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曹操狼狽不堪的被曹安民扶著連滾帶爬,躲到牆根下面,在此處是弓箭兵的射擊死角,暫時安全。

“氣煞我也!”

典韋怪叫一聲,順勢翻滾,躲到了一口大水缸後面。

他方才也從馬上滾了下來,只不過他氣運不濟,被一箭射中胳膊,好在此人皮糙肉厚,揮戟將羽箭杆砍斷,任憑箭頭留在肉中,一時倒也無礙。

羽箭依然不停的飛過。

稍稍過了片刻,典韋大聲衝曹操道:“主公,咱們躲在這裡不是辦法,末將衝過去,開啟府門。”

從他藏身的水缸到府門口還有百十步的距離,他只要能躲避弓箭,衝過這百十步,就能到府門口。

而曹操與曹安民順著牆根能繞到那裡,三人匯合,就可以順著牆根逃走。

“一切小心!”曹操狼狽萬狀的咬了咬牙。

典韋咧著嘴大喝一聲,揮動雙鐵戟撥打著對面飛來的羽箭,向正門衝了過去。

剛剛衝了十來步,沒想到大門自動開啟了,竟然又有數十名弓箭手擁堵在大門口,全都拉弓如滿月,正對著他。

“放箭!”

有人一聲號令,數十支羽箭同時向典韋射過來,同時牆頭上的羽箭也飛了過來……

典韋氣的哇哇怪叫,他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勇將,不懼跟任何名將單挑,可是面對弓箭兵就不同了,他空有一身力氣又打不到對方,對方卻能射中他。

那麼多羽箭同時射來,他又沒有三頭六臂,只能一邊撥打來箭,一邊躲閃,饒是如此,身上又被數支羽箭射中。

躲在遠處黑影裡觀戰的張繡,看著典韋身中那麼多箭,還在負隅頑抗,不由的面帶冷笑。

他所畏懼的也就是典韋,只要此人一死,他們圍殺曹操不過是手到擒來。

而此時他派弓箭兵封住大門口,再加上牆頭上的弓箭兵,射死典韋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

牆根下的曹操看的清楚,眼見門口被封,典韋也身中數箭,不由的驚慌失措。

典韋再是勇猛,也拿弓箭兵無計可施,難道自己真要命喪當場了麼?

這時候就見典韋回身又翻滾到缸後,一腳蹬在水缸上,那需數人合抱的水缸被他蹬倒了,水流一地。

典韋將雙鐵戟插在腰後,大吼一聲,雙臂用力,竟然將那水缸抱了起來,舉在身前,一步一步向前走,羽箭射在缸壁上紛紛折斷。

他竟然將那碩大的水缸當做了盾牌。

所有弓箭兵看了無不駭然,他們此前以為胡車兒便是當世力氣最大的人,沒想到眼前這人比胡車兒力氣還要大十倍。

典韋抱著水缸越走越快,最後竟然小跑了起來,待離院牆還剩十餘步的時候,突然大吼一聲:

“開!”

隨著吼聲,他懷中的大水缸竟然脫手飛了出去。

“轟隆!”

院牆被水缸砸的應聲倒塌了一大截,灰塵瀰漫之中,上面的弓箭兵摔下來,砸死砸傷不少。

牆上被砸出個缺口,如此一來他們便無需走正門了,曹操大喜過望,大聲招呼道:“快走!”

三人慌忙從缺口中逃了出去。

外面是寬闊的街道,他們只要能躲開弓箭兵,便能逃出生天了。

萬沒想到,牆外卻是數不清的手持長槍的叛軍湧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怕不下上千人。

曹操身體晃了晃,如墜冰窖之中,他們三人此時又沒有馬匹,僅靠兩條腿,如何能從這麼多叛軍中逃脫?

“我來保主公衝出去。”

典韋身上雖然中了不少箭,但並沒有致命傷,他揮舞著雙鐵戟,左右攻擊,一戟擊去,便將叛軍十餘支矛摧斷。

這些軍兵都是張繡的侍衛親軍,當初張繡投降再是心誠,也並沒有將身邊這幫最嫡系親軍的武器交出去,所以他們的武器並沒有被劉平做過手腳,而是被典韋生生砸斷的。

曹操與曹安民武力也不弱,兩人各自搶過一根長矛,跟典韋靠背,與叛軍生死搏殺。

只是那叛軍實在太多了,如潮水一般湧在三人跟前,如何殺的完?

