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曹丕果然把那位神醫弟子李當之請了回來。

曹操大喜過望,親自出門相迎,並對曹丕大加讚許。

此時晚輩之中,能為他解決憂心之事的,也只有這個二兒子了。

當然劉平這個侄兒也想為他分憂來著,只不過選的方法不對,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方子,拿根黃花蒿就想治瘴氣之疾,著實有些好笑。

還有曹植曹彰二人也在費心,不過相比之下,還是請來神醫對這瘟疫最為直接有效。

“有勞李神醫奔波百里,前來醫治我兗州百姓,神醫如能為我兗州解此疾患,過後我必然重謝,”書房內,曹操對李當之的態度極為誠懇。

他無法不誠懇,若任由瘟疫蔓延下去,把兗州變成千里無雞鳴之地,他這個兗州刺史也就完了。

李當之四十來歲,頜下留著短鬚,穿著粗布麻衣,看上去跟個普通農夫沒什麼兩樣。

“使君不用客氣,醫者仁心,為病患去疾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李當之道:“家師也曾傳授過醫治瘴氣之方,不過在下這麼多年從未遇到過,也不知有效無效。”

曹操聞聽他有藥方,當即大喜過望,那可是神醫華佗的藥方,豈有無效之理?

“如此便有勞先生了,先生需何種藥材,我這便派人去取。”

李當之點點頭,當場寫下幾十味中草藥的名字交給曹操。

他的藥方倒並非真的用全幾十味藥材,只不過藥方對於郎中來說乃是核心機密,不能輕易示人,所以他開下那麼多,就是為了亂人耳目的。

曹操也無意得到他的藥方,立即命人去取藥材。

“待藥材取來之後,勞煩先生先配置一副,不瞞先生說,小女亦染上此疾,我要去給小女醫治。”

他已經知道女兒還有一息尚存,要不然曹昂也不至於一直在那裡守著了。

他這幾天被這瘟疫鬧得焦頭爛額,雖然沒有過問曹節之事,但不代表心裡沒有這個女兒,如今找到了神醫弟子,聽聞他有藥方,心中不免又燃起希望,第一反應就是先救女兒。

李當之頷首道:“在下自當竭盡全力。”

曹操心中大為高興,看了一眼旁邊泰然自若的曹丕,欣慰道:“為整個兗州百姓用藥,就由你來輔助先生,人手、藥材必須全都跟上,若出現任何尋釁滋事,阻擋用藥者,你可自行處置。

另外,去軍營找你叔父和彰兒,讓他們帶領軍馬保護先生,維持秩序。

如這次能順利消除這場瘟疫,我必重重賞你。”

曹操並不是要醫治一兩個人,而是給全州數十萬百姓用藥,這可不是個小差事,需要調動多方人手,彙集所有州縣的藥材,用大鍋熬製,然後讓每一個百姓前來領服。

這事本來由曹昂來做最為合適,畢竟做這件事,全州百姓感念他這個使君的同時,必也會感激舍藥的公子,這可是獲取聲望的絕好機會。

可是一想到曹昂,曹操的心又沉了下去,要是昂兒能有丕兒這般識大局,那就好了。

聽完曹操的話,曹丕周身熱乎乎的,這麼大的任務交給自己,這是要讓自己取全功啊,他趕緊抱拳道:“為父分憂乃是做兒子的本分,兒不要什麼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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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為父心裡有數。”

……

此後的兩天,細雨夾著雪粒一停沒停,天氣愈發的寒冷。

但是這種天氣也沒有阻止全兗州百姓領藥的熱情。

曹丕命人在各郡縣都用大鍋熬上李當之開的藥,讓百姓免費領取,並且為那病患收容之地專門送去了湯藥。

與此同時,曹植請來的烏角先生在兗州城設壇作法,為百姓祈福。

一時間,這兄弟二人在民間聲望大漲。

……

李當之配的藥同時送到了劉府。

劉平在曹操那裡吃了閉門羹之後,對黃花蒿水的藥效也有點拿不定,何以對太史慈之母有神效,對曹節卻完全無效。

難道,太史慈之母得的真不是瘴氣之疾?

