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可維苦笑著放下筆，歉意的和老師致意了一下後，才跟了出去。
唐顯的身影很急，只是叫了清可維一聲而已，就直接轉身離開了教學樓，此刻的他，似乎就在校園的甬路中站著。
清可維嘆了口氣，知道逃不過。
離開了這麼久毫無音訊，他都沒有底氣去聯絡顧香鸞，如今被人找上門來了，倒也輕鬆了許多。
他站在教學樓的一樓大廳，果然看到了此刻正揹著身站在林蔭下的唐顯。
落葉颯颯的飄著，唐顯的頭髮和衣服也是緩緩飄動，在這一刻竟然生出了一股蕭瑟的意境。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出去。
下課鈴還沒響，校園裡人並不是很多。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鎮祭！”唐顯似乎失望透頂，搖了搖頭兩手緊握。
清可維默默的點了點頭，哈了一口氣，今年的秋天也是格外的冷。
“我的話，你沒有放在心上對不對？”唐顯轉過身來，雙目充血，死死的盯著清可維。
見狀，他嘆了口氣，嘗試緩解氣氛的笑了笑，問道：“這段時間，不是沒發生什麼需要我出面的事情嗎？”
“那你就可以擅離職守？杳無音訊？”唐顯步步緊逼，如今的他相對於上次切磋時要顯得鋒利的多。
在他身上，清可維看到了一股近乎突破巔峰的憤怒，而此刻唐顯身上的氣息，正在瘋狂的上漲著。
這一發現，讓清可維愣住了。
“你毫無責任感，年輕不是你逃避的藉口！既然天生了你如此，你為何不去好好地利用自己的長處？你總是這樣三番兩次，和那一幫非法的傢伙有什麼區別？！”唐顯並沒有大吼出來，而是咬牙切齒，看著清可維恨鐵不成鋼。
不知為何，清可維被他這一番態度給弄得有些彆扭，皺了皺眉卻又最終緩緩的鬆開。
他仍然不打算和歇斯底里的唐顯做任何的情緒。
“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是你知道嗎？每當我看到你那一番模樣的時候，我就噁心……”唐顯似乎在發洩著自己對清可維的所有偏見和不滿。
“閉嘴！”
終於，清可維第一次對一個長輩吼出了聲。
他眉頭緊皺，兩眼之中盡是看不清的神態，而此刻周圍的空氣似乎都伴隨著他剛剛的那一聲怒吼而靜置了片刻。
此刻，唐顯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周圍，哪怕是每一絲空氣都是充滿危險的。
“我做的事情你可以不瞭解！但是你不能在不瞭解的前提下對我報以任何的個人態度！”清可維緩緩向前走著，每走一步，空氣都會凝重一分。
“我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對不起你們，可是你難道就從來沒有好奇過我到底去做什麼了、對人類而言到底有沒有好處嗎？”清可維看著唐顯，眼神裡才是徹頭徹尾的失望，“我如果所作所為毫無意義倒也罷了，可是若並非如此呢？”
唐顯，被問住了。
有一個粗淺的比方很容易概括這種情況。
每一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兒女成為人中龍鳳，而哪怕可以為國爭光的電競行業卻仍舊被報以偏見。甚至在大多數人眼中，電競就是不務正業。
一條路並不是只有一個人走通了就可以被人們相信這條路可以
走向成功的，即便這條路有人走透過。
清可維就好比那個硬著頭皮走在一條可以帶領人們走向希望的路上，卻永遠不被人看好的人。
他必須得把這一條路走通，才能夠獲得認可。
而一旦他成為了那個迷失方向的人，自己會死的同時，人們……也會喪失失望。
他可以接受別人的不理解，可是接受不了別人不理解的同時還如此歇斯底里。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更想把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的實名告訴所有人。
可是……誰信呢？
他曾經投石引路，隱晦的暗示過顧香鸞，可是她也只是一笑而過……
“你願意這麼活著是你的自由，可是你不能強迫我！我已經在被命運強迫的同時，盡力活成了我自己想過的模樣，僅此……而已。”清可維眼中無神，和唐顯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後，便低著頭與之擦肩而過。
凝重的空氣隨之變得輕鬆，唐顯猩紅的雙目在這一刻同樣變得呆滯了起來。
到底是他自私了，還是清可維太過強詞奪理……
下課鈴悠然響起，很多去往食堂的學生們，都看到了這個坐在甬路旁，低著頭看不清樣貌的男人。
他似乎在微微的顫抖，而他小聲的抽泣，別人聽不到。
……
