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柱被張婆子母女倆一唱一和的,還當了真,“胡鬧,咱們家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買什麼下人?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法,趕緊給人牙子退回去,我們鄉下人家的,本本分分過日子就行,你看誰家用得著下人,莫叫人看了笑話去。”

“當家的,瞧你說的,這是老三孝順咱們,買回來伺候咱們的,就當個物件用不就行了。再說了,鄉下人怎麼了,鄉下人就不配用下人了?買都買了,咱們先使喚兩天,把咱們家這些髒活累活啥的,讓下人去做,做完了,咱們再退回去也不遲啊!”張婆子倒是另有打算。

王永貴表情尷尬的聽著爹孃就著如何使喚下人吵起來,想著開口解釋一點什麼,一是沒找到開口道機會,再者,他斜眼瞧著江氏那瘦弱的模樣,還有江氏面前圍著的三個孩子,突然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正在這個時候,車簾子內傳來一聲柔柔的輕咳。

緊接著,從裡面伸出一隻白嫩的女人的手出來,皮膚白皙,一看就是沒做過活計的,手指甲上還染得紅紅的,越發襯得手柔嫩好看。

眾人一看到這雙手……

王家院子裡頓時一片寂靜。

就算再沒有心眼多,再知道這不是什麼下人了。

哪有下人的手這麼白嫩,還留著長長的指甲,染得通紅通紅的?

這根本不是一雙做活計的手!

不說王老柱了,全家人都愣住了。

只有王永珠眼神一暗,和張婆子交換了一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眼色。

她們母女倆早就懷疑馬車裡的人,才故意一唱一和,就是逼車裡的人出來的。

果然,這沒幾句話,就沉不住氣了。

車簾被掀開,一個身長俏麗苗條的女人,半垂著頭,自己走下馬車來。

這女人身穿一襲梅紅色衣裙,嬌豔豔的,顯得膚白腰細,梳著婦人的髮髻,上面插著兩根金鑲銀的簪子。

臉上塗著脂粉,顯得很白,一下車,身上還帶著一股香風。

一下來,一雙狐媚子的眼睛嬌滴滴的一轉,打量了一下萬家人,就朝王老王柱,與張婆子福了福,“爹孃,我姓孫,叫阿福,以後我一定好好孝順二老,給兩老奉茶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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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柱的臉都氣得漲紅了。

張婆子眼神一閃,心裡已經徹底的清楚了。

這哪裡是個什麼下人?

這分明是在老三在外面搞回來的野女人啊!

王永珠雖然心裡有準備,可真看到這王永貴帶回來的女人,滿身的風塵氣,頓時就傻眼了,王永貴喜歡這個調調的?

更別提還有一院子裡的王家人都是目瞪口呆。

林氏誇張的捂住嘴。

江氏的臉一下子沒了血色,慘白慘白的,身子搖搖欲墜,扶著金花走了兩步,靠在院牆上,才沒有倒下去。

金勺還小,聽不懂,只是聞著孫阿福身上的香味不習慣,打了個噴嚏。

金花與金盤,都略懂一些大人的事情,看向孫阿福的臉色都充滿了警惕和厭惡。

一片寂靜之後,還是張婆子先動了,看都沒看那孫阿福一眼,而是直接上前就揪住自家兒子王老三的耳朵,“你個不要臉的混帳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給老孃說清楚?你今天不說清楚,老孃直接打斷你的狗腿!”

王永貴一陣陣的呼痛,“哎唷,娘,輕些!我說,我說還不成嗎?娘,你先放手,先放手啊,我正準備說的……”

那孫阿福見到這一幕,露出一副十分心疼王永貴的,想說話又不敢說。眼圈一紅,咬著唇,一副弱不禁風的嬌弱模樣。

煞是楚楚可憐。

張婆子狠拍了一記王永貴,鬆開了手,一副老孃看你說些啥的表情。

王永貴忙忙的交代道,“是這樣子的,爹,娘,阿福與我有救命之恩,我在外面和人和夥做生意虧本了,連回家的盤纏都沒了,一路討飯走回荊縣,又累又餓還被野狗追出了幾里地,咬得渾身是傷。餓得實在不行了,兒子就偷了兩個包子,結果被人家發現了,追著兒子一頓毒打,小命都差點交代了,是阿福看我可憐,替我付了包子錢,救了我……”

王永貴細細道來。

“阿福是荊縣人,今臉24歲,她男人死了兩年了,膝下無子,是個寡婦,雖然在縣城有個小院子,可家裡沒有男人,一個女人家過得也困難。我被阿福救下之後,給我請大夫治療傷勢,我在阿福家養傷,阿福沒日沒夜的照顧我,被人說了不少閒話,實在是在縣城裡過不下去了,甘願跟著我到鄉下來,娘,看在阿福救了兒子一命的份上……”

張婆子果斷的呸了一口,一巴掌拍開王永貴就罵道,“搞了半天,原來是個不守婦道的寡婦!我呸!誰家寡婦塗脂抹粉,穿紅掛綠的?一看就不是個正經女人,前頭男人才死了兩年,孝都沒守完,就勾搭男人,能是個什麼好東西?這種破鞋貨色,你也敢往家裡帶?你腦子發昏,豬油蒙了心吧?你忘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你帶這小寡婦回來,你讓你媳婦孩子往哪裡站啊?”

氣得狠了,又想去揍王永貴,王永珠趕緊遞上笤帚,“娘,用這個,小心手疼。”

王永貴趕緊跪地求饒,“娘,你聽我說,我跟阿福說過的,我是有家室的男人,但阿福真心愛重我,她說她本來打算給前頭男人守著的,可是遇到我,遇到了命中的剋星。她一個寡婦,在縣城裡住著,沒親沒故的,過得艱難,願意做小,我才帶她回來的。娘,我知道家裡有媳婦,有孩子,我不會忘了本的,只是阿福也是可憐人,她因為我名聲壞了,我也不能丟下她不管啊……”

張婆子又抽了他幾笤帚,“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身上哪點值得人家看得上的?你是長得好,還是會賺錢?你跟這小寡婦遇到的時候,就是個窮叫花子,她是眼睛糊了屎了,看得上你?還因為你壞了名聲,一個寡婦,穿成這樣,不就是指著勾搭男人麼?哪裡有什麼名聲?再說了,你家裡的老婆孩子爹孃妹子不操心,你操心個小寡婦名聲幹啥?老孃打死你這個混帳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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