現在只能等任城郡的百姓服用之後看療效了,反正每隔幾天各郡縣都要統計發病人數上報。

雖然此時刺史府下令全州服用李當之的藥,但是任城郡畢竟已經服用黃花蒿水兩天了。

到時候任城郡跟其他未服用黃花蒿水的郡縣一比對,就能看出有沒有效果。

對於李當之的藥,劉平選擇跟黃花蒿水輪換給曹節服用,畢竟李當之是華佗的弟子,他也不敢說華佗的藥方無效。

此時曹節已經在這張床上躺了四五天了,曹昂也衣不解帶的在床邊坐了四五天,一刻也不曾離開。

他困了就趴床上睡一會兒,醒了就瞪眼看著妹妹,如今他頭髮散亂,眼睛熬的血紅,一臉困頓之相。

劉平看著眼前搖搖欲墜的曹昂,不由得心中大為歎服,看來這傢伙對妹子的感情還真是不一般。

正想勸慰幾句,突然門被開啟,丁夫人竟然帶著丫鬟來了。

如今曹丕兄弟各自做著爭取民心軍心的事,而他的兒子卻躲在這斗室裡不出門,讓她如何不急?

如今一看到曹昂這狼狽相,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憤憤道:“昂兒,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難道在你心裡,兗州數十萬百姓還比不過節兒?”

“兗州百姓有父親照管,用不著我,”曹昂頹然道:“可是節兒沒有我不行,她自幼就膽小怕黑,我怕她一個人走在黃泉路上會害怕,我在這裡,能送她多遠就送多遠。”

“糊塗!”丁夫人被激怒了:“你是大公子,兗州未來之主,你父親能為你照料到幾時?

你如此這般,即便能做一個好兄長,又如何做一個好主君?

你可知如今曹丕曹植他們都在做什麼?他們在一點一點蠶食你在你父心中的地位,等有一天,你的地位被蠶食乾淨了,咱們娘倆將來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丁夫人自己雖然沒有生養,但卻一手把曹昂養大,在她心中曹昂跟親生兒子沒什麼兩樣。

作為一方諸侯的夫人,她自然清楚,將來只有把曹昂扶上了世子之位,她的晚年才有保障。

若是讓卞夫人的任何一個兒子做了世子,說她們母子死無葬身之地也不為過。

所以,她們母子也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可是眼前的曹昂卻有氣無力的道:“兒也知道此時該當去為父分憂,可是一想到節兒還奄奄一息躺在這裡,兒心裡便如刀絞一般的痛,任何事都做不成。”

丁夫人見勸不動曹昂,不由嘆了口氣,回身開始勸劉平,說到底,劉平也是這根繩上的螞蚱。

“平兒,這些天你當也聽說曹丕他們在幹什麼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且與你大哥休慼與共,你要勸你大哥趕緊振作起來,去給你伯父幫忙這才是正道。

若是你大哥失勢,咱們幾人都沒好果子吃。”

“大哥乃是至情至性之人,侄兒如何勸得動,”劉平自然聽說過曹丕三兄弟此時的所作所為,於是微微一笑道:“不過伯母放心,這場瘟疫還沒有結束,至於誰立大功還沒準呢,或許大哥所立之功,遠勝於二哥三弟他們。”

若是任城郡服用黃花蒿水真的對瘴氣之疾有效,管他什麼神醫弟子、烏角先生,將來能一掃瘟疫的還得看他劉平和曹昂。

這功勞必令曹丕兄弟難以望己方項背。

可是丁夫人並不知道這些事,聽了劉平的話瞪大眼睛道:“平兒你說什麼胡話?你們倆就在屋裡整天守著節兒,這功勞還能從天上掉下來砸你們頭上?”

劉平點點頭道:“伯母,您靜觀其變即可。”

“莫名其妙,你們倆就在這裡做白日夢吧。”丁夫人不明白劉平的話,帶著小丫鬟氣呼呼的出門。

“吩咐下去,馬上以大公子名義在南市設一粥棚,我親自前往舍粥。”

為窮人舍粥是大戶人家行善積德,贏取聲望的不二法門。

如今曹植請來烏角先生設壇做法,為兗州祈福消災,令曹植在百姓心中聲望大漲。

又有曹彰在軍中,與軍士同吃同住,深得軍心。

若是曹丕請來的李當之再消除瘟疫,拯救全州百姓之命,天知道他們三兄弟在兗州軍民心中,聲望漲成什麼樣子。

他們兄弟漲,意味著曹昂這個大公子在民間聲望下跌。

丁夫人也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想出以曹昂名義舍粥這麼一個辦法,能為曹昂挽回多少是多少吧。

小丫鬟卻在旁邊勸道:“夫人,你看如今人心惶惶的,又下著雨雪,都沒人出門,咱們舍粥有人去領麼?”

