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漠漠點上一支煙，目光深邃，翹起大拇指向上點了點。
“阿平，你說，上面對世家是一個什麼態度啊？”
湯先平愣怔了一會兒，很明顯他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他理了理思路，緩緩推敲道：“世家為建國做了很大的犧牲，建國後世家也為經濟建設提供了大量的援助，即使現在世家在國外的傭兵組織也經常幫助處理一些官方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官方對世家是有一定需求的。”
徐漠漠不時地點點頭，用眼神鼓勵湯先平繼續。
湯先平想了想，接著說道：“但是最近這幾年，我感覺官方與世家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商業方面，以前大型的、利潤高的專案都是世家在運營，世家要做的專案，官方基本都不會有任何的反對。但是現在官方的一些大型項目卻優先照顧民營企業。另外，古武管理局針對世家的監控也越來越嚴格。”
徐漠漠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坐在椅子裡，右腿搭在坐腿上翹起了二郎腿，右手放在膝蓋上，左手託腮，輕聲道：“像莫正龍這樣的紈絝都做出了那麼多人神共憤的壞事。可以想象一個家世更加優渥，還具備超強武力值的世家公子，倘若也拈花惹草，橫行霸道的話，一定會給社會帶來更加惡劣的影響。那麼官方會怎麼辦呢？繩之以法嗎？倘若這個人是長子嫡孫呢？世家會不會反抗呢？反抗到什麼程度呢......”
湯先平自斟自飲地喝著茶，沒有打攪陷入沉思，猶如魔怔的徐漠漠。
好大一會兒，徐漠漠一拍大腿，大聲道：“老虎必須關在籠子裡！”
迎著湯先平詢問的眼神，徐漠漠神采飛揚，說道：“如今大華國繁榮昌盛、國泰民安。對於世家的依賴或者說需求已經越來越低，相反世家帶來的不安定因素卻越來越多。‘普天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倘若我是上位的話，那麼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將世家連根拔起。”
徐漠漠的話，讓湯先平感到震撼。他本是心思玲瓏之人，略做思量，倒也能理解徐漠漠說的話。據他瞭解，很多的世家公子也確實如徐漠漠所說，跋扈專橫、惹是生非，甚至強搶民女、作奸犯科、殺人掠貨的事情都時有發生，假如這些人如果沒有世家的背景早結被官方殺了幾百遍了。
也許，從長久來看，從大局來看，世家與官方的矛盾確實有爆發的可能性。但另一方面，身為湯家的長子嫡孫，他比徐漠漠更加清楚世家底蘊，如果官方與世家發生大規模的正面
衝突，其結局必然是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這是官方絕對不願意承擔的後果，畢竟官方最重要的工作是維穩。
那麼，官方最切合實際的做法是什麼呢？一定是“溫水煮青蛙”，緩慢地、逐漸地去削弱世家的影響力。如此說來，徐漠漠的想法未免激進了些，甚至有些杞人憂天，異想天開。
“老漠，世家有一個聯盟，叫做世家聯合會。每一個世家都是一個會員。世家之間有對抗有競爭，同時也有很多的交流與合作。至少在面對官方的時候，世家是抱團的，是一個整體。”湯先平沒有直接否定徐漠漠，他用世家抱團來隱晦提醒徐漠漠，官方不可能輕易地對世家出手。
徐漠漠領會到湯先平的意思，他笑了笑，卻沒有在意。
“官方沒有動手的原因，一是世家有強大的武力值，動起來必然犧牲極大。二是世家掌握著強大的經濟，一旦鬥起來，必然使國家的經濟倒退。”
湯先平哭笑不得，你這不是很明白嘛，難道前面所說的“將世家連根拔起”只是嚇唬我的？
“你說得沒錯。世家，特別是抱團的世家是非常強大的，所以我的看法是：官方可能會想方設法削弱世家的力量，但絕對不會真的對世家下狠手，至少在近幾十年還不行。”湯先平說道。
徐漠漠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右手在膝蓋上有節奏地敲打著，說道： “阿平，其實我們倆說得並不矛盾。只是我們的立腳點不一樣，我說的是上意，你說的是實操。”
徐漠漠沒有理會湯先平一副“艹了狗”的表情，微笑著問道：“我且問你，對於上位來說，有機會的話，願不願意將世家連根拔起呢？”
“如果有機會，不用付出很大的代價，不會影響和諧安定，不會影響經濟發展，不會被西方國家詬病......官方確實有可能對世家下狠手。但你要說‘連根拔起’的話，我覺得不可能。”
“嘿嘿！”徐漠漠笑了笑，“這個說法確實偏激了一點，全國那麼多世家，加在一起幾萬人。官方當然不會真的斬盡殺絕。但誅殺首惡，將世家變成徹底可控的話。上面一定是願意的。”
湯先平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說法。
“謀其上者得其中。我們應該順應上意。讓世家內鬥起來，幫助官方找一個打擊世家的機會。”徐漠漠一副運籌帷幄的表情，語出驚人。
湯先平有些懵，他緩緩點上一支煙。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
“我
是湯氏世家的長子嫡孫湯先平。我在和徐漠漠喝茶。我已經懵了，啥也不幹。”
“他是誰？他在哪兒？他要幹什麼？”
“他是一個農民的兒子，俗稱‘農二代’，他叫徐漠漠。他在和我喝茶。他說要幫官方打擊世家。”
湯先平連續回答了兩個“靈魂三連問”，以證明自己沒有幻聽，或者瘋掉。
他覺得現在與徐漠漠的聊天偏離了初衷，他嚅動著嘴唇，好半天才終於發出了聲音：“額，那個，老漠啊。揣測上意這種事，我們還是不談了吧，我們還是專注於怎麼幫幫我姐這種小事吧。”
徐漠漠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一副“我被你打敗了”的表情，“我們現在說的不就是怎麼樣幫助你姐嗎？”
湯先平苦著臉，一副“我是小白兔，你別欺騙我”的表情，“哥，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唄，我咋聽不明白呢？”
徐漠漠喝了一口茶，笑道：“阿平，你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我們的計劃是丟擲一部功法，引來世家之間的亂鬥。而世家亂鬥又切合了上面的意思。那麼你說，我們是不是可以與官方合作呢？”
湯先平吐出一口煙，“老漠，萬一找的人把這個事暴露出去......”
湯先平伸出一根手指先是點了點徐漠漠，又收回來指了指自己，“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連帶你我倆的親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跑不掉啊。”
徐漠漠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其實七哥也曾經建議我，說找人合作，甚至也提到過官方。但我有些顧慮，始終不敢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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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先平的語氣有些沉重，徐漠漠也瞬間明白了這事的嚴重性。
一個“農二代”與一個落魄的“世家嫡孫”正在商量著，要推翻大華國施行了一百年的一項國策。
呵呵！說好聽點叫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直接點叫沙雕！
二人沉默著，默默地抽著煙。
好半晌，徐漠漠開口道：“阿平，你忍心看著湯雯嫁給李業海嗎？”
“如果可以換回我姐，我願意死。”
“行！”徐漠漠一拍大腿，“那就幹吧！往大了做！”
徐漠漠眼神堅定，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樣，“如果這事弄成了，阿平，也許這世上再沒有人敢欺負你姐。而你會成為新的世家聯合會的會長，也會成為大華國的英雄。”
湯先平雙眸變得火熱而剛毅。他站起身，向徐漠漠伸出了手。
兩隻手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