被釘在了地上。

有認識他的人走過來。

“閆木?!”

這弟子瞬間便認出了他的臉,只是他沒想到,閆木在忘書宗也算得上有天賦了,如今卻被少宗主這個同齡人輕而易舉地踩在了腳下。不過仔細想想,很正常不是麼?

宮九歌將長劍附上禁錮陣,沒去管釘在地上的沐言,開口吩咐弟子們整頓。

沐言最初的痛楚過去後,看著宮九歌完全無視了他,這些人甚至避開了他,收拾了場地便要打道回府。

“少宗主就是這般對待俘虜的?”沐言揚聲道。

這話一出,有幾名弟子沒能忍住怒目而視,宮九歌卻神色如常地吩咐他們回去整頓,這便是打算徹底不管地上的人了。

待到看不清了外面的沐言,有弟子大著膽子去問宮九歌打算如何安排閆木。叛徒,自古以來便是人們得而誅之。

宮九歌淡淡地開口:“隨你們吧,別出人命就好。”

屠了成百上千的人面不改色,她竟然還說“別出人命就好”!宮九歌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直覺留著那人或許會有用處。有了她的首肯,本來已經打算回去調養生息的弟子立刻成群結伴,原路返回。

宮九歌也不管他們去做什麼,回了書房。經過這幾日的大屠殺,七絕音殺有了重大突破,宮家術法她竟然順利突破了“宮”字層,接下來便是運轉“商”字層的控靈之術。術法特有的靈流在四肢運轉,而後湧入丹田,腦海中多了不少龐大的資訊,與靈田有關。

宮九歌屏息養身,氣流在她周身運轉,不知過了多久,盤膝坐在原處的人身體表面浮起一層汗水,櫻唇吐息間,汗水凝成了白霜。隨著她的呼吸,水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凝成小冰晶。

靈田成,屬性為冰!

“少宗主,”書房外同時傳來三長老的聲音,“宗門外面,沐族長子來要人了!”

宮九歌睜開眼,她身上的衣服還在當日回來時穿的那一件,這幾日也沒來得及換洗,上面血跡斑斑,幾乎看不出來原來的模樣,加上她身體表面的霜層剛剛褪去,衣衫上殘留著水痕,穿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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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下也顧不得其他了,宮九歌推開門走了出去。門被開啟的剎那,寒氣撲面而來,三長老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外面正是豔陽天,書房怎會這般寒氣逼人?三長老心有不解,只是眼下也沒問,一心將外面發生的事告訴給宮九歌。

“三天前上次忘書宗大勝,沐族安分不少。今天是沐雷親自上門,說要將前幾日俘虜的人換回去。我等商議一番,決定還是聽從少宗主的意見。”

這是幾個月來,旁人上門最為平和的一次。

原來她已經在書房呆了三天了,宮九歌抓住他話裡的重點:“換?”

三長老嘴張了張,迎著宮九歌的視線,他低下頭:“沐族,擒獲了音姑娘。”

音姑娘?宮九歌回想,她認識的姓音的,且與忘書宗有關,就只有音妺了。

“怎麼回事?”宮九歌在去的路上詢問狀況。

三長老說:“忘書宗出事,當時,我等還不知道宗主……的訊息,音姑娘曾請求無上神尊出手相助,不想意外接連發生,無上神尊在決定出手的次日便,沒了。”

“音姑娘還試圖聯絡過往常與忘書宗較好的勢力,無一所獲,”三長老說的心下淒寒,“後來人便沒了下落,不想今日,卻是被沐族的人綁了來。”

當然,沐族帶來的人不止有音妺,還有曾外出求援的其他宗門弟子。

說著,宮九歌也趕到了地方,以沐族為首勢力與忘書宗的弟子隔著護宗大陣的光膜相望,見宮九歌過來,弟子們騰開道路。宮九歌視線一轉,便看到了沐雷手邊的,死生不明的音妺,還有一個個面容陌生的弟子,她還在其中看到了復阮。

“爾等快將我三弟送出來,不然,今日就拿這些人的人頭來祭天!”沐雷聲音粗獷,他一眼便鎖定了忘書宗弟子所聽從的目標,宮九歌。

二長老正與外面的人周旋,奈何自認處於優勢的人根本不會服軟。沐雷差人取來一桶水,朝著音妺頭上澆下去。

音妺嘴唇乾裂,看得出來是昏迷了多日,被沐雷這樣從頭到腳一淋,她幽幽轉醒,一抬眼,便看到了靜立在那兒的宮九歌。

“你,你為什麼,才回來,”音妺喑啞著嗓子,眼眶頓時紅了,“這麼長時間,你去了,去了哪兒……咳咳……”

音妺身體非常虛弱,經過了師父師兄相繼身隕一事,她已然沒了繼續下去的動力,此時看到宮九歌,情緒立刻就繃不住了。

“為,為什麼,不,不早點回來,你,”音妺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你要是,在,在,師兄他,他……”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宮九歌撇過眼,睫毛溼潤。

沐雷將人甩到一邊,不耐煩道:“我三弟人在哪兒?”

宮九歌往前些日子禁錮沐言的方位看去,那片距離離他們都不遠,但是卻沒人去刻意注意。只需一眼,宮九歌便看清了沐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勢,不致命,讓他殘廢卻綽綽有餘。

“去把地牢的那些人都帶出來。”宮九歌吩咐身旁的弟子。

領了命的人帶出來沐梁等人,這些人的情況也都不好,畢竟沒人去給他們送飯送水,近五天的時間,活下來的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

宮九歌掃了眼活著的人嘴邊乾涸的血跡,毫不意外。弟子們帶出來不少俘虜,以沐梁為首,一字排開跪在那裡。

“換哪個?”宮九歌開口,說出了來此之後的第一句話。

沐雷看了一圈俘虜,仔細辨認,接著大怒咆哮:“我三弟呢?”

宮九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那邊,一個被釘在地上的人闖入視線。沐雷先是不解,等認出來地上的人後,他拿起刀便要劈向宮九歌,奈何被大陣擋了個嚴實。

他嘶吼大叫,卻拿法陣沒辦法。他想往弟弟那邊去,同樣被擋住。失去理智的他拎起音妺便要抹殺,宮九歌走過去,將沐言扯著頭髮從地上拖起來。

“還活著,要麼?”

“賤人,你怎麼敢?”沐雷暴跳如雷,“你怎麼敢!”

相比之下,宮九歌面無表情地問:“不要了?”

索性旁邊有人制止了沐雷,提醒他先將人救過來才是正事。

“你傷了我弟弟的手,我便要她兩條胳膊!”沐雷手起刀落。

皮肉分開的聲音黏膩,噴出來的血液見了周圍人一身,當然,動手的是宮九歌。宮九歌搶在沐雷之前,手起刀落砍掉了一個俘虜的頭,這個俘虜不是旁人,正是出自沐族分支的沐梁。

“你動她一下試試,”宮九歌臉頰沾著血,血液未曾凝結滴落在地,“下一個,便是你這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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