“幹嘛去？”
路旁的座椅上，胡茬越發長的嚇人的左佳俊仰頭曬著太陽，打量著路過的清可維，抽著煙出聲道。
聞言一怔，他看了過來，看著左佳俊的模樣露出了一絲苦笑，隱藏好了情緒後，坐在他身旁，問道：“你怎麼老是不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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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佳俊沒說話，翹著二郎腿看了他一眼感嘆道：“剛剛吼的那一聲夠有氣勢，都把我給弄醒了。”
清可維愣了愣，笑了笑。
“來一根不？”左佳俊說著，將手中的搖頭掐滅，再次拿出了兩根，一根自己點燃，一根遞給了清可維。
他抬手接過，但是卻並沒有作為。
左佳俊見怪不怪，吸了一大口氣看著天空道：“抽菸的人其實都挺混賬的。”
聞言，清可維一怔。
“自己不想活，還想拉著周圍的人一塊死。”左佳俊自嘲一般打趣道。
“那你為什麼抽？”清可維不禁問道。
左佳俊看著天，有些出神的回答道：“煩。”
僅僅一個字而已，卻似乎闡述了他最近如此消極的原因。
“家裡的人總是想讓我活成他們想讓我活成的模樣，你說說煩不煩？”左佳俊再次吸了一大口氣，彷彿用盡了渾身力氣。
對比，清可維沒有說話。
別人家的事情，他不擅長插話進去。
“他們樂意我來這上，姑且就上唄，大不了就是做點小手腳不好好學唄。雖然……他們只是想讓我過來混一混學歷。”左佳俊失笑的搖了搖頭。
“不好過啊不好過……”他感嘆著，雖然笑著，但是卻似乎在哭。
林朵朵和清可維感慨過，說秋天是一個很有意境的季節，這本身就是一個分離的季節，葉子和樹枝經過了春天的懵懂成長、經過了夏的火熱歷練，卻終將在秋天與之分離。
傷感的人碰上了傷感的季
節，總是能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
雖然，嚴格來說現在已經不是秋天了，但是落葉還在。
“當初，為什麼會去清河？”清可維看著他，低聲問道。
“老宋啊，那臭傢伙拉著我和老馬跑到了東海，又跑到了鎮隆，最終才在周姐的幫助下在清河落了腳……呵呵，這兩個傢伙可真討厭，全都不知所蹤了……”話到最後，又變了味兒。
明明已經連著抽了兩根，此刻卻仍然是翻兜拿出了一根，再次點燃。
“我在學校裡可是一個異類，不上課不參加活動不會被退學，哈哈哈……其實挺美的。”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就是有時候吧，有點兒孤獨。如果老宋在就好了……”
清可維猶豫了一下，將那一根香菸放在了嘴唇上，左佳俊嘿嘿笑了笑，給他點燃。
“咳咳……”被嗆了一會兒，他也就有樣學樣的適應了一下。
不得不說，並不好抽。
“知名人物抽菸可是會引起不良反應的昂。”左佳俊笑著提醒道。
“良不良的管他呢。”清可維呵呵笑了笑。
左佳俊豎起了一根大拇指，道：“有我當年的風範。”
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竟然在此刻產生了一絲共鳴。
都是不被接受的人，一個是被家，一個是被國家。
“你弟弟他……”笑夠了，清可維猶豫了一下，問道。
左佳俊擺了擺手，道：“嘖嘖……別說了，整容整得都成啥了？漸漸地也成了一個隨波逐流的混蛋。”
清可維無奈地嘆了口氣，看著天空。
萬里無雲的天，陽光很舒服，可是偏偏的，讓清可維感覺到了一股冷意。
似乎不是身體的冷，是心的。
“行了，該去吃飯了，你來不來？我請客。”左佳俊起身，拍了拍屁股回頭問道。
清可維點了點頭，將煙掐滅，同樣起身道：“走吧。”
……
唐顯已經離開了，校園裡任何一個角落都已經找不到這個人的存在了，清可維默默地苦笑著，自己會不會說的太過了？
片刻之後，想法被甩掉。
如果今天不挑明那些的話，以後他肯定還會屢次三番的來找，倒不如直接說明白來的痛快。
……
下午，清可維和左佳俊告別，剛剛回到班級中坐下。
門口，傳來了一聲小小的呼叫。
“喂！清可維！”聲音很糯很軟，讓人聽著很舒服。
放下筆，清可維看了過去。
是一個女生，灰色瞳孔，長的很漂亮。
詫異的笑了笑，他再次起身走了出去。
“你好，門木香？”想了半天，清可維才相處這麼一個打招呼的話。
她點了點頭，抿了抿唇看著清可維，道：“上次在那的時候……沒來得及道謝。”
清可維不禁失笑。
“其實前幾次我來找過你的，只是你都不在。今天我看到了報道，拍到了你進學校……”門木香紅了臉，似乎沒想好該說什麼。
“上次就很想問了，你的眼睛……”清可維也大致猜到了，於是主動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