“不管有沒有人去領,我們都要舍,至少給老爺看看也是好的。”

……

劉平見曹昂搖搖欲墜的樣子,於是勸道:“大哥,小弟在這裡照看一會兒,你好幾天沒睡了,先去歇息一下吧。”

曹昂使勁搖了搖腦袋道:“愚兄不困,不過得去拿涼水洗把臉,你先在這裡幫我照看一下節兒。”

這時候小丫鬟玲兒端著一碗參湯進來,這些天她也沒有好好休息。

作為一個自小跟小姐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一般的歸宿便是等小姐嫁人之後,給姑爺做個通房丫頭,若是姑爺心善,再將她升為妾室,將來若能生下個一兒半女,以後的日子就有保障了。

可是如今她的小姐曹節已經生命垂危,若是真的撒手西去,在沒人給她撐腰,那麼她也將淪落為普通丫鬟,甚至下等丫鬟。

“平少爺,您扶起小姐,奴婢給她喂參湯吧。”玲兒啞著嗓子道,在私下裡她都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拋開那些功利的想法,她跟曹節的感情也是真摯的。

劉平將曹節扶起來,玲兒正要給小姐喂參湯的時候,意外發現小姐的小指動了動。

“平少爺,是奴婢眼睛看花了麼?奴婢看到小姐動了。”玲兒使勁揉著眼睛,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眼花了。

劉平摸了摸懷中曹節的額頭,此前她身上要麼就冷的厲害,要麼就熱的厲害,此時卻是不冷不熱,正常人的體溫。

就見曹節長長的睫毛突然動了動,眼睛慢慢睜開了一條小縫。

……

今日便是各郡縣上報瘟疫災情的日子。

曹操端坐在公房內,沉著臉問眼前的程昱道:“都報過來了麼?”

“回稟使君,除了泰山郡、東郡、任城郡沒有送到之外,其餘郡縣已經送到了。”

曹操眉頭緊皺,臉上帶著不悅之色:“為何這三郡沒有送到?”

“大約是近日天降雨雪,道路泥濘難行,故而送遲了吧,”程昱猜測道。

“嗯!”曹操強壓怒火,如今各郡縣百姓用李當之的藥兩天了,他急著看那藥有沒有效,這三郡竟然連公文都送遲了,怎能讓他不氣?

程昱把其餘郡縣公文送到曹操手裡的時候,突然有人來報,那三個郡縣送公文的人到了,而且任城郡還是韓浩親自送來的。

“讓他們在外面跪著,”曹操冷著臉命令。

此時外面還在下著雨雪,這是刻意懲罰三個郡縣的人了。

哪怕是韓浩又怎樣,在他眼裡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小官而已。

“諾!”

曹操急切的開啟各郡縣送來密封的公文。

“怎麼會這樣?”曹操瞪大眼睛,看著泰山郡送來的公文,臉上帶著吃驚的表情。

“如何?”程昱看著曹操的臉色,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上次泰山郡報來的公文,三天不過新出五十例病患,如今三天過去,怎麼反而多出三百例,而且已有五十人病亡。”

“這……”程昱大惑不解:“如此說來,李當之的藥方非但沒用,反而加速了瘟疫的蔓延,還導致死亡加劇?”

曹操急切的開啟各郡縣新送來的公文,與三天前的公文相比對,果然均是如此,新發現的病患與死亡人數均比三天前多了數倍。

“可惡,這李當之簡直是在禍害我兗州百姓,傳令下去,令所有郡縣停止用他的藥,”曹操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

程昱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可是,不用李當之的藥,我們該用誰的藥呢?外面還跪著三個郡縣的來使,不如把他們的公文拿過來看一看。”

“還有什麼可看的,這麼多郡縣皆是如此,難道他們三個郡還能例外?”曹操氣呼呼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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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章奉上,有點發燒,今晚就這一更了,明晚繼續,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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