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太后身邊的嬤嬤也不知道勸了高氏些什麼話,等到她們出來,高氏的氣色好了幾分,雖然還是傷心難過,可到底不像先前灰心的樣子了。

大家客客氣氣的送走了嬤嬤和白素。

在場的女眷,看著王永珠的眼神都更慎重了些。

早前雖然知道,皇后看重這衛國公世子夫人,那只是聽說。

今兒個可算是看到了,皇后身邊僅次於紅翡和綠翠之下的白素大姑姑,看到王永珠都這般客氣,說話語氣稠密親熱,若無皇后的態度在,能這般表現?

小侯氏更是又畏又怕,越發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言行舉止哪一樣不對,被王永珠發現了。

一旁的小侯氏的親孃,倒是有心要跟閨女偷空說兩句話,可周圍那麼多人,也不好直說,只給閨女使眼色,暗示她悄悄的走到一邊去。

可眼皮子都眨抽筋了,她閨女就跟沒看到一般,到後來乾脆把頭低下去,研究起身上衣服的紋路來。

可把小侯氏的親孃給氣壞了,只是她到底不敢造次,不然擾了榮宜縣君的陰靈,只怕沒好果子吃。

因此只得咬牙忍耐的坐到了一邊,灌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一時整個人都涼了。

王永珠沒理會小侯氏的親孃,她只要能禁住小侯氏在喪禮上不丟臉,不鬧事就行了。

侯家關她什麼事?

心思大部分倒是放在高氏身上。

此刻已經快接近晚上,親近的客人都已經到了,明兒個只怕朝中的大臣官員們,才會陸續來弔唁。

其他孝子賢孫們,本就不是榮宜縣君親生的,以前又被榮宜縣君拿捏著,那日子著實不怎麼好過。

如今她一走,下頭這些庶子和庶子媳婦還有庶出的孫子孫女,都只有松了一口氣的。

沒喜形於色,已經就很不錯了。

他們臉上的悲悽之色也並不很濃,不過是來客了,乾嚎幾聲罷了。

在場唯一真正難過悲傷的,恐怕也就是高氏一人。

這眼看要到晚飯的時候了,大家跪了大半日,又哭又嚎的,力氣早就沒了。

因此看時間差不多了,彼此看了一眼,就打算到一旁歇息一下。

唯有高氏,還哀哀欲絕,旁邊兩個有些眼生的婆子,也陪著她,在靈前哭得無比傷心。

這高氏不走,大家也不好意思走不是?

好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又擠眉弄眼了半天。

才有高氏幾個隔房的長輩和嫂子上前來,好說歹說,將高氏給扶到了一旁的偏廳休息。

只留下那兩個婆子還有一些管事媳婦在靈堂前燒紙。

王永珠等高氏身邊的人散去了些,才帶著宋家的人,走上前去。

給高氏行了禮。

高氏修整了這一會子,喝了茶,才順過氣來。

看到王永珠一行人,勉強打起了精神來,看幾人身上都穿著稍粗熟麻布的衣裳,頭上也包著白布。

女眷們頭上的首飾都取了下來,腳底的鞋子也都是包著白布的,並無半點怠慢和疏漏。

面上雖然不顯,神色倒是緩和了下來。

“你們來了——”聲音都是嘶啞的。

王永珠如今雖然懷疑高氏,可到底高氏做了什麼還不得而知,此刻看她這模樣,也有幾分唏噓。

高氏最大靠山莫過於榮宜縣君這個親孃,如今親孃去了,看高家這架勢,估計她跟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也不親。

至於高氏的親爹,當初據說也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才被榮宜縣君看中,非要下嫁給他。

可聽說這位高大人,也是個十分有本事的,榮宜縣君這樣強硬的性子,雖然能攔著不讓他納有名有分的妾。

可也沒擋住他左擁右抱,紅袖添香。

什麼書房的丫頭,外頭的名妓,或者小家碧玉,都是這位高大人逐一品嚐過的。

榮宜縣君雖然只剩了高氏一個女兒,可這位高大人,膝下可是兒女成群,據說兒子都有五六個,女兒更是不少。

早些年榮宜縣君還和高大人鬧過,吵過,甚至趕走了好些所謂紅顏知己,也曾讓無數小生命沒能降生到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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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榮宜縣君使出千般手段來,這位高大人也是位奇才。

榮宜縣君趕走一個丫頭,他當面笑嘻嘻的不當回事,轉身就能再收二個到房裡。

至於那些被打胎的女子,高大人也不見如何憐惜生氣。

反正他長得好看,又頗有幾分才名,又特別憐香惜玉,一雙眼睛,據說看著你的時候,深情似海,一張嘴,能哄得女人將心都拋給他。

只憑這個,就有無數女人如飛蛾撲火一般撲上來,為他痴為他狂,為他落胎為他亡!

百死不悔那種!

榮宜縣君鬧了些年,也沒有成效,倒是成了京城的笑話。

後來好不容易有了高氏,乾脆眼不見為淨,只母女倆單獨在高家為榮宜縣君置辦的宅子裡度日。

高大人和其他丫頭,還有庶出子女,在高府生活。

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高氏和她父親見面少,自然感情不怎麼深厚。

再者,高大人尋花問柳,談情說愛那真是登峰造極,可對自己的骨肉孩子,倒是一視同仁的平常。

如今頭髮白了,還老當益壯,去年還在京城有名的倚紅樓裡,以一首詩,五百兩銀子的彩頭,當了倚紅樓頭牌的第一個入幕之賓呢。

這樣一個爹,自然指望不上。

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恨榮宜縣君和高氏母女都來不及,能有什麼情分?

更何況高氏雖然嫁到了宋家,可也沒個一子半女,這麼算來,榮宜縣君一走,高氏還真沒一個親人了。

當下放緩了聲音,勸道:“榮宜縣君仙去,夫人悲痛是應該的,可到底還是該保重身體。不然若是榮宜縣君地下有靈,見夫人這般不愛惜身體,只怕也不放心了。”

高氏慘然一笑,環顧了一下四周,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王永珠本不想再說什麼,可看著高氏這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夫人不為別的,就為了榮宜縣君能走得風光些,別讓人看笑話,也該振作起來才是。不然,若是榮宜縣君這最後一程都走得不安生,將來回想起來,豈不是要後悔?”

高氏一愣。

一旁的婆子本就擔心高氏的身體,聽了王永珠的話,忍不住心裡感激,也就順勢勸道:“夫人,世子夫人說的極是。您一心悲痛,倒是沒注意,可老奴卻看在眼裡。這縣君一去,那些下賤胚子們倒是一個個都露頭了,抖了起來。”

“拿著縣君的體面抖威風呢!這前來弔唁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是看在縣君和夫人的面子來的。他們可好,一個個跟哈巴狗似的,跟在人家後頭搖尾巴。”

“還有這招待來客的茶也是陳茶,水也不熱,點心都是冷的……”

巴拉巴拉,將喪禮上不妥當之處,都給指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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