照這麼下去,累都能累死。

張繡在外圍看著三人漸漸支撐不下去,心裡無比爽利,大聲喝道:“殺死曹操者,賞錢百萬。”

叛軍頓時無比興奮,向前衝的更起勁。

“父親,父親,”曹操這幾日縱慾過度,此時早已筋疲力竭,本欲棄槍等死,沒想到卻陡然聽見了曹昂的聲音。

只見叛軍後面一陣慌亂,正是曹昂帶領手下親兵到了。

原來,當初曹昂在府中聽到城內喊殺聲起,再聯想到父親剛剛下令把兵器發還給了張繡,頓時知道不好,連忙起身集結侍衛親兵從後門衝了出去,然後率手下親兵先去劉府接劉平。

他知道,劉平雖然手下有幾員戰將,但本人卻不會上馬殺敵,若張繡率領上萬軍兵反叛,武將再強也沒用,所以他要接上劉平,同去率領先鋒營與叛軍決一死戰。

可是萬沒想到,等他率人到劉府的時候,劉平已經帶人去找他去了,兩人一人走前門的路,一人走後門的路,正好錯開了。

曹昂在劉平府沒發現人,只得率軍去將軍府,跟父親會和,沒想到卻正碰上父親準備授首。

曹昂騎的是大宛馬,在那數十個親兵保護之下,很快就衝到曹操跟前:“父親,你騎上此馬先走,兒為父親拖住叛軍。”

“昂兒,你怎麼進來了,還不快逃?”曹操一邊手中長槍橫掃,殺退身前叛軍,一邊對跳下馬來的曹昂著急的怒吼道:“趕緊上馬,逃出城去,率大軍回來為父報仇。”

他對曹昂感情極深,在這亂兵之中,他若騎了兒子的馬先逃,兒子豈不沒命了?

他們父子身邊有這數十親兵護佑,那些親兵俱是曹軍精銳組成,戰力自然不一般,由他們組成防護圈與叛軍交戰,圈內危急之情稍稍緩解。

“父親先走,”曹昂亦是至孝之人,站在父親身邊握緊了長槍,言辭肯定道:“曹氏可以沒有我曹昂,卻不能沒有父親吶。”

“昂兒,你敢違抗父命?”曹操一把扯住曹昂胸前衣襟,瞪大血紅的眼睛,疾言厲色:“馬上給我滾!”

“典韋,你還不趕緊帶我父離開?”曹昂見父親堅決不肯上馬,於是衝典韋怒吼:“難道要看著大家一起死在這裡?”

典韋對曹昂的孝心所感動,不由分說上前抱起曹操按到馬上,然後在馬屁股上一刺。

大宛馬吃痛,立即瘋了似的,載著曹操發足狂奔,任前面有軍兵阻攔,也無法阻擋大宛馬之神駿非凡。

曹操在馬上回身大聲罵道:“典韋,你個惡來,看我不殺了你!”

他們這麼多人,只有一匹馬,誰騎上誰便有逃生的機會。

曹操曹昂父子二人互相爭執,實際上就是為了把求生的機會留給對方,而留下來十之八九要死。

事實上這也是曹操一生中最為遺憾的事。

在歷史上曹昂死後,丁夫人因曹操好色而痛失愛子,堅決與曹操決裂,曹操即失去愛子又愧對丁夫人,自然對此事抱憾終生,直到臨死之前還在唸叨:自己這一生沒什麼憾事,唯一擔心就是死後到了地下見到曹昂,曹昂問起他母親怎麼樣了,自己該如何回答。

至於他哭典韋的行為,那是哭給外人看的。

這時候,典韋揮舞著雙鐵戟,也殺出一條血路,大踏步向大宛馬飛奔的方向追了過去。

此時滿城皆是叛軍,讓曹操一個人騎著大宛馬也未必能逃出城去,還需要他典韋來護佑。

遠處觀戰的張繡看到曹操竟然逃了,不由氣的暴跳如雷。

“將軍,是否由末將先帶騎兵去追?”他身邊一個騎都尉請示。

“你僅有二三十騎,碰上典韋豈不是給他送馬去的?”張繡平靜了一下怒火,冷笑道:“無需擔心,賈先生早有防備,我早已派重兵在城門把守,曹操絕逃不出去。

你留下,率領兩百人誅殺曹昂,其餘人等隨我追!”

