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不停的在下,天,彷彿要塌下來一般。

明侯府的府前,那是很大一片空地,街道都在的外面,空地的左右兩側有馬棚,是給來往的馬車準備的。

在門前,一輛馬車停著。

“東郭老先生,主公最近染了風寒,抱恙在身,沒法相見,還請回吧!”霍餘親自走出來解析說道。

“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

東郭豐在馬車上,看著霍餘,低聲的問。

“吾只是昭明閣一文吏,小姓霍,名餘,自中恆!”霍餘自我介紹。

“原來是霍大人!”

東郭豐拱手的說道:“麻煩霍大人再去通傳一聲,就說犍為東郭豐,有要事要求見明侯,無論等候多久,希望明侯大人能賞面見一面,在下感激不盡!”

霍餘聞言,回禮了一手,然後道:“我這就去稟報,但是明侯大人最近身體抱恙,未必願意見外人,希望不大,東郭老先生不必太過於執著,可以先回驛站等候!”

“我就在這裡等著!”

東郭豐道。

“那隨你!”霍餘轉身離開,返回稟報。

“爹,明侯現在恐怕不會見我們,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馬車裡面,東郭嶽勸諫東郭豐。

“他不見我,恐怕還是誠意不足啊,我們下車吧!”

東郭豐揭開窗簾,看看外面的雨水,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平靜的說道。

“爹,現在外面這麼大雨水,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淋雨了,病了,那怎麼辦啊!”東郭嶽急起來了。

“我一個人死,總比東郭家被滅門好一點!”

東郭豐親自揭開了門簾,一步步的走下去了。

他就站在了明侯府的府前,東郭嶽從後面走上來,手中撐著油紙傘,但是風雨太大了,油紙傘都遮不住,雨水擊打在了東郭豐的身上。

一股寒意,從東郭豐的背脊升起來。

不僅僅是年歲上來了,而且他養尊處優這麼多年,驟然之間的風吹雨打,讓他有些不適應,但是他很清楚,必須咬著牙撐著,因為,這將會關乎滿門生死。

約莫半個時辰,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東郭豐有些駝背的身軀站在門口,無畏大雨的傾灑,雨,越下越大,他身上的衣服,漸漸的溼透了,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

“爹!”

東郭嶽有些忍不住了,父親的身體,就算躺在病榻上,都未必能熬得住多久,現在這這裡淋雨,必遭大病,元氣大傷,恐怕時日不多了。

“安靜!”

東郭豐的手用勁,撐住柺杖,不讓自己的身體倒下去,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

“不見到我就不走了?他這是將我一軍啊!”牧景聽到霍餘的稟報,有些冷笑。

“主公,東郭豐好像還下了馬車,正在雨中待著,已經過去快半個時辰的,他的身體恐怕撐不住多久!”霍餘說道。

“雨中?”

牧景抬頭,從窗外看著這外面的滂沱大雨,眸光微微的閃爍了一下,冷笑了一聲:“這老狐狸對自己還真夠狠的,本來就還剩下半條命而已,現在是想要把整條命都丟在這了啊!”

正所謂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老狐狸這是拼命的心思。

他就是賭命。

賭牧景會不會任由他在外面淋雨至死?

要是普通人淋雨,自然沒有什麼,淋一下又死不了,但是畢竟這是一個老人了,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一場大雨,可能引發的生病,都能帶走生命。

這樣一來,倒是讓牧景有些進退兩難的。

雖說他想要治這些的鹽商豪族,想要對付他們,但是他可沒有打算用血流成河來完成這事情,真要殺,他就不用做的很多的事情了。

他要的是新的鹽秩序而已,誰來經營鹽,他並不在意。

要是東郭豐死在了明侯府的外面,那很多事情就變味了,顯得明侯府寡情薄意,很多本來就算想要有些已經心思搖動的鹽商豪族,恐怕最後都會站在明侯府的對立面。

看不到希望的存在,他們就會絕地求生,就算反了,也在所不惜。

“主公,現在怎麼辦,見不見?”

劉勁也有些吃驚,這東郭豐是真的在拼命啊,他想了想,道:“要不我去見一見,先把他穩下來再說!”

“算了!”

牧景擺擺手:“這老家夥既然是鐵了心,那心裡面也應該有了主意,我們躲躲藏藏的,反而顯得小氣了,既然他要見,那就見一見吧,我倒是想要看看,他能付出什麼樣子的代價!”

“霍餘,你去他請進來!”牧景說道。

“諾!”

霍餘拱手領命而去。

半響時日,霍餘就把東郭豐請進來了,這時候,東郭豐全身已經溼透了,溼噠噠的衣袍一身的水跡,頭髮也散落,活脫脫一個老乞丐。

“老朽犍為東郭豐,拜見明侯大人!”

東郭豐戰戰兢兢的跪膝行禮。

“豐老,何至於此!”

牧景看到這一幕,心中終究有些不忍,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老人,他沉聲的道:“來人,立刻去給豐老沐浴更衣,換上一身衣袍,可不能讓他病倒了,另外去醫司那邊,請一個醫者過來,防患未然!”

“諾!”

幾聲應聲下來之後,動作很快。

霍餘帶著東郭豐去了昭明閣後面的一個廂房,然後安排人給他沐浴,在給他換一身衣服,請來醫者,診斷了一下,讓他喝了一點薑湯,又開了點去風寒的藥。

弄下來,將近一個多時辰了,東郭豐才再次出現在昭明閣的堂上。

“豐老,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吧,讓汝遭罪了,其實這也怨某,某近日來,有些身體不適,醫者吩咐,多休息,所以才下令不見外人,也免得風寒傳染出去,害人害己啊!”

牧景睜眼說瞎話也很用心的,畢竟要體會一下這些老家夥的臉龐,能穩住,還是穩住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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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朽來的不是時候,實屬老朽打擾了君侯的修養!”

東郭豐這時候也恢復了一些精神,他抬頭,仔細的看了看牧景,忽然之間,他感受到這年輕人的可怕之處,一面捅刀子,一面還能笑呵呵的和你客氣的人,這才是梟雄。

這個年輕人,很年輕,但是很可怕。

現在他有些後悔了,之前是他太過於樂觀了,以為東郭家能把持鹽買賣,就不畏懼一個毛頭小子,如今看來,自己是過於天真,小看了這個能從劉君郎手中奪下益州江山的年輕人。

“豐老,這麼著急找我,不知道有何事情?”牧景笑吟吟的問。

“君侯,老朽讓人下令,殺了於真和李奎的!”東郭豐突然一句話,讓牧景有些反應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啊?

牧景是想要裝糊塗的,你糊塗一下,我糊塗一下,大家就把條件商量好,把事情解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有啥不對了,那就放在底下廝殺一番了。

你這一上來就把面子裡子都翻過來了,讓我很為難啊。

“豐老,《明科》你可讀過?”牧景嘆了一口氣。

“讀過!”

東郭豐道:“殺人者償命,秋後處決,東市斬首!“

“知道,你還去做,是挑釁本侯,還是挑釁我明侯府定下來的法規法度啊!”牧景淡淡的道。

“老朽絕不敢挑釁君侯,也不敢挑釁明侯府的法規法度!”

東郭豐輕聲的道:“此事老朽願承擔罪責!”

“然後呢?“牧景有些懶洋洋的說道。

“還請君侯高抬貴手,給我東郭家一條活路,不管君侯要什麼,東郭豐願雙手奉上!”

東郭豐跪膝下來,畢恭畢敬的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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