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受到前所未有的質疑,他正在想辦法辯解,突然頭頂上飛來一支弩箭,從他的腦袋上方射入了小店的門牆上。

“有人放冷箭!”

粟特人大喊了一聲,周圍的商販們先是驚慌地四處去看,隨即他們開始挽起袖子,掏出了藏在腰間的短刀,背朝著李嗣業神情戒備。

唐律疏議中有規定,百姓遇到搶劫兇殺等犯罪行為,告而不救者,杖一百,聞而不救者,減一等,也就是杖八十。

這些商販常年走街串巷做生意,不止熟悉唐律,而且有一定的防身手段。他們面面相覷,不得不承認李嗣業的話是真的,箭矢都射到頭頂上了。這也太瘋狂了,竟然真有人為了一張餅的配方大開殺戒!

疤臉惱火地拍了一記頭頂,弩手竟然被臭婆娘用竹竿捅了下來,他提著刀衝過去,婆娘慌忙尖叫出聲跑到了屋中。一向隱忍怕事的湯餅店老板手持菜刀站在門口,誓死要保衛娘子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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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臉還不置於跟個女人鬥氣,他低頭去看那被捅下房頂的敗類,蜷縮地捂著下面,依然在倒吸涼氣。

他面對整個街巷中敵視的目光,痛罵了一句馬臉:“這就是你的餿主意,搞什麼暗中刺殺,依我看就得明著來!”

他把三十多名浮浪少年及惡棍糾集在一起,緩緩朝這邊壓來,與李嗣業周圍的七八十人遙相對壘。

疤臉與馬臉站在領頭的位置氣場大開,囂張跋扈地望著眼前的這些商販,馬臉吐了一口唾沫說道:“我們是熊火幫的人,今天來只收拾李嗣業,不找旁人,識相的給我讓開!”

眾商販一聽,臉色略微吃驚。

熊火幫是萬年縣地面上的一股勢力,這些人鬥毆敲詐,殺人越貨,無惡不作,聽說他們背後甚至有官面上的關係,今日居然逞兇到西市上來了。

李嗣業此時不能再縮到後面,他握著擀麵餅用的擀麵杖走了出來,遙指著疤臉對峙道:“本人就是李嗣業,配方是我家傳的技藝,絕不能交給你們這些人!”

“什麼配方?”疤臉疑惑不解,幫主封大倫好像只吩咐過除掉李嗣業,配方什麼的從未提過。

粟特人早已對此事深信不疑,抽出腰刀對兩人喝吼道:“別他媽的裝蒜了,這是李家家傳的技藝,你們這些混賬想要搶過去做獨門生意,就要先問問我們手裡的刀答應不答應!”

此事他必須要積極主動,畢竟是李嗣業第一個要傳授技藝的人,按規矩就應該是首席弟子。做餅的配方連熊火幫都覬覦,必然是一本萬利的好東西,都說富貴險中求,何況他們這邊兒人數眾多,怎麼可能服軟。

“對,問問我們手裡的刀答應不答應!”

粟特人一煽動,眾人的膽氣也壯了起來,手中有兵器的揮兵器,沒有兵器的握緊拳頭,還有人抓起竹竿,找來了棍棒等東西。

疤臉和馬臉陷入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本以為搬出熊火幫的名頭,就能夠嚇退這幫各懷鬼胎的商販。可沒想到李嗣業不知給這些人灌了什麼迷魂藥,竟然敢合夥起來與熊火幫對抗。

馬臉扭頭對疤臉徵求意見:“要不,咱先撤?眼下時機不對,等回去找老大彙報一下,再做打算。”

疤臉呲起牙,面對李嗣業發出哇嗚的咆哮聲,被他扔進水裡的大仇還沒有報呢,他娘的真咽不下這口氣。

這時不知誰在遠處喊叫了一聲:“金吾衛官兵來了!”

疤臉無奈地咬了咬牙,對身後的浮浪子揮了揮手:“撤!”

熊火幫眾人來的快,去得也快,轉眼間便消失在街巷的盡頭。

李嗣業與商販們簡單商量一下,眾人一致認為此事不應該報官,聽說熊火幫有官府的背景,報官會出現許多無法控制的狀況,甚或李嗣業的配方會在官府的協助下被奪走。。

片刻之後,六名金吾衛兵丁趕到,為首的一個小什長指著他們這群人喝問道:“剛剛有人在這裡尋釁鬥毆?還有人蓄意謀殺?”

“沒有,沒有。”粟特人特意走出人群,向幾位金吾衛解釋:“剛剛不過發生了一點兒口角,都已經散開了,勞煩幾位軍爺了。”

金吾衛本就不願意管打架鬥毆的事兒,唐律中也規定傷人折齒、斷指以上才能夠得上刑律,若是只被打個鼻青臉腫,到衙門去報案必然不會理會你。

西市上漢胡雜居,金吾衛也不願意與這些人多糾纏,只是疑心地瞪視著眾人問道:“你們這些人為何在這裡聚集,難不成是要鬧事?”

“哪裡,”粟特人連忙解釋道:“我們這裡有一位做餅的奇人,我們都是跟他來學習的。”

金吾衛抬頭看了看,心中覺得奇怪,還有人肯把手藝教給這麼多人?那這人的心胸得有多大。

金吾衛走後,商販們把李嗣業團團包圍到了中央,目光比火焰還要炙熱。對於他們來說,這餅好不好吃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熊火幫的追殺已經證明了餅的價值。

李嗣業一看這麼多人圍在大街上,也太過惹人注目,連忙招呼眾人進到屋中。

他這進深只有幾丈的房屋哪能容得下這麼多人,人們互相擁擠,磨肩擦踵,還有不少人留在外面,推開窗戶往裡面看去。

六月裡空氣炎熱,羊羶味兒和漢臭味兒匯聚在一起,使得李嗣業簡直要窒息。昨天他吩咐粟特人尋找加盟人的時候,也沒想到他會叫來這麼多的人。他在人群中仔細辨別了一下,發現西市這條街上的人不在少數,看起來剛才的與熊火幫的對峙起了大作用,人們都被好奇心吸引了過來。

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他這小店用來教學,場地就不夠了。必須換個寬敞的地方,可西市這地方寸土寸金,就算在偏僻處租一個倉庫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李嗣業想到這裡,心裡有了計較,站在他買來的案几上,就比眾人高了很多。

人們還沉浸在剛才的興奮中,心中衡量著千層蔥花餅的價值,這本來是個不值得大驚小怪的東西,但追殺奪配方的劇情給了大家夥兒無窮的想象力。

“你說熊火幫要李郎君的做餅配方到底要做什麼?”

“當然是做生意,他們人多勢眾,若是把長安的每一個坊中都開一間蔥花餅鋪,那聚集起來每天是多少錢的收入?那簡直是通寶變成河水嘩嘩地往家中流淌。”

“我看不至於,人家熊火幫本來就很有錢,什麼做餅賺錢根本看不上眼,熊火幫是準備拿了配方做成餅往上面送。”

“上面?哪個上面?”

“還能有哪個上面,當然是大明宮裡了。”

另一人插嘴說道:“完全有這個可能,聽說有人胡餅做的好,還被封了個蘭臺令。李郎的餅色香味都要比胡餅強太多,這若是獻上去,能做個刺史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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