張繡率領大部分軍兵向曹操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只留下了兩百人把曹昂和曹安民圍住。

此時曹昂所帶來的親兵已經死傷殆盡,屍橫遍地。

兄弟二人背對背,手持長槍面對兩百叛軍,都已經抱著必死之心。

他們都不是武力卓絕之人,更何況作為武將沒有了馬,絕不可能在這麼多人手中逃生。

“安民,你氣過劉平賢弟當初未救叔父麼?”

叛軍未發起進攻之前,竟然有片刻難得的寧靜,曹昂生性豁達,對生死看的很淡。

“怎能不氣?”曹安民搖了搖頭:“但我卻不能恨他,畢竟他救過大父。

對了,他去哪兒了?”

“方才我從府中逃出來,曾去過他府邸,但已是空無一人,”曹昂憂慮道:“聽說那賈詡算無遺策,智謀不下於郭嘉荀彧等人,既然密謀叛亂,必然不會放過他。

或許此時劉平賢弟已遭人毒手也說不準。”

“你們倆聊夠了沒有,”這時候那騎都尉傲慢的揮了揮手:“聊夠了,現在就送你們上路。”

軍兵慢慢圍了過來。

“安民,殺一個算一個,”曹昂傲然道。

“是,大哥。”

曹昂兩人準備做臨死之前的最後一搏。

“嗖!”

一支羽箭飛過來,不偏不倚,正中那騎都尉哽嗓咽喉,騎都尉臉上的傲慢之色還沒退去,便應聲而倒。

那二百叛軍面面相覷,全都呆若木雞。

緊接著就聽整齊的腳步聲和陣陣鎧甲鐵頁摩擦的聲音由遠而近,黑暗裡一匹馬上有個少年懷中抱著個容貌秀美的女將,面容嚴肅的出現在火光中。

身旁是四員威風凜凜的大將。

再身後跟著數不清的曹軍排成整齊的軍陣。

“殺!”

劉平一聲令下,太史慈張遼徐晃周倉四員大將,率領身後三千先鋒軍如潮水般衝殺了過來。

那二百叛軍嚇的腿發軟,還沒來得及逃竄,便已經被誅殺殆盡。

……

曹操騎著大宛馬一路奔逃至城門,卻突然發現門樓內早已囤滿了不知多少軍兵。

他趕忙撥轉馬頭往回逃,正迎上追過來的典韋。

“昂兒如何了?”曹操沉聲問道,其實他心裡早已有答案,典韋能從包圍圈中衝出來,曹昂的武力沒他一半,且沒有了戰馬絕無生還可能。

典韋沒有答話,他也已經看到了門樓裡的軍兵,此時他身受數處箭傷,早已是強弩之末,無法再衝鋒了,上前牽住曹操馬韁繩,來到旁邊一處宅院跟前,一腳把門踹開,讓曹操先進去。

典韋則站在院門口,一夫當關,把雙鐵戟橫在胸前,回身語氣有些萎靡的對曹操道:“主公,若想跨過此門,需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曹操坐在地下,搖頭嘆息道:“悔不聽平兒之言,導致今日慘敗,昂兒安民戰死,只可惜後悔已遲。”

“主公,叛亂聲勢如此浩大,為何先鋒軍卻毫無動靜?”

曹操嘆口氣道:“先鋒軍只有三千,怎是萬餘叛軍的對手?更何況你沒發現,這叛軍乃是以原西涼軍為班底,戰力並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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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鋒軍必然已被壓制在營中了,覆滅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時候張繡率軍殺到了,看到堵在院門口的典韋,於是指揮叛軍把這處院落也包圍了起來

“張繡,我誠心對你,且發還你兵器,你為何叛我?”曹操看著張繡,不禁怒火直燒到頭頂。

“誠心對我?”張繡冷笑一聲:“我甘心獻城投降,你卻辱我叔父姬妾,這也叫誠心對我?”

“你若將軍隊撤去,我也率軍撤回許都,且保你永為宛城之主。”曹操知道自己大錯已經鑄成,再說其他也無益,好漢不吃眼前虧,於是丟擲條件妥協:“你何必為了兩個女人與朝廷為敵?

只要放我離去,要錢要糧要女人,隨你開口,我絕無二話。”

“我呸,你以為我會再信你?你死了,我自是宛城之主,”張繡箭在弦上,已經不可能退縮了,他坐在馬上,手中長槍衝曹操一指,大聲嘶吼